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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密布的天空,雪花挟着雨水砸落下来,十二月的淮北,也是辛亥年年底的淮北,冰冷、寂寥且荒芜,干涸的空气里布满了带有硝烟味的尘埃——
镇军,北伐军第三师,或者也可以叫做华南野战军第三师的炮兵部队,就像弹药不要钱似的,死命地朝着敌人的阵线倾斜火力。
总司令部配属给了第三师在南京缴获的十二门火炮,浙军改编的独立旅也配属了六门火炮,加上他们原有的火力,大炮放列后,轰鸣的雷霆还是给了安武军一个好看。
林述庆是北伐军名义上的总司令,但他主要负责的实际工作职务,其实还是进入安徽作战的第二路军司令。
林述庆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很自信地说:“安武军还不如张勋的江防军善战,一排炮击就打乱了他们的队列。”
原来镇军的参谋长陶骏保,如今已经“高升”总司令部的副总参谋长,目前给林述庆做参谋长的则是在安徽省革命党人里很有威望的柏文蔚。
柏文蔚问道:“要不要让师属的骑兵营冲一下?”
“第三师的骑兵营还太年轻,现在上去未必是安武军的对手,稍安勿躁。”
第二路军进入安徽以后,兵分两路,一路向皖豫边快速挺进,准备接应溃败中的淮上军颍州第三路军,另外一路则是以在淮北地区和淮上军其他完好部队汇合为主要目标。
林述庆估计安武军的主力还在追击淮上军的颍州第三路近,所以主要的战斗应当会发生在正阳关附近,因此亲自率领第三师师部并一个团及独立旅主力往寿州方向前进。
第三师的骑兵发现淮上军溃兵的踪迹以后,林述庆立刻就部署了对安武军追击部队的反击作战,他亲自带着师部到距离战场非常近的前沿地带做指挥——由于通讯手段的落后,这时期中国军队的指挥官只要有勇气做出指挥部前移的壮举,那对作战和指挥效率总归有很大的好处。
在连绵的炮击以后,由浙军改编而成的独立旅率先发起了进攻,总共有两个步兵营被投入战斗,独立旅旅长陈仪还不是先锋队队员,他本人对先锋队存在不小的疑虑,私底下也有“华野想吞并浙军支队”的牢骚。
但陈仪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排挤先锋队在独立旅中的代表指导员,对支部的政治生活和各种决议,也不敢善加干涉。
南京光复战役以后,林淮唐恢复了浙军支队的光荣,他好几次到浙军支队的兵营里做巡视,和一般士兵打成一片,那种军心民气的感染力,陈仪就算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浙军支队的军心已经倒向了林淮唐。
这段时间浙军队伍里给先锋队提交入队申请书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这帮人大部分还都是骨干军官和士官。
有这些先锋队的支持者在,他们又能通过支部的组织和各级别指导员的领导团结起来,陈仪觉得,自己和浙江都督府都已经很难夺回独立旅的控制权了。
“同志们冲啊!打败安武军,救下淮上军!”
炮击以后,成片的独立旅战士漫山遍野展开反击,他们本来很多人就是浙江的新军出身,受到的军事训练,除了比不过安武军里一批从北洋六镇调来的官兵外,比起安武军主力里那帮姜桂题带出来的老毅军,还是强得多。
密集的枪声响起,淮上军参谋长张汇滔瞠目结舌,他留学过日本,也不能算没有见识,但确实还是头一回见到新军级别战斗力的两支部队展开会战。
不论是火力的密度,还是战士的勇气和刺杀的技术,哪一项都比淮上军强上许多。
“张汇滔张孟介参谋长在哪里?”
张汇滔听到马上骑兵的喊声,立刻举起手:“是我!我就是张汇滔。”
第三师的骑兵军官飞快下马,把一封信递给张汇滔:
“这是淮上军总司令王庆云的亲笔信,王司令请您听从北伐军林总司令的命令,接受第二路军军部的统一指挥。”
战场上枪林弹雨,激烈的喊杀声响彻四方,张汇滔飞快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认出了王庆云的笔迹。
王庆云是乡绅出身,也没有出过洋,但他和张汇滔一样,都是北伐军第二路军参谋长柏文蔚的朋友。
“好,这没有问题,你们是北伐军吗?林总司令……是君汉先生吗?”
骑兵军官轻轻一笑:“不,君汉先生还在北伐军的总司令部,距离第一路军比较近,林总司令是林述庆将军啊。”
“啊,镇江林述庆,有所耳闻,也谢谢你们远道而来,两淮黎民,候王师已久,你们……唉,可惜没有早几天到。”
张汇滔心里还是一阵绞痛,如果北伐军的援兵早几天到达淮北,淮上军就不至于在阜阳付出那样惨痛的损失,张汇滔的五十多个亲戚也不会被倪嗣冲杀害了。
淮上军的兵员大多来自淮北捻党,多是未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农民,装备又非常低劣,严重缺乏机枪、火炮等重武器,也没有骑兵、炮兵、工兵等技术兵种,当然不是安武军的对手。
但以浙江新军和江苏新军为底子的第二路军先头部队赶到正阳关附近以后,随着独立旅的两个营率先投入战斗,立刻就给安武军狂妄的追击部队当头一棒。
先锋队的指导员带头鼓舞士气,伴随着一连串的冲锋口号,战士们举起刺刀冲散了安武军的阵线,敌人远远放了几排枪,见势不妙也就撤了回去。
独立旅旅长陈仪摇摇头,他没觉得先锋队的政治组织赋予了北伐军什么样的新力量,只是觉得倪嗣冲的安武军到底是旧军出身,肯定不能和真正的六镇兵相提并论,打起来好像还没有张勋的江防军厉害,北伐军即便击退了他们的追兵,也不能说明什么。
安武军追兵向北方退了回去,但敌人撤走的时候还算井然有序,时不时还有殿后部队停下撤退的步伐开一阵火,确实比一般巡防营厉害得多。
骑兵营的人带着张汇滔返回正阳关附近,林述庆,还有八年前跟张汇滔一起徒步遍游皖北的老朋友柏文蔚,就都等候在那里。
“烈武我兄!”
“孟介……三年未见,孟介兄辛苦了。”
柏文蔚看着破衣烂衫、满脸硝烟的张汇滔,情之所至,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张汇滔反而拉住他的手,大笑起来:“三年不见,我兄精神树慷慨,更胜从前,当年兄弟三人同游皖北,现在只差仲甫一人未到呀。”
柏文蔚从淮上军那里了解到了张汇滔家族五十多人被杀的消息,他拍拍张汇滔的肩膀,自己实在笑不出来。
只是张汇滔提到“仲甫”的时候,柏文蔚才勉力打起精神:
“仲甫在早稻田大学毕业以后,回国在浙江陆军学堂任教,南京光复以后我给他写了信,相信不日就能在淮北相会。”
遥想数年以前,柏文蔚、张汇滔,当然,还有仲甫,并称为淮上三杰,一手造就了安徽的革命气候,数年以后,陈仲甫远在天边,柏文蔚已是北伐军的将帅,张汇滔的全族却有五十余人牺牲在刑场上。
为有牺牲多壮志,然而,然而,若是可以,谁不希望恰同学少年的革命者与天不老!
“这位就是领导镇江光复的林总司令吗?”
林述庆握住张汇滔的手,沉重顿首:“张参谋长家人在阜阳的噩耗……我军战士都已知悉,大家含恨未发,只待一战,就将为张参谋长报此国仇家恨。”
“国仇在先,家恨在后,阜阳一战的失败,责任在我……如果我早点说服大家离开阜阳,淮上军的弟兄本不至于付出那么多死伤……”
“孟介兄节哀。”柏文蔚说,“淮上军的同志熟悉淮北地理人情,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张汇滔看着两人,也重重地点头,并伸出手来,三面手掌重叠放在了一处。
“淮上军会竭尽所能帮助北伐军,烈武,等仲甫回安徽以后,等淮北光复以后,咱们三个人再一同去当年携手游历过的地方走走。”
柏文蔚和林述庆相视一笑:“不止咱们三个人,林总司令也要一起,我们要一起去看看光复以后的祖国。”
“好,为我们死去两百多年的祖国,也为阜阳的死难者们,一定要消灭倪嗣冲,一定要消灭安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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