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鲁登道夫忍俊不禁,“作为一个军官,我想告诉陛下,没有一个美国人会在欧洲大陆登陆。”
1917年的美国军队仅有十三万正规军,这个规模几乎排不到世界前20名。美军没有坦克,几乎没有飞机,虽然美国人发明了机关枪,但是美军只有少量的机关枪。美国人特别不喜欢扩军,这个偏好可以从一个美国法律条款中反映出来,这条法律规定美军总参谋部不得超过55人,驻扎在华盛顿的参谋官不得超过29人。
美国军队当时没有师的建制,最大的单位是团,部队规模太小,也欠缺作战经验,和欧洲军事强国们相比,特别是和德国军队相比,美军完全就是一个婴儿。
这就难怪鲁登道夫根本不把美国的威胁放在眼里。
鲁登道夫向皇帝威廉二世自信满满的保证道:“陛下,德国潜艇能在最开始的三个月中每月击沉协约国60万吨货物,在其后的每个月中击沉也能击沉协约国至少40万货物,这么大规模的损失将使中立国家失去向英法运输任何物资的信心,协约国维持战争的能力将就此消失。我们——同盟国集团则将赢得大战最后的胜利。”
鲁登道夫的话简直令贝特曼首相发笑,首相可以确信德国海军根本没有足够数量的潜艇来发动鲁登道夫形容的那种大规模攻势,而且英国海军也不会坐视潜艇战的发展没有任何针对性的对策。
鲁登道夫的计划,根本是建立在他个人的一厢情愿之上。
还有鲁登道夫急于在去年就急于通过的《辅助兵役法》,部法律使全面战争概念提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按照这部法律,德国17岁到60岁之间的男性都由政府任意使用。战争部可以将没有上战场的男子派往兵工厂,或进行农业生产,或坐办公室。一旦被分配了工作,他在不经批准的情况下就不能擅自离开。不服从的人有可能蹲几年监狱,并被罚款。
鲁登道夫甚至建议将妇女纳入这部法律的适用范畴,特别要包括没有孩子的战争寡妇,他抱怨说这些寡妇闲混日子。他建议关闭学校和大学。他提这些建议时往往不考虑现实状况,比如,当时失业的妇女人数已经大大超越工作机会,即便将家庭妇女动员起来,也没有工作能交给她们做了。
总之鲁登道夫强硬蛮横的作风,早在柏林树敌无数。如果他拥有像兴登堡现在这样的地位,或者依旧是兴登堡的副手,那么鲁登道夫还可以借用兴登堡的威望来强行通过自己的一切想法。
可由于鲁登道夫在华沙战役中巨大的成功,使他提前接过了兴登堡的职位成为了东线德军总司令,未能第一时间跟随兴登堡返回柏林出任军需总监——虽然兴登堡已经向皇帝进言,如果不在一两个时间内委任鲁登道夫为军需总监,兴登堡就将辞去总参谋长的职务——但短暂的时间差,已经足够贝特曼首相在柏林军政界编织起一张反对鲁登道夫的巨大网络了。
贝特曼首相没打算彻底反对鲁登道夫,他也很清楚鲁登道夫将军是如今德军里最优秀的统帅,但在无限制潜艇战的问题上,贝特曼首相已经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支持,甚至使得兴登堡元帅都改变了主意。
兴登堡元帅将几份文件和美国的报纸交到鲁登道夫手上,说道:“或许我们不用急于恢复无限制潜艇战了,首先俄国革命以后恐怕已经没有能力再在东线发动大规模攻势,其次,你自己看看吧,英国人弄巧成拙势必引起中立国家的反感了。”
在战争爆发之初,英国人就给大量客轮和商船进行武装,装备了许多快炮和深水炸弹,并且打着民用船只的名义偷袭德国商船,给德国的商船队造成了巨大损失。
在震旦号事件和德国海军放弃攻击路西塔尼亚号的标志性转折以后,德国海军转而开始模仿英国人的战术,组织装备了少量武器的民用商船强行冲击协约国海军设置的海上封锁线。
这一举措自然激怒了英国,把持着全世界最强大舆论机器的英国人立刻开始连篇累赘宣传起德国人“肮脏的战术”,接着英国就派出大量潜艇针对德国商船直接发起攻击。
按照英国海军的估计,最多二十天时间,英国海军就可以把德国已经所剩无几的商船队全部击沉。
但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
美国虽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英语国家,但长久以来德裔移民才是美国移民的最大来源。在英国海军对德国商船队的猛烈绞杀中,有一艘由德裔移民船长驾驶的美国轮船满载着美国红十字会筹集的人道主义医用物资,准备强行开往德国港口。
按照惯例,协约国海军都会在外海就把这些船只拦截并扣押下来。但由于英国潜艇忙于攻击德国商船的缘故,也由于那位德裔移民船长在轮船上挂有德国国旗的缘故,一艘英国潜艇在夜间尚未辨识清楚船只身份,也未提前向轮船发出警告的情况下,便发起攻击,用两枚鱼雷将这条属于美国红十字会的轮船击沉,船上的一百多名美国籍水手和船员里,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当场死亡。
兴登堡元帅对鲁登道夫说道:“这场空前的海难惨剧刺激到了全世界
中立国家的情绪,在这种紧要的关键时刻,我国不适宜立刻恢复无限制潜艇战,从道义角度出发,我们要尽量避免英国人转移矛盾的焦点。”
鲁登道夫对所谓的道义不屑一顾,但如果情况真如贝特曼首相和兴登堡元帅所言,那么或许在此时确实不太适合立刻就恢复无限制的潜艇作战。
贝特曼首相见状趁热打铁劝慰道:“将军阁下,陛下已准备任命您为第一军需总监,除东线以外,今后西线战场、意大利战场和希腊战场也将交由您和兴登堡元帅负责指挥。我们只需等待数月时间,等待美国那些中立国家的立场发生进一步的转变,便可以顺势恢复阁下最为热切的无限制潜艇战了。”
最后是威廉二世——他用一种以皇帝身份来说显得有些卑微的语气说道:“在过去的一个月中,德国海军在允许美国商船通过而不受到攻击的情况下,仍然击沉了协约国30万吨货物,暂时的限制不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鲁登道夫看向兴登堡元帅,德高望重的老元帅微微点头说:“事实便是如此,陛下很快就会发表相应的任命,接下来你要到西线战场去重新组织防御,解除我们在凡尔登战役以后受到的威胁情况……这是一份重任,西线是最重要的战场,陛下对你即将取得的胜利怀有充分信任,我也是如此。”
鲁登道夫尚在迟疑之中,但德军总部的气氛已经改变,假使他不能争取到兴登堡的支持,就不可能胁迫皇帝和首相通过他的任何一项计划。
鲁登道夫从来没打算和老上司兴登堡决裂,因此他只能暂时低头,接受威廉二世为他准备的新任命。
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危机暂时告一段落,美国的参战时间或许将被延迟一段时间,但欧战的形势依旧很不明朗,下一阶段的关键或许便在于俄国革命将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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