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随意竟然已经猜到金玄的母亲就是罗刹教主玉罗刹了吗?否则,为何此时他的手竟然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而且,他也猜到了,石观音、玉罗刹、林夫人,很有可能是同出一门吗?
“陈莲,如果──”他沉声开口,却又突兀地停住话头,最后摇了摇头,“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们先去追吕大哥和金玄。”
“嗯。”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捏了捏他的手,在渐渐笼罩的夜色中凝目眺望,捕捉到了两道看似悠闲的身影,“走,他们就在前面。”
吕阳和金玄都走得很慢,也并没有动手。当铁随意和陈莲赶到的时候,便看着金玄慢慢地走进了少林寺中央的大雄宝殿。
大殿一角是座足有人高的青铜大钟,从梁上垂下。
金玄便在那口钟前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随后跟来的三人。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安详,举止还是那么从容。
仿佛他从未做下那些卑鄙无耻的事情,又仿佛世间的一切俗事,他都不曾放在心上。
“三位都来了吗?很好。”他含着笑,低声说道。
“金玄……”吕阳才刚开口,却见他已经背过身去,双手合十,朝那钟拜了拜,随后抓起横木,用力朝钟上撞去。
“当──”那声音如海浪般,冲刷掩盖一切,远远地朝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在古刹的每个角落回响不绝。
“当──当──”一下又一下,沉重无比的钟捶在他手里仿佛轻若鸿羽。
金玄推着那合抱的圆木,专心致志地撞着钟,仿佛这是恒古以来,世间唯一值得他用心的事。
等他敲过九下,终于停下手的时候,寺内大部分的僧人,已经齐聚在大雄宝殿的门口。
钟响过九下之后,金玄放下那根圆木,慢慢走到大殿中央的佛像前,双手合十,静静地跪下。
仿佛没有看到围聚在大殿门外的众僧,他垂下头,闭上眼睛,一边敲着眼前的木鱼,一边开始念诵经文。
转头看大殿外的众僧,只见年轻一些的都是满脸不敢置信的震惊之色,而年迈一些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眼中却流露出又是悲痛又是惋惜的神情。
于是陈莲也就隐约明白了,金玄现在执行的,必定是少林寺某种忏悔的仪式。
“陈姑娘,君成笑呢?”吕阳站在她身边,一直紧紧盯着金玄,此时略略分神,转头低声问道。
“他……服毒自杀了。”陈莲亦低声回答,微微皱眉。
金玄竟然撞钟将全寺的人都招来这里,难道真的是遵守和君成笑的约定,只求一死吗?
随着他那一声声规律的木鱼敲击,殿门外的众僧纷纷垂头敛目,开始低诵经文。
那一片此起彼伏的吟唱之声虽然不比铜钟宏亮,却自有一番震慑人心的魔力,仿佛能直入灵魂深处一般。
陈莲突然感觉铁随意握着她的手动了动,抬头望去,却见他的眉头紧皱,面沉如水。
被这么多声音围绕,对他来说无疑是种极大的不便吧?她心中微微一酸,朝他身边更靠近了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铁随意脸上神色略缓,低低叹了一声,对她耳语道:“金玄此举恐怕有诈,只是我猜不明白他的用意……要小心。”
“我知道。”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金玄。
想了想,陈莲又走近吕阳的身边,悄声地道:“吕大哥,金玄之举似乎有些不对劲,你小心一些的。”
吕阳微微地点了点头,陈莲便是站在了他的身边。
可是,金玄却只是静静跪着,仿佛入定了一般。许久之后,他才放下木鱼,睁开了眼睛。
然后,只见他缓慢而无比郑重地,卸下了颈上那串代表了辈份的念珠,轻轻放在蒲团上,随后长身立起。
众僧整齐地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让出一条路来。
有四个手持戒律棍的武僧已经越众而出,在一旁等候。
金玄面上还是一派从容,走到为首的一名老僧面前,躬身合十道:“师叔,可否答应弟子一个请求?”
“你……”那灰衣老僧面上还是又惊疑又痛惜的神色,似乎想问他什么,却强自忍了下来,叹道,“你说吧。”
金玄朝吕阳三人看了一眼:“在进入戒律院之前,可否让弟子和那几位施主单独说几句话?”
“好,到罗汉堂去吧。”老僧低诵一声佛号,深深看了他一眼,“该交代的交代完之后,你就自行到戒律院去,老衲晚些来看你。”
金玄道:“是,多谢师叔。”金玄毕恭毕敬地回答,随后侧头微微一笑,“三位,请随我来。”
罗汉堂的门缓缓合拢。众多金身塑像围绕下,一盏青灯长明。
金玄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神态安详地看着眼前的三人:“我的身世,诸位都已经猜到了。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吕阳长长地叹息一声:“你又叫我从何问起?我知道你和君成笑是西方罗刹教的人,可是你们既然是要安排这一切,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偷罗刹玉牌令与罗刹阴盎,杀害各大门派的人,对林帮主下毒,又想谋害莆修大师,到底是为了什么?”
金玄只是淡淡笑了笑:“哦,这世上竟有吕阳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么?”
“我虽然也不明白你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我却想知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铁随意疑惑地开口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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