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乃是险地,地形陡峭,又有许多凶兽,那白猿既然上了山,便难以寻到。加上这个时辰了,即便追上了,恐怕那孩子也已惨遭不测。安酒翁叹道:“都散了罢,就算那白猿不是逃入云雾山,也不能追了。天色黑暗,凶物众多,要是大家贸然探寻,多半会有人出事。”
这老人叹了声,往自己家里走去,看他背影,竟然不复往日硬朗。李清玹问道:“小婉是谁?”徐涛答道:“安酒翁的孙女。”李清玹默默不语。
“唉,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徐涛叹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数十年来不曾有过凶物进村的。李兄弟……”他转头看去,已经不见那书生的踪影,徐涛惊愕在地。
“看徐涛刚刚归来的方向,是在南边,那里就是云雾山所在了?”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之术,身形如清风拂过,看似速度不快,实际上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八九丈之远。更加神奇的是,明明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上一个花草树木。
他持剑在手,在林间疾疾而行。在他听说有孩子被那白猿抓走时,就已背上长剑,准备前去救人。今日那个老人给他解答了不少疑惑,又赠送给他紫莹石,见他怅然叹息,让众人回去,饱含悲色。看着那落魄身影,李清玹心中有些自责,救人之心愈发急切。
“早知如此,白天就该斩了那白猿,但愿小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希望还能来得及救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几十年没有凶物进村,偏偏就在我来的当晚,袭击村落,真是令人费解。”李清玹行走如风,缩地成寸全力施展,脚下奔走之余,宛如闲庭却步,轻轻如风儿拂过树梢。
遥遥可见一座山峰,延绵而去。但李清玹已经知道,这就是那云雾山。有风迎面吹来。夜色漆黑,因此风儿也是黑的。风本是没有什么色彩的,只是其中有了灰尘杂物,才有了颜色。在夜间的风,自然是黑色的。
这本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但在李清玹的眼中,已是极不正常。风是黑色的,它并不是因为夜色漆黑,也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这一股风,本来就是黑色的。确切的说,这风是灰色的。李清玹顿住身形,眼中闪过思索之色,随后吐出四个字:“灵脉煞气。”
当初裴阁老被灵脉煞气所侵,可他并未到达灵脉源头之地,也是因此,才对灵脉确切所在难以断定,只是推测在附近几里地。李清玹原来对此还有疑惑,但面对这么一股风,心中疑惑顿时消解。
这一股灰风,若是吹在一般人的身上,多半是要染上风寒等病症,而裴阁老这种上了年岁,身体老迈,又未曾练过武艺的文人,被这一股灰风吹过,便要中了煞气。灰风吹过,让人有些疲惫。李清玹运起先天真气,总算抵御住了。
灵脉就在前方,即便不在云雾山上,至少也在南边这个方向。李清玹心情有些激动,但此时还是追上那头白猿,趁它还未伤那孩子之前,将孩子救下,如此才是要紧之事。徐涛只是遥遥看见那白猿临近云雾山,但他本人并未追到此处。
李清玹自信以施展‘缩地成寸’赶路,应该能快速赶到云雾山,追上那白猿倒也不难,只是要在白猿下口之前把人救下,他还是没有把握的,毕竟他追来的时候,白猿早已把人抓走,多半已经上了云雾山,此刻已经下手也说不定。
李清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朝着云雾山上奔去。这座云雾山,光秃秃一片,有些杂草,却都已干枯,而一些正在生长的长草大树,也是焦黄灰败的颜色。整座山,似乎都变得十分灰暗,而且山腰之上还有些灰色的云雾缭绕。
“在哪里?”李清玹把真气运在眼部,观遍全山,也不见那白猿的踪迹。不过,这山上虽然生机枯败,但是枯树坏草倒有许多,也许是被遮掩住了。李清玹仔细观看,仍然未有所获。但他看见了一处地方,那是一个黑幽幽的山洞。
“难道就藏身在这儿?”李清玹施展缩地成寸,来到山洞之前。洞口方圆将近两丈,已算是颇大,而内中幽深,看不到尽头。李清玹运起先天真气,朝内中看去,只觉灰蒙蒙一片,难以看得真切。但是有风吹拂过来,带着些许寒意,可见里面是通风的。
但这风儿带着煞气!“灵脉煞气?”李清玹皱了邹眉。若是沿着这处洞穴进去,也许就能找到灵脉源头,煞气深沉之处,但这种地方,未必就没有危险。那些凶物,多半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要是之前,李清玹知道煞气位于何处,也就罢了,接下来回返村内,借助金丹玉液,仔细修行一段时日,达到真气外放的境界,那时再来筑基培药,修成坎离之境。但此时,容不得考虑。那白猿八成是把人抓进了里面。
李清玹略略思忖,暗自想道:“以我的武功,对决武道大宗师,尚是不惧。那白猿断然不是我的对手,就算它拖家带口,我也不惧。倘若它是有成千上百的族群在洞穴之中,那我也只能退走,我有缩地成寸在身,只要不是遭了围困,就可任意行走。”
这书生如今堪称是艺高人胆大,但谨慎一些还是必要的,他低头看了看装着黄玉蜂的袋子。有这一窝鬼头王蜂,就算真有成百上千的白猿,实则也可不惧。心中想定,他便迈入山洞之中。洞中黑蒙蒙一片,有灰风,有煞气,有寒意,有冷意。
他在山洞中渐渐走远,他在阴暗之中,渐渐隐没。咔擦一声,仿佛干枯树枝折断的声音。李清玹心想是踩断枯树枝了,他低头一看,微微一僵。那是一节枯骨,李清玹心中一跳,随即退后两步,他凝神看了看,发现这不像是人骨,应该是鹿羊之类的骨头,只是有些年月,已经变成枯骨。
李清玹摇了摇头,又往前走去。他往地上看了看,有些手掌印,像是刚刚才印上去的。“听说猿猴之类善于爬树,它们的脚掌,其实跟手掌无异。这么说来,这些手掌印,大约就是那白猿的脚印。”李清玹总算寻到线索,他松了口气,暗道:“看来没有找错地方。”
李清玹把脚步放得快些,走入洞穴深处。洞穴中的灰色风气又吹拂过来,把他隐在灰暗之中。吼地一声大叫,似虎狼咆哮,骤然响起。李清玹顿住脚步,贴着岩壁,凝神看去。尽管山洞之中迷雾颇多,但他依然能够看得清楚。
前方有头白色大虎,双目通红,在它爪下撕裂了一头黑色恶狼,一只虎掌狠狠压在狼头上,把那一双赤红色的狼眼压成酱汁,随后便大口嚼食。“这洞穴之中,除了那头白猿之外,果然还有其他的凶物?”
李清玹暗吸口气,想道:“原来这些双眼赤红,皮毛或黑或白的凶物,也并非都是同种。虽然都属凶物野兽,也仍会互相厮杀相食,倒是跟外界一样残酷。”
洞穴之中四通八达,也极为广阔,内中也都生长一些杂草树木,还有一些天然洞穴。有了这些杂草树木作为掩护,一些弱小的凶物才得以和虎狼这等凶兽一同生存在这里面。而某些天然洞穴,或大或小,有许多都被凶兽占据,充当巢穴。
前方左侧岩壁下,一处杂草丛里就有个小洞穴,内中居住的是两头灰毛红眼的兔子,但这些兔子尖牙利爪,模样凶狠,不似一般兔子那样温和。李清玹一剑扫过,把草丛间窜出的这两头灰兔斩杀当场。
随后又有一头蝙蝠飞下,直朝着他头顶而来。这是一种要命的蝙蝠,专叮头颅,吸人脑髓血液。李清玹面色冷淡,剑起时,蝙蝠已被他劈为两半,掉落在地。顺着白猿的脚印,李清玹终于寻到一处岩洞。
他转入岩洞当中,才进入两步,耳旁就有声音传来。声音呼啸,从耳边掠过。那是一只尖爪,如同人的手掌,但毛绒绒地,长满白毛,指甲也极为尖利。李清玹朝它看去,确实是白天的那头白猿。
这白猿满面凶厉,咧了咧嘴,露出满口尖牙,它赤红眼睛里散发出暴戾之色,猛地朝李清玹扑来。李清玹既然找到了它,便再不留手,他面若寒霜,真气灌满青钢剑的剑身,一剑挥了下去,倏忽如电,势若奔雷。
一式秘剑,荡开了许多灰气。这白灰猿僵了僵,头颅就已有了一道裂痕,它随之倒下。李清玹执剑在手,朝这处岩洞深处走去。这里是白猿的栖身之地,比之外面的通道截然不同,显得狭小了一些。
李清玹进入了最内里,但没有见到有孩子,也没有见到新鲜血迹,他皱眉自语道:“安酒翁的孙女哪儿去了?”“早知如此,就该把那白猿留下了,可留下也无用,它不通人言,又不能逼供。”
李清玹暗想道:“毕竟没有见到尸身,也不见踪迹,未必就出了事情。”他尽力朝着好的方面去想,总算好受了一些,正要离开,忽然见到岩洞边缘有些衣料。那是一角衣衫碎片,但并非是孩童的衣服。
李清玹上前走去,发现除了这些碎布片之外,还有一些东西。其中一件东西,是个令牌,而令牌正面,正刻着司天台的字样。“司天台的信物?”李清玹将令牌仔细看了看,略微猜想,就已推测出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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