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承认控方证人罗素·约书亚的证词属实?”
“当然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主观的、片面的、无耻的谎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林恩斯淡定、平静、冷静地说道,“部长先生你怎么能相信这没卵(bollocks)的混蛋在神圣的威森加摩法庭上放的屁呢?简直臭不可闻。”
邓布利多听着林恩斯流畅的脏话不禁皱起了眉头,想说些什么,但又突然想到这一趟“委托”对这个孩子的亏欠实在太多,而且调查报告里的内容也间接解释了一下他口出成脏的原因,再结合自己在地窖里亲眼所见的面部血肿......
教授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决定就当没听到刚刚那句话。
“注意你的语言!”福吉粗暴地重敲法桌,肥胖的面孔紧紧绷着:“不许对证人进行任何形式的人身攻击!否则会被认为藐视法庭!”
林恩斯翻了翻白眼,装出一副果然“藐视法庭”的顽劣样儿,但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证人席。
之所以突然口出成脏,于他而言有两个原因:
第一,泄愤。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奸大恶的人,他只是一个习惯在必要的时候主动去做一些必要事情的人。他不在乎别人,但也没认为可以随意地伤害他人的生命,只是当有些时候二者起冲突的时候,他往往会选择前者而不是后者。
所以如果让他去给那个孩子道歉、赔偿甚至是让对方反过来把自己手臂啃个血洞,他都是乐意的。
但这不代表被一个暴力狂莫名其妙地一拳把脸打的破相骨裂不会火大。
因为火大,所以“泄愤”,所以口出成脏,所以感慨英文骂人词汇真是少而无新意,所以恨不得当场转中文用母语兼多种方言连续问候对方祖宗数小时;
第二,试探傲罗“罗素·约书亚”。脏话是最廉价省力的武器,容易被这种武器激怒的人往往谈不上麻烦,他就向来最习惯也最擅长于用廉价的言语激怒别人,再让被情绪控制的家伙露出纰漏和马脚一败涂地,目前这招只在某个疯婆子身上失败过;
但让他失望又警惕的是——余光一直观察着的证人席上的傲罗面色非常平淡,似乎那些脏话对他而言连炎炎夏日里嗡嗡乱叫的苍蝇都不如——显然,第二个不受垃圾话影响的家伙出现了。
这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影响的人......有点棘手......
林恩斯不知道,自己得出的结论与“红海”之后仅剩下森森白骨的总组长得出的结论恰好完全相反......
“请被告方给出相应的供词、证人、证据,来证明证人罗素·约书亚的言辞是偏颇的。”阿米莉亚·博恩斯忽然说道,“否则只是反驳并不能洗脱你的嫌疑。”
“我非常赞成博恩斯女士的说法。但跳出调查报告和先入为主的局限、从另一个角度来描述‘食人’的前因后果总是比较困难的,会需要更长的时间,也许还会令在座的各位咋舌称奇,大呼荒谬。但我总是希望,各位阅历丰富的巫师们,能允许我的学生好好讲完他这一段离奇的经历再行评判;毕竟在对一个生命做足称公明的审判前,我们往往需要排除个人的情感、相关利益等因素,不厌其烦地听听各方面的声音,”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目光望向座位上的每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说,“只有这样,做出判决时才能真正的无愧于心。”
林恩斯注意到邓布利多教授目光扫过高座上的人们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那双老而清澈的湛蓝色眼眸对视,更多的人选择低头或者将面容隐藏在尖礼帽里。
也许这一场“审判”来的并不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林恩斯,你可以按你的想法说了,”邓布利多教授回头望着他,“没有顾忌,不用保留。”
林恩斯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数十双情绪不一的眼睛投来的目光,坦然地陈述起自己从被拐到被迫一拳昏迷的经历。
......
“荒谬!通过分析断定一个怪物的心理?”
“我本来还以为能听到怎样精妙的一个故事,没想到啊......”
“狂妄至极!这种毫无道理的供词是对威森加摩法庭及成员的蔑视!”
“我认为我们不需要听下去了......一个愚蠢的故事,粗劣的洗罪方式,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林恩斯的“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高座上的巫师们就已经议论纷纷了,等他全部讲完时,入耳的几乎是一片嘈杂的哗然。
坐在最中央的福吉笑容可掬,是的,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在那种随时可能丧命的环境下主观分析一个怪物的心理,再根据它的心理弱点针对性的进行策划并打击,更多人愿意相信他只是邪恶的,食人仅仅是出于一些令人恶心的欲望或者癖好,至于之后与怪物之间的互相残杀总有理由解释,黑巫师都是疯狂而不可理喻的,不是么?更何况他与黑女巫莉莉丝接触的时间那么长。
福吉对这场“审判”非常上心,因为这不仅仅是对林恩斯的审判:选择这样“邪恶”的人去完成卧底任务,毫无疑问是轻率的、不负责任的行为。由此,被媒体诱导的、因傲罗们的巨大牺牲而悲愤的人们将会自然而然地开始质疑起他背后的人,那个威望极高的老人——派遣一个“食人魔”去协助,这样的所作作为真的对得起人们的信任吗?
日前,无论是大肆宣扬霍格沃兹招聘吸血鬼做教师的报导,还是魔法部对傲罗指挥部主管鲁弗斯·斯克林杰的问责,都是基于同样的原因;
鲁弗斯就是邓布利多的替罪羊。要不是法律执行司司长阿米莉亚死保,他恐怕早就被一撸到底了。
当然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福吉不急,想坐稳部长这个位置,打击邓布利多的威望是必须的,也是每一届魔法部部长暗地里会做的“小动作”: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总是听到——“要是做部长的是XXXX就好了!他肯定不会犯这些愚蠢的错误!”
这个每一届魔法部部长选举都被寄予最多厚望、民选投票人数最多的百岁老人在当今魔法界的声望早已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所以,将林恩斯·洛凡德钉死在“耻辱柱”上,将“食人魔”的标签生生地烙进他的皮肤里,于自己而言,有着不小的意义。
而且想要“落井下石”的人不止他一个。在这场审判之前,有人已经给足了“只要稍微判得重些的”金加隆。
正处哗然的审判室中,坐在福吉右边的、穿着粉红内衬的胖女巫忽然探身向前。
“本主持准许高级副部长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发言。”福吉心情愉快,想要开枪的时候就有枪自己递到手中真是一件快意的事。
“我相信我一定是误会你的意思了,孩子,”乌姆里奇用一种小姑娘一样大惊小怪、又尖又细的声音说着话,“但是从你刚刚天真又幼稚的发言里我好像听到了一些——‘荒谬得让我无法相信这是霍格沃兹的学生能说出来’的话......你好像在暗示:是因为你的努力,莉莉丝和她的怪物才被杀死的、以及我们勇敢作战的傲罗是因为有暴力倾向才将你打伤的是吗?”
林恩斯微微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这声音尖尖细细的老女人发起难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搞,方一出口,一大顶帽子就往自己脑袋上扣过来了。要知道在审判室内的不只有威森加摩成员,还有记者。要是在现在普遍同情感佩傲罗的舆论态势下说一些“自大”的言语,跳到她设下的坑里的话,真难想象明天的《预言家日报》会怎么写。
林恩斯仰头望着审判室内的天花板,虽然看不到天空,但他总觉得铅色的沉重乌云已经压过了头顶,教授和自己还真是一条船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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