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月!票!来榨干宇文吧
===
海珠亭的景色平平,和其他许多清朝中叶修建起来的近世古建差异不大,甚至看不出多少岭南地方的特色来。
只有亭子周围大片的树林,因为在秋季层林尽染上片片金黄,粗略扫过一眼,很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辉煌与华丽。
郑祖荫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衫,站在海珠亭的外围。他能陪着林淮唐到广东来,已经是最大的帮助,在海珠亭会议上,郑祖荫就不便再具体参与进去说一些什么话了,否则很容易会让人误会为这是福建方面整体的意思。
郑祖荫到粤东来,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代表着光复后的福建军政势力,表态保障林淮唐的人身安全。
国民军的主力尚在福建,闽军本身也有一定力量,郑祖荫的门生故吏又遍布全省。如果胡汉民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会议上对林淮唐动手,那么国民军和同盟会福建分会、闽军就会被迫完全团结在一起,发起一场规模更为浩大的复仇之战,。
到时候,事情可就不是胡汉民权责范围内所能斡旋调和的了,即便是孙中山来,都未必能有和平的结果。
郑祖荫看着林淮唐步步走上前去的背影,那道坚毅、笔直、决绝的身影,让郑祖荫心里完全充满了作为老师的自豪感。
他想起很多年前,林淮唐还在福州蒙学堂读书的时候,好像也只是一个安静内向的孩子,郑祖荫对林淮唐不多的一些印象,就是记得当年清廷强迫解散抗俄义勇军的消息传到福州后,蒙学堂很多学生都剪去了辫发,只有林淮唐没有剪辫。
郑祖荫当时和他专门谈过一次话,问林淮唐为什么。
林淮唐的回答是:“我心向革命,但剪辫无益于大局,只能平白激起满廷的警惕。”
郑祖荫看着还和一个小孩子没有多大差别的少年人,听林淮唐这样说话,就觉得非常有趣好笑,又接着问他那么大局又是什么呢?
好几年前的林淮唐对这个问题,还懵懵懂懂的,回答说:“革命的大局是什么,这个问题我还没想明白,等到我完全想明白以后再告诉老师。”
郑祖荫觉得当时倾向革命的进步学生里,很多人的思想只有激烈的一面,很少有人像林淮唐这样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去思考“革命的大局”到底是什么。
他很喜欢这样脚踏实地的人,也觉得林淮唐那种安静内向的样子,与自己少年时非常相似。所以郑祖荫才一直对林淮唐很有好感,他听说林淮唐在黄花岗突围逃生,还在梅州开辟了一番革命事业后,也想尽办法,给先锋队提供了不少帮助。
林淮唐很缓慢,但又非常坚定地走到了胡汉民的面前,两人距离是这样短,甚至短于林淮唐腰间佩挂的军刀。
郑祖荫望着二十二岁的林淮唐,心里想到的是戊戌变法时的自己,每一代人的思想和做法都不同,但看着这样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革命家,郑祖荫只觉得在一代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中国之富强,必能够实现。
“都督、都督……胡都督!有紧急军情!”
从海珠亭岗哨的外围,渐渐传来一阵散乱的脚步声,急匆匆跑进来的士兵连军帽掉在身后都没有注意到,他脸上沾着黑色的硝烟灰烬,人们隔着一层淡黄色的树林,好像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极遥远处传来的枪声。
在场的所有军人,一下子都紧张了起来。林淮唐首先向后退了半步,把手落在军刀上,叱责道:
“胡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省府的待客之道吗?请淮唐来鸿门宴,胡汉民先生是准备做广东的项羽吗?”
胡汉民根本没有做过什么阴谋的布置,他自己也非常吃惊,赶紧看向陈炯明,结果陈炯明同样一脸茫然——陈炯明还以为这是胡汉民背着自己有所安排呢!
郑祖荫又吃惊又气愤,他陪着林淮唐来海珠亭,就是在给双方做担保人,如果胡汉民真的有阴谋,那便是羞辱践踏了他这样一位同盟会的大元老:
“胡展堂,请给我一个交代,粤军想做什么?闽军和国民军再不济,加起来也是有几万条洋枪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胡汉民满脸仓惶、震惊和无辜,他终于想到什么,严厉地转向林激真怒骂道:
“林激真,你干了什么事?!我早说过,政治解决!谁允许你对林淮唐动武的?”
林激真还在满头茫然中,突然就遭到胡汉民的指责,使得在场中所有人愤怒的目光都聚焦到他一人身上,更让林激真觉得慌乱。
只可惜不待林激真再发话,林淮唐就将腰间的军刀拔了出来。
这把军刀是清廷统一配发给新军标统以上级别军官的制式用刀,德国制造,护手上有一处极具中国风格的龙纹圆形图章。
锋锐的寒刃出鞘,在场的省军卫兵们却还没有做出丝毫反应来——或许是因为大家不觉得拔刀多么威胁,更注意有没有人擅自动枪。
林淮唐还是那样,轻轻一掷,看起来都没有使用多少腕力和臂力,轻松写意中就把军刀远远投出。
一名省军卫兵举起步枪,挡在了林激真身前。但德国货的锋芒这时尚足以令人信任,寒光乍现,先是刀锋刺破卫兵的胸膛,接着整把刀居然全部冲透过去,冲击力亦不曾见到半点减损!
银白色的刀刃尖端噗嗤一声,从林激真口中贯破他的整个脑颅,鲜血飞溅出来,激洒在胡汉民全身上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林激真的大半个脑袋,直接被这柄军刀猛烈恐怖的冲击带走,砰的一声,钉在海珠亭背后的廊柱上。
林淮唐很淡然地说:“我说过,你们会付出十倍的代价。”
周围排列成两排的省军卫兵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大群人举起枪对准了林淮唐。但还是因为胡汉民没有下达命令,大部分人第一时间也只是拿枪对准林淮唐,尚在迟疑中没有开火。
“为什么总有人觉得自己能够杀得了我?”
林淮唐一把掏出侧身佩放的勃朗宁手枪,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惊人!
不等卫兵们反应过来,致命的攻击弹不虚发,场上立刻倒下五名士兵。
林淮唐又拿着手枪,迅速向胡汉民的方向冲了过去。海珠亭中多是文人,陈炯明等人虽则稍有军事经验,却没有一人善于白刃格斗,只有洪兆麟是行伍出身,最快反应过来,挡在了林淮唐和胡汉民的中间。
可惜。
林淮唐对着洪兆麟轻蔑地一笑:“叛徒,神气什么?”
勃朗宁手枪的一颗子弹正中洪兆麟的眉心,赤红的鲜血和乳白的脑浆迸射而出,瞬间爆炸!
将洪兆麟当场击毙!
“和同盟会的这些虫豸在一起,能搞好革命吗?”
胡汉民、陈炯明、郑祖荫这些人,全部惊得呆住了。林淮唐怎敢这样大胆?他怎么敢在海珠亭下杀人!
林淮唐带来的那些卫兵们,也将子弹上膛,把枪口对准了周围数量上略略占据一些优势的省军士兵,他们没有开枪,省军士兵也就暂时没有开枪,双方还是对峙在那里,但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气氛无比紧张,全面开火只在瞬息。
只有林淮唐在射杀洪兆麟后,一脚将洪兆麟的尸体踹开。
他走到了胡汉民的面前,手上动作快到连残影都没有,轻轻一折,就把胡汉民的手臂咔嚓作响地折到胡汉民自己的背后,然后又一脚踏在胡汉民的背上,将他踩到脚底。
咔咔咔的声响,好像胡汉民全身的骨骼,都被一脚踏碎。
“林淮唐,你疯了!”
陈炯明冲了过来,他身体比胡汉民这样纯粹的文人强健得多,但比起林淮唐,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林淮唐腾出另一只手来,抓住陈炯明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呼的一声把陈炯明摔了出去。
胡汉民觉得眼前的一切太疯狂了,声嘶力竭呐喊起来:
“开枪啊,给我枪毙林淮唐!他疯了!枪毙他!”
林淮唐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捏住胡汉民左手的小指,轻轻向外扯动——“啪”,就把他的左手小拇指揪断,血淋淋地展示给在场的所有省军士兵看:
“谁敢动手?谁敢动手,我就立刻杀掉胡汉民和陈炯明!”
胡汉民痛楚钻心,发狂欲死:“林淮唐!你简直不是人!”
“呵呵。”
林淮唐冷笑着,一脚踩断胡汉民的左臂,微微用力就发出骨头咔嚓一下断裂的声音,痛的胡汉民完全遭不住。
“胡汉民先生,你再啰嗦,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
省军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的人数本来就不比林淮唐的卫队多很多人,真打起来还不知道鹿死谁手,更严重的问题是现在胡汉民和陈炯明两个说得上话的人都被林淮唐挟持,林激真、洪兆麟另外两个直接的指挥官又已经被林淮唐打死。
这……
这让他们听谁的命令啊!
林淮唐的耳朵,比一般人更敏锐些,他已经听到了远处的枪声,自然是满怀信心,并歪嘴一笑:
“给我让开一条路,不然胡汉民和陈炯明要死,你们也全部都要死。请大家顾全大局,为我让开一条路,不要冲动,请顾全大局!”
胡汉民的小拇指被硬生生扯断,十指连心,那股钻心的痛楚让他简直将要发狂。
胡汉民咬牙哀嚎:“林淮唐!你不得好死!你开革命同志自相残杀的先河,是要遗臭万年的!”
风吹动了海珠亭外围的金色树林,淡黄色的波浪起起伏伏,就像林淮唐预计到的那样,张云逸和薛岳已经带着老一营的战士们包围了海珠亭。
攻守之势,异也。
现在省军士兵们也不需要考虑听谁的命令,他们只需要在老一营的包围下,乖乖缴械投降就行。
谢葆璋让两名国民军的卫兵将郑祖荫保护起来,郑祖荫还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很怀疑地说:
“这,这是国民军的预谋吗?这是你们的预谋吗?我上了林淮唐的当!”
谢葆璋先和郑祖荫握手,然后方解释道:
“荪公,你也看到了,是林激真先要下手谋害林司令,国民军是义愤填膺之下的自卫反击。荪公,林司令他非常冷静,现在轮到您冷静下来了,请以大局为重!”
郑祖荫脸上的神情还是非常激动,他环顾着周围,看着国民军战士那娴熟的动作,绝不相信林淮唐没有任何预谋。
然而海珠亭是省府的地盘,惠东也是省府的地盘,说给全天下的公论听,谁能相信林淮唐到省府的地盘来谈判,会是林淮唐预谋将胡汉民等人一网打尽呢?
难不成林淮唐是项羽一样的万人敌?岂非荒唐!
从古至今,也没有听说跑到人家鸿门宴上把主人绑走的预谋。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有顾全大局!
郑祖荫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现在怎么办?”
林淮唐一边给嗷嗷叫不停的胡汉民嘴上贴封条,一边扶起陈炯明表示歉意,最后将大衣向身后一甩,走下海珠亭道:
“走,咱们回潮梅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