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第二更没有发出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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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雨交杂,黄土生冰,北洋官兵的宿营住所前也砌起了一片白茫茫的银色。几盏马灯悬在门前,微光照耀,除了巡夜的哨兵以外,剩下的北洋军将士则酣睡不止,当然段芝贵的司令部,或者按照军中更流行的另一种说法——麻将屋中,则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陕北洁白的雪混杂雨水以后,在夜色里呈现出青蓝青蓝的颜色。
兵团大军的宿营地里,雨声、人声混杂一处,将军们通宵彻夜打麻将的声音高过天际。
原野上的雪花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第一师师长蔡成勋不好麻将,也有足够的面子挡得住段芝贵的邀请,他回到自己的帐中躺下准备入睡,但还没完全沉入梦乡,耳中就传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马蹄声。
“发生甚么事了?”
一阵激烈的蹄声踏过泥泞的雪地,战马四蹄踏在雪上“轧轧”的声音萦绕耳际,蔡成勋骤然间从半睡半醒中惊起。
“是红军夜袭!”
他赶紧推开门,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蔡成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洁白的雪花在寥廓的夜空中舞动,一队黄衣的骑士果然穿营而过,这段时间以来骑一师已对段芝贵兵团发动过十余次夜袭,所以蔡成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胡景翼的骑兵团。
“是胡笠僧的部队……哨兵呢?!卫兵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快和我来,红军夜袭啊!”
蔡成勋很快又发现冲入北洋军营地中的红军骑兵完全不做停歇,他们并不与沿途惊醒的北洋官兵作战,而是一股脑朝着东面飞奔而去。
那个方向……是段芝贵的司令部。
蔡成勋顿时明白过来,红军在北洋军中一定有便衣谍报。以段芝贵的治军水平,红军若要窃取现下北洋军里的军事机密,实在容易的不得了,更何况是司令部具体位置这种情报,随便几个逃兵都能告诉红军。
胡景翼也是兵团的老熟人,大家在塞上几次交手,这个胡景翼十三岁时就曾带着十几个朋友从西安城里冲出来,雪夜独斩七关,追杀三百里,手刃了放火烧毁他老家乡村的土匪头子。草原数战,胡景翼每次都是夜袭,但北洋军偏偏每次都让他给得手了,这一次难道也不例外吗?!
营地中顿时枪声大作,蔡成勋仓促中拉起的部分警卫四面开枪,并未能拦截住红军骑兵的突袭,反而把雪夜中的北洋军营地弄得更是一片混乱。
很快,飞驰在最前方的一名红军骑士将星轮红旗高高举起,他身旁另一位骑手则高举冲锋号,那尖利的呼啸声又一次响彻在了雪夜之中。
“机关枪队呢?机关枪队呢?快开火,拦住红军骑兵!”
已有北洋军士兵急急忙忙地架起机枪,但此时还是雨夹雪的天气,人体的体表温度很低,机枪手手脚被冻得僵硬,手忙脚乱中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好了机枪射击的准备。
然而这时候胡景翼已经将骑兵分为数个波次,除主力要排除万难直接朝着段芝贵所在的兵团司令部发动向心攻击以外,其余波次的夜袭骑兵则向其他方向发起袭扰,并想方设法与北洋军官兵混战成一团,使北洋军的机关枪不能肆意释放火力。
黑暗中一片乱战,红军兵力远少于宿营地中的北洋军,但这是从全局而言,就局部来说,发起夜袭的红军兵力高度集中,北洋军的大部队则被许多道黄土沟壑分割,营地拖曳漫长,首尾不能相应,只有蔡成勋直接指挥的卫队营能够集中起来进行阻击。
原本段芝贵的司令部外,应该还有一支兵团直属的卫队营担任警卫工作,但由于卫队营里也出了逃兵,经过此前段芝贵一番“乱世重典”以后,这些卫兵们没几个人愿意再为北洋军政府拼死作战,大部分人只是朝天随便开了两枪,就算对得起袁大总统开的饷银了,而后即四散奔逃,根本没有认真抵挡红军骑兵的冲击。
胡景翼麾下的骑兵团战士多是秦豫出身的刀客蹚将,在这半年的草原转战过程中,他们已完全接受了红军的军事训练与政治要求项目,餐风饮露间养成了坚忍不拔的力量。
骑士们在战马上皆挥舞着临潼关山镇铸造的“关山刀子”,刀长约3尺宽不到2寸,制形特别,极为锋利,舞起刀来,寒光逼人,只闻刀风,不见人影,所谓快马轻刀如是也。
关中自回乱以来,民间皆习尚武之风,而渭河两岸的水利设施由于多年战乱长年失修破败,造成陕西小农经济的凋敝与破产,更进一步导致了关陕的社会压迫与日俱增,阶级矛盾也愈发激烈突出,这样官逼民反,陕北刀客的民间互助团体才有了发展起来的基础。
刀客亦正亦邪,有豪强挥喝地方的一面,也有贫农互助打抱不平的侧影,而能够参加红军队伍的刀客和蹚将,自然是以贫农出生者为主。
这些面带风霜沟壑的骑兵突驰而进,胡景翼轻轻招手,就有上百人在快马疾奔中翻身下马转以步枪反击北洋军的阻击部队。
剩下一些骑士则抱团形成楔形,披星戴月,继续朝着段芝贵的“麻将桌”一路
猪突猛进狂奔而去。
古时常见的马踏连营,竟然重现于近代的战场上,这一面表示着红军骑兵的威力多么强大,另一面也印证着北洋军的本质依旧是一支高度封建化、高人身依附关系的军队,尚不能称为一支真正步入近代时代的陆军军队。
夜中风雨大作,北洋军所有榴弹炮、开花炮都失去效用,就连机关枪也因为红军骑兵突进速度太快,与北洋步兵缠成一团,而难以发挥火力。
胡景翼发觉兵团司令部附近的卫队营缺乏战意、一触即溃以后,当机立断,迅速调整了此前的作战部署,将原本用于声东击西牵制段芝贵卫队的兵力也全部集中起来。
他亲带主力朝“麻将桌”突驰而去,并且不失时机地点燃大火发出信号,命此前潜伏于北洋军宿营地侧后方的另一支骑兵部队同时发起攻击。
红军战士作战勇猛,猬集一团向前冲击,阻拦在他们前方的段芝公卫队则由于此前段芝公的严酷刑罚,根本没有几个人愿意为段死拼到底,纷纷弃械溃逃。
一时之间,胡景翼面前的泥泞雪地上丢满枪支,通向麻将室的道路则豁然开朗。
红军对北洋大营发起夜袭突击时,段芝公尚在帐中与其他各部队的师旅长、参谋长们“推麻雀”,众人还是一边饮酒作乐一边打牌,因此要迟于北洋军第一师师长蔡成勋很长一段时间,才发觉情况不对。
等到段芝贵听到枪炮声逼近司令部准备开溜时,骑兵团的潜伏部队已经从另一面对北洋军大营发起攻击,这样枪声环绕四面,段芝贵心慌不已一下子还真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他一脚踹开麻将桌前的娈童,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士兵被扒光衣服,屁股上插着一根胡萝卜,自然也是段芝贵享乐的“杰作”。
“卫队呢?咱的护兵快过来!”
段芝贵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他周围那群被硬抓过来陪同打麻将的各部师旅长们则尽皆脸色死灰,众人已听到红军的枪炮声和号子声越逼越近,而且还四面乱绕,简直无路可逃。
段芝贵一把拉开门帘,雨雪交加吹打得他登时睁不开眼睛,等他抹开雪水时手中却倏忽一下感到温热。
“生擒活捉段芝贵!”
一名红军骑兵快马轻刀飞驰而过,在兵团司令部前将段芝贵砍倒在地,另一名骑士随即跟上,一把将段芝贵从地上捞起抓到了马背上。
兵团司令部内的其余各部队师旅长们,人人面如死灰,两股战战,居然就连一个向红军骑士拔枪相向的军人都没有。
胡景翼轻轻拭去胡茬上冻结的冰霜,甩手冷冷一笑:“这就是威震天下几十年的北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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