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英军和法军对正在撤退之中还没有抵达新防御线的德军发动攻击的话,其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这次撤退任务的艰巨性令人难以置信;鲁登道夫的计划不仅是撤退,而且要建立一个比被放弃的防线更加强固的新防线。
数十万德国后备役军人、德国平民和来自东线战场的俘虏,正在拼命筑一条新防线,他们挖掘战壕,深造可用于隐藏人和武器的地下室,建造钢筋水泥堡垒,竖起巨大的六角形带锋利刃的铁丝网路障。
在东面,有17万工人组装好所需的材料,然后输送给建筑防线的人员。这个建筑项目使用1200列火车,运送了钢铁、水泥等众多建筑材料。除了阿拉斯迷惑人的炮击外,大部分工作是秘密进行的。
熊雄的疑惑并未能促使协约国军事当局对德国人奇特的行动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这次撤退行动的代号是“阿贝利希”,取自德国神话中的矮子国国王。这条新防线,便是大名鼎鼎的“兴登堡防线”了。
鲁登道夫在政治上是个纯粹无谋的莽夫,但在军事上他的确是目前欧洲最杰出的统帅。
鲁登道夫在视察了凡尔登和索姆河前线后形成一个结论:德军已经无法发动进攻,太多的德国人力被浪费掉了,当前的防御方针必须扔弃。
如果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在柏林没有巨大的影响力,做出撤退的决定是不可能的。他俩是东线的征服者,人们把他们视为拯救者,在文职政府里没有人敢与他们对抗,就连德皇也不敢与他们对抗。
威廉二世在无限制潜艇战的问题上已经迫使鲁登道夫让步,因而在西线德军后撤的问题上只能完全尊重鲁登道夫的想法。
西线的德军也进行了相应的重组:鲁登道夫在1916年秋季创立了31个新步兵师,在1917年1月又创立了13个新步兵师;他的主要办法是缩小现有步兵师规模,装备更多的机关枪和大炮。
新战线从阿拉斯向南延伸,通过苏瓦松和舍曼代达姆——舍曼代达姆的法文原意是贵妇小径,因为法王路易十五的女儿们喜欢这里的一条由绳索修成的路——形成一个约145公里长的大凸出阵地,战略要地努瓦永也被包括其中,从努瓦永到巴黎行军只需几天的工夫。
兴登堡防线比原先的防线短了约40公里,释放出13个师的兵力、50支重炮部队。这些兵力可以派遣到其他战场。这次撤退包含了至关紧要的考虑,因为德军的兵力自1916年变得十分困难。1917年初,德军在西线有250万人,分成大约134个步兵师。对面的协约国有400万人,分成大约175个步兵师,只有在西线形成一条有利于德军防守的新防线,德国才有继续把战争打下去的可能性。
鲁登道夫利用建立新防线这个机会,在崭新的工事上形成一种新的防御体系。在他的新计划中,已经没有传统的防御线。鲁登道夫的新防线由大量覆盖着伪装的小型钢筋水泥碉堡组成,这些碉堡像棋盘整齐排列,能相互支援,碉堡内有机关枪小组把守。只要条件允许,碉堡都修筑在向上的山坡上,这样碉堡里的守军能向下观察,攻击敌人。碉堡的周围还放置着很高的锋利铁丝网,铁丝网的布局引导进攻者进入较窄的致命通道中,这种布局在索姆河战役中出现过,但当时是偶然形成的。
碉堡中的士兵,不必像过去阵地上的士兵那样坚守阵地直至战死,他们只要有效地削弱进攻者的攻势后就可以退却。那种命令士兵用血肉之躯组成不可移动的阵地的残忍老教条已经被废弃了。新防线的用意就是要做到灵活防守、少消耗人的生命。
新防御体系中第一道真正的防御线离后方相当的远,大约在碉堡群后约1.6公里的地方,这样敌人的迫击炮和轻型炮火就轰击不到了。第二道防御线再往后约1.6公里远,后备部队所处的地方比第二道防御线还要接近后方,这样敌人的大多数炮火就难以造成威胁。一旦前方出现机会,后备部队可以随着发动反攻。
于是,新防御体系很有弹性,其设计目标是把敌人吸引进几公里深的屠杀带,此时的后备部队已经全无传统后备的含义,而是一支打击力量,一旦发动进攻的敌人出现力量衰竭的情况,后备部队马上出动最大限度地攻击敌人的弱点。
这就是鲁登道夫为西线制订的1917年作战计划。这个计划有许多优点,但是存在一个短期风险——协约国有可能在德军撤退中发动进攻。这个风险很大,所以鲁登道夫也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命运干预才催促鲁登道夫下定决心。
2月初,德国人截取了一份从意大利外交部给彼得堡的电报,解码后才知道这是一份重要电报。这份电报给了德国人一个坏消息,不过这个坏消息并非意料之外:英国人和法国人准备在西线发动进攻。这是一次巨大的进攻,比索姆河战役还要大,有100多个步兵师参战。但是,这份电报也告诉德国人一个好消息,一个确实很好的消息,这次大进攻不会在4月份之前展开,这给德国人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德国人不仅能完成建筑新防御工事的任务,还能完成
调兵遣将的任务。德国人甚至有时间培训士兵如何使用新的防御体系。
兴登堡战线以战壕开始,但是战壕里没有士兵把守。战壕有3米深,3. 5米宽,是坦克的陷阱,是步兵可怕的障碍。战壕后,大约有5行带刺的铁丝网,每行铁丝网都有约1.5米厚,两个人那么高,行间距有18米。其后是碉堡,每个碉堡中有两挺机关枪。在碉堡之后,就是第一道防线,它给予进攻之敌火力打击,这道防线比碉堡要危险多了,因为它由地下的蜂窝状的暗室、暗道组成,上面覆盖着约6.5米厚的泥土,大炮也难以将其摧毁。再往后,在敌人的炮火轰击不到的向后倾斜的山坡上有两排大炮。至此,防御战的水平被提高到一个新层次。
法国方面则出现了重大问题,使得法军几乎只是在完全坐视着德国军队的后撤和兴登堡防线的组成。
在去年年底,法军主帅霞飞由于未能组织好凡尔登战役的防御工作,这位马恩河的英雄、受尊敬的巴黎拯救者被调到战争内阁担任一个挂名顾问。为了安抚他的支持者,也为了防止他和他的支持者抵制和抗议,他获得了法国陆军大元帅的名誉。接替他做法军总司令的人,不是他有能力的副手卡斯特劳,也不是实际战绩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福煦,也不是有极高能力、极高敏锐力的贝当,因为前两人都是天主教和贵族色彩都太浓厚,不被共和党人主导的法国政府所喜,贝当则是由于他目中无人的性格总是搞不好和同僚的合作。
新总司令是法国的新恋人罗伯特·尼韦勒,他自封为战争天才,因为他认为自己把凡尔登从一场悲剧转化为一个法国的胜利。
但实际上尼韦勒的才干很有问题,他在1916年和1917年初发起的一系列进攻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纯粹是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
只是,尼韦勒的进攻虽缺少任何真正的意义,却为接下来的战争带来一个不吉祥的象征。这个象征,被许多人忽略了。法国士兵再一次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机关枪,向德军的战壕冲过去,他们又在像绵羊一样咩咩哀怨了。那哀怨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咩,咩,那是即将被处死的人悲惨的控诉之声。未来将会有战斗,还会有阵地的得失,但战士们的哀怨声才是未来的真正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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