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当选席位公布结果以后,国民党人聚集的座位中终于传出一片暴风骤雨般的欢呼声,就连宋教仁都把手中的礼帽高高抛向空中,人们争先恐后向宾客记者们展示着自己的国民党党员证,还有一些当选议员已做好了接受采访的准备。
相比之下,黎元洪领衔的共和党遭到重大败绩,仅仅取得十六个议员席位,根本不复所谓四大政党的地位,声势很明显被国民党、社会党、进步党甩在身后。以孙武为首,一群共和党党人为之丧气,气氛一片颓丧和压抑。
进步党人中梁启超首先站了起来,他一边向身边的党员同志道喜庆贺,一边又向众人发表临时准备的即兴演说词,百般鼓舞士气,并很快来到了社会党人的座位前放声大笑:“这是共和的胜利!这是民主的胜利!”
“君汉先生,这是共和的胜利!”
林淮唐一手将大檐军帽盖在头顶,低下头道:“任公,进步党新任代理事长人选出炉了吗?”
林淮唐的问题令梁启超感到愕然不解:“什么代理事长?”
林淮唐摇摇头,默不作声地起身离开,社会党组织严密,党员令行禁止,在座所有社会党人都跟着林淮唐起身离去,使国会中瞬间空出了一大片座位。
许多记者堵在国会门口,向采访林淮唐等人,但是素来对新闻界态度极友好的社会党,这一次却表露出完全的严肃态度。
林述庆挥了挥手,就有第一骑兵师驻在北京的许多士兵前来护卫,把记者、宾客全部拦在了社会党人的队列之外。就连朝日新闻这种和社会党关系良好的外国媒体亦然,那位容貌俏丽的女记者武藤纯子手里还挥舞着林淮唐为她签过名的笔记本,但也同样被警卫们拦住。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在国会大楼内,汪精卫安坐于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森则感叹道:“林淮唐还是年轻,确实,自他蹿起以来从未遭逢对手,这次输给我们国民党,年轻人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也能够理解。”
国民党人此时咸以为大局已定,宋教仁也满怀胜利的喜悦,他被众多记者围住,站在国会中央又忍不住发表连番演说,并说国民党即将准备组织责任政党内阁,以期彻底解决国事问题。
但不等宋教仁刚说几句话,原本以陆军总长身份列席观礼的蔡锷,却突然走下了国务院各部总长的列席座位,一直走到了进步党人的席位面前。
此时社会党党人基本上都已经离场,梁启超显然对这一变故也完全不知情,脸上满是茫然,他看了看坐在一旁进步党理事孙洪伊,很是诧异地问:“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安排?”
孙洪伊是天津人,属于北方的立宪派士绅代表之一,1910年初夏曾经参加过北京的请愿国会同志会,并发表了约15000余字的意见书,那年3月间梁启超派徐佛苏来北京,与孙洪伊取得联系,并充当了同志会机关报《国民公报》的编辑。
孙洪伊跟梁启超相识很久,对着老朋友自然掩藏不住愧疚的神色。
梁启超看了看孙洪伊,又抬头看了看步步逼近的好学生蔡锷,终于恍然大悟,又实在难以置信。
“松坡……松坡!还有你吗?松坡。”
蔡锷带着歉意微笑:“老师,进步党内已经达成一致,我们想请您休息一段时间。”
梁启超细细端详着自己最感骄傲和自豪的学生,竟有些不认识他了——不,梁启超本该认识蔡松坡是何样人物的,他信仰国家主义、信仰军国民主义,这一步,梁启超本该是预料到的。
梁启超想起林淮唐刚刚的提醒,终于醒悟:“进步党的代理事长就是松坡吗?”
蔡锷极为诚恳地朝着梁启超鞠躬道歉,接着便面向进步党在座的全部议员,还有国民党人、共和党人和其他观礼宾客记者,大声宣布着进步党中央理事会的全新决议:
“……本党取国家主义,建设强善政府,遵从国民公意,拥护法赋自由。本党是以国家之生存发达为根本目的,唯一之希望在国家不致于糜烂,大局不致于忧乱。近期来,舆论颇因本党原任梁理事长私人政见影响,目吾党为某暴民专制党派之同志,此实非本党立场……因此,本党理事会经开会协商讨论,决定改任理事长职务,以同谋暴烈派分清界限……”
进步党内的理事、议员们,对这一决议几乎都有所了解,只有梁启超一人被蒙在鼓里,至今不知。从来自居国师地位的梁任公,只余苦笑,他折腾来折腾去,不仅没有管住自己麾下的党派,竟然连自己一手栽培的学生都不了解,真是糊涂啊、真是糊涂啊!
国会大楼内的其他宾客、记者,则更为吃惊。谁也没想到蔡锷会发出这样直接的宣言,虽然没有点名道姓,然而他的话里话外,已是非常清楚地在和社会党划清界限。
作为人民革命联盟这一三党政治联盟中的第二大党,进步党如此这般与社会党割席决裂,意味着什么?
代总统黎元洪在观礼列席上惊惶不已,今天大选结果公布,共和党的成绩这么差已经让黎黄陂受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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