他们眼看到了拐弯处,便听见前面一个粗哑的声音道:“夫人还在等什么呢?”
“这里风景如此秀丽,能多看一眼,总也是好的。”林夫人那无比柔和动听的声音响起。
粗哑的声音嘿嘿冷笑了几声:“我看在夫人风骨高雅的份上,对你已经百般礼让。不过,若是你真不识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屏息靠近。陈莲放开铁随意的手,附在他耳边,极轻地道:“那人左侧约十五步有树,身后十步是断崖。”
铁随意点了点头,猛然提气纵身,扑了上去。
那人猝不及防,讶然呼喝一声,举掌相迎。砰地一声,两人掌力相当,各退三步。
陈莲已经趁此机会飞身上前,拉着林夫人退离断崖边,将她护在身后。
那是一个西方罗刹教使者打扮的中年人!
这不是陈莲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了!
那个人脸色蜡黄,散发赤足,厉声喝道:“我与你两个少年素不相识,为何阻止某家报仇?”
“大师说笑了。两日前你我还在大明湖畔论琴谈剑,又何来的素不相识?”铁随意淡淡开口。
那人目光凌厉地瞪着他,突然叽哩咕噜地说出一句陈莲只隐约知道是蛮荒之语,却半点听不懂的话。
铁随意依然神色不变,语调平静:“大师不必再装。虽然你此刻嗓音和平日全然不同,但刚才你接我一掌时,因为意外,却用了本来的声音。我听人声音,从来不会认错。”
那人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仰头长笑,声音却不再粗哑,反而清亮异常:“铁随意啊铁随意,天下那些口口声声叹你可怜的人,才是真正瞎了眼!你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比他们看得不知清楚多少倍。”
他一边笑,一边用手箍起散发,猛地往上一扯。那层腊黄的中年人面皮便连同假发被他整个拉起,露出底下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正是妙手金玄。
金玄看了将林夫人护在身后的陈莲一眼,含笑道:“陈姑娘,你实在比我想象中要聪明……早知如此,四月初遇时我就不该留你活口,在福建更不该留下任何余地。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逃出生天的?难道是吕阳么?”
“那天我在渔船上遇见的,竟然是大师本人么?”这么说,另一个还很可能是君成笑?陈莲不由在心里暗道一声侥幸。当时自己一身内力远不如现在流转自如,没有横尸当场,实在是幸运。
她没有回答金玄的问题,避重就轻地道:“连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逃过一死。不过,大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因为那万蛇君了。他以为遇上了闽南林家的传人,贫僧却是知道,林家这一代没有一个女子的剑法,可以在万蛇君面前走上一招半式。”金玄看了铁随意一眼,“不是林家的人,自然就和当年曾被林家托付剑谱的无心山庄有关了。后来姑娘在大明湖畔救了苏蓉蓉,贫僧又亲眼看到姑娘的一手流云袖。若我还不知道姑娘未死,那当真是呆子了。”
陈莲道:“所以,大师立刻让人假扮无心山庄的仆人追杀我?”
金玄道:“贫僧既然对铁少庄主无可奈何,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说起来,我实在是很佩服公子。”
陈莲道:“哦?”
直到此刻,金玄的态度居然还是那样从容,慢条斯理地微笑着转头看铁随意:“强将手下无弱兵,真是一点不错。公子的侍从居然连煮食洗碗也从不在井中汲水,宁可不厌其烦,一次次到泉边取活水,实在让贫僧无从下手……”他轻叹一声,“相比之下,那万家庄的贴身侍从,简直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人若有了提防之心,总会聪明一些的。”铁随意淡淡说道,“大师的借刀杀人和挑拨离间之计都用得不错,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可惜我千算万算,还是棋错一着,没有想到陈姑娘在杀了万蛇君之后,居然不管不顾,又回到田庄去找你,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金玄轻轻叹息了一声,“可见即使再聪明的女人,终究还是感情用事的女人。”
见这个一口一句“贫僧”的光头少年说得好像很了解女人一般,陈莲不由感到一阵恶寒。
陈莲又护着林夫人又退了一步,沉声说道:“若不是我回去那里,此刻只怕也救不了人。大师觉得呢?”
金玄道:“陈姑娘,贫僧不过棋错一着,你当真以为你们已经掌握全局了吗?”
陈莲道:“难道不是?”
金玄微微一笑,举起双手。那身武士服宽大的袖口滑至肘部,只见他左腕绑着一个黑黝黝的金属圆筒,右腕上则套着一串仿佛手镯一般的银环。
“忍术九大秘功之四,名曰死卷术,飞天遁地,银环套命。九大秘功之七,名曰丹心术,紫星漫雾,触者焦枯。”金玄扫了三人一眼,含笑说道,“铁少庄主,你我功力相若,我的忍术对你自是无可奈何,但陈姑娘和林夫人就不一样了。你当真能在自保的同时,也保住她们二人么?”
没有想到,金玄的身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东赢忍之术。
看来,他确实是非一般的人的。
铁随意和陈莲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陈莲打量四周,确实没有把握能在金玄出手之前,将身上没有一丝武功的林夫人安全带离此地。
眼前的情势,确实是很糟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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