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林妙就被Joe喊醒,一算时间今天要去霆舟报道,可她浑身都提不起劲来,拽着他的衣服央求:“让我休息一天行不,我没力气上班。”
难得软糯的口气令Joe挑了下眉,直接俯下身吻了她。等她气喘吁吁时才松开了人,眼含笑意地道:“起来,今天不去上班,带你去别处。”
于是林妙最终还是被从床里拖了起来,上车后她自觉钻进了后座趴下继续睡,总算Joe没有再来扰她。迷迷蒙蒙醒来时,发觉自己居然躺在Joe的怀里,而车子居然还在行驶中。
Joe半阖了眼双手环抱着她肩,从下而上看他的轮廓,线条略有些冷硬,而且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感觉他的脖子与脸的肤色有些不均匀。原本他该是白皙的,只看他身上就知道,可能他的脸晒黑了吧。
车子忽然停下,Joe立即睁开了眼,撞见身前黑亮沉静的眼,凝了半刻他忽然低头。
林妙没想到他就这么吻下来了,前座上还有人呢,挣动被他反而抱得更紧,满满的都是他的气息围绕,唇舌相抵。退开时,明显看见那幽黑的眸色变深了,这是他动念的前兆。
“不可以!”她先一步开口拒绝。
Joe笑了笑,唇移到她耳边轻语:“放心,我能克制。”
林妙脸一红,这人真是没脸没皮。
推门下车后看见倚在车门上抽烟的人,才发现原来开车的是叶非凡。他一副痞子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林妙瞪了他一眼才转眸去看四周。
讶异而问:“这是什么地方?”
车子居然开到了一座山脚下,往前无路再行,只有一条老旧的石台阶蜿蜒向上。
Joe拖住她的手,丢下一句:“上去就知道了。”
拉着走出两步,听见叶非凡在身后道:“那我可就先回啦。”Joe微侧了身点头,但林妙惊愣着拽住他,“他开车走了我们怎么办?”
Joe看她一眼,“凉拌。”
引得叶非凡在后嗤笑出声,“老大,你真幽默。”车子很快就扬长而去,林妙虽然知道不至于被丢这,而且身边还有Joe呢,可总感觉空落落的。
顺延着石板路向上,两个人都没开口,只听见单一的脚步声,幽静的山中空气很清新,渐渐将心头的浮躁给冲散了。只不过这是最初的感觉,当膝盖开始酸痛时林妙就不这么觉得了,坚持了一会她忍不住开口:“这要爬到什么时候啊?”
Joe顿步回转过眸,“你回头看一眼。”
林妙依言回头而看,只见那条刚刚走过的石板路像条长龙般扭扭曲曲蜿蜒向下看不见尽头。听见Joe在耳后问:“你想回头走还是继续上山?”
林妙讪讪地收回目光,“上山吧。”
她是想下山的,可即使她走下了山也没有车,临近山脚恐怕车辆极其稀少,沿路过来都没看到一个游人,这地方不像是什么旅游景点。万一到天黑也没辆车来,难道她还靠双脚走回去呢?Joe给的看似是两条路,实际上只有一条上山的道,却偏偏还要来给她选。
有一种人是坏在表面,而有一种人是坏在骨子里,这男人怕就是后者。林妙有种被骗上梁山,骑虎难下的感觉,只得硬着头皮跟他继续向上爬。
可体力有限,又爬了近半小时,林妙觉得脚都快抬不起来了,一个踉跄人往前而栽,膝盖磕在了石板上,剧痛立即袭来。
Joe没防她突然摔倒,一扭头人已经跌在脚边了。不禁蹙眉,扶起她时见那光裸的膝盖破了皮,脏污里带着血迹。用纸巾简单处理时见她咬着牙忍痛,倒是一声都没哼,清理干净后他抬头问:“还能走吗?”
林妙顿时气结:“你这人懂不懂怜香惜玉的,我都受伤了还走?”
Joe瞥了眼她带伤的膝盖笑道:“你没那么柔弱。”
林妙瞪眼,这绝对不是一句恭维!意思是她还女汉子了?“请问,我全身上下哪一点让你作此判断了?我一定改。而且我昨晚还生病了,偶尔柔弱也不算过分吧。”
Joe眼中的笑意加深,眉梢眼角都微微弯起,他说:“你就是有点低烧而已,早上我量过你的体温已经正常。加上你睡了这么久,按理体力是充沛的。”
在林妙想要张口分辨时,他又语锋骤转:“不过你说得也对,偶尔柔弱并不算过分。”环转过身,弯曲了膝盖蹲在她身前,浅声而道:“上来吧。”心想以她这种状态也不可能走完剩余的路了,还是节省时间吧。可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就觉肩背一沉,她独有的香味钻入鼻尖,而她的双手自主绕过了他的脖子圈住他。
Joe失笑,她倒是实在,连客气一下都没有,让他不禁怀疑刚才摔那一跤是故意的,算准了受伤后他就只能背她了吧。
如此看来,这女人是真的不柔弱,连自个都算计,她就不觉得疼吗?
趴在他肩膀上的林妙可不这么想。第一次提出抗议的时候她就想他会绅士地考虑到她是女人,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一个劲的拽着她上山,想她的体力怎么跟他比?后面脚上也确实无力了,索性直接跪倒地上。吃准了力道,疼是不可避免的,但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不然怎么能有此刻享受时间呢?
之前被他背过一次,很快就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头枕在了宽厚的肩膀上,全身的酸痛与疲累得到了缓解,差一点林妙就舒适地叹气了。
后来常常想起这一幕,山道、树林、宁静、安逸、以及欣悦,是她能想起的所有美好词汇的诠释,两个人的心靠得极近,连呼吸都好似黏在了一起。
林妙想,她开始对Joe有了依恋,或许,不止是开始,早就已经有了。
其实离山顶不远了,Joe背着林妙走了只二十多分钟就看见依稀有楼阁在树影之后。等再上台阶到近处,看清居然是一座古刹,高耸的门上写着“凌云观”,原来是一处道家之地。
林妙既不信佛,也不信道,去过的也至多是寺庙,道观倒是第一次进。
Joe并没把她放下地,熟门熟路地往内走,径直走进了幽静的小廊时林妙忍不住问:“这里你来过吗?”他轻应了声,竟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径直背着她走了进去。
在林妙讶异的眼神中Joe把人放下在椅子里,然后撩了两臂的袖子端起桌上的脸盆就走了出去,连句交代都没有,直把林妙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把她撂这不管了?
一时间忘了她只是膝盖有点轻伤,没到腿瘸的地步,完全可以追出去的。
正在气恼中,门外脚步声走近,很快Joe出现在视线里,手上端的脸盆内装了水,还有一块布巾。他绞了布巾递过来,“擦擦脸吧。”
布巾触手清凉,擦在脸上顿时将暑意抵消掉了,林妙的目光落向脸盆中的水时听见Jor解释:“是井泉水,特地引流山里边的泉水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面对她的狐疑,Joe笑笑不予回应,径自绞了一把毛巾擦起脸来,一点也不避嫌那布巾刚刚她用来擦过。林妙忽略他的行为,更好奇——“这样擅闯师傅的房间没问题吗?”
迎来他的轻声:“妙妙,这是我的道房。”
林妙瞪圆了眼,“你的房间?你当了道士?”视线下意识去看他的头发,别告诉她那浓密的发是假发来着,却听他哭笑不得地开口:“这里是道观,道士与佛门和尚不同,不用剃度的。而且,谁说有道房的就一定是道士呢?就不能我买来留着自己想清静时用吗?”
半刻之后,林妙才噎着憋出了一字:“能。”
她想,Joe怕是有钱任性里的典范,别人也有买房屯房,甚至炒地皮的,他却跑这深山老林的古刹里买了一间屋。主要是……“你为什么会有这般念头?”
“第一次来纯属偶然。”那是他遇见叶非凡的初次,不是近期,应该有三五年了吧。Joe心思浮动掠转,并没有细说出来,只又道:“闻着袅袅熏香,寻一处静僻之地,心就平静下来。后来索性买下一间,有时间就过来当作休假。”
林妙不疑有他,只当是他回国后被谁引荐或者无意中爬上山发现了此处。看这家道观的环境应该不是商业性的,可能都不提供游览,也正因为如此才是真的清静。
瞥了他一眼,“你也有心不平静的时候?而且,这种地方能随便买卖房屋的吗?”
Joe轻扬嘴角,淡声而道:“清修自然就意味着贫苦,有人愿意施舍赞助,何乐不为?”
林妙挑了挑眉,说白了就是不管佛门还是道家,哪怕再清廉也还是能用钱打通的。
钱这东西,世上又有几人能抵挡得住诱惑呢?某一部分清高者可能会高唱金钱是魔鬼,那不过是价格还没到位,人心总有一个位置是无法坚持的。
不提这些浮华的东西,还是说说眼下最紧要的——“有饭吃吗?”
Joe一愣,继而失笑。林妙见他笑也不觉尴尬,正经了道:“从大早上被你拉出门到现在滴水未进,我现在只关心能不能解决温饱。”
“既然把你带上来了,还能饿着你。不过,”Joe目光垂落于她受伤的膝盖,“能走吗?”
明知他是故意,林妙还是从椅子里起身了,“当然能了。”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没必要再继续装。Joe眼含笑意,张手环过她的肩膀,“走吧。”
当坐进斋房时,林妙微微有些忐忑地问:“我能来这吗?”
“为什么不能?”Joe侧目看她。
林妙左右前后都看了看,小声道:“这是道观,都是男的,就我一个女的……”
可能是到了饭点,他们进门时就已经坐了三五个着装道服的道士在吃饭,看见他们走进来目光都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无疑,她是这一群人中的异类。
后面更是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清一色的灰色道服,一片素色里他俩的便装就显得特别突兀了,也难怪会被人注意。
却见Joe摇了摇头:“道家与佛家是不同的,你不知道有道姑吗?”见林妙愕然的表情,他眼底的笑意更盛了,凑近她脸低声再道:“他们都看你,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目光敛转,对上近在咫尺的黑眸,湛然静深里似有一抹星光在闪烁,林妙想:这算是情话吗?微抿了嘴角,傲娇的口吻:“看来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引得Joe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
后面还当真有道姑进来,高耸着发髻,一脸肃穆的表情,走在一群道士中间,并没有突兀感。其中还有个很美丽的,看着年岁有四十左右了,可是眉眼很好看,皮肤白皙,若不是眼角的纹路出卖了她,可能会觉得至多三十来岁。
人对美丽总是很难免疫的,林妙不觉多看了两眼,道姑的眼里一片静色,无尘也无澜。
而且发觉那些道士们都对她很尊敬,取饭时也让她先行。直到她背坐而下了,林妙才收回目光,见身旁的Joe表情寡淡。
“咦,你们怎么也过来了?”轻盈动人的嗓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林妙转眸,见韩婧一脸讶异地看着他们。视线从上到下打量,今天她一袭水蓝色的旗袍式的长裙看起来很仙,本身就是个精致的人,这么一打扮就更出众了。
这不,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
林妙撇撇嘴扭过了脸,不是她没礼貌,而是人家乌溜溜的黑眼睛直直看着的人是Joe,她就不去参合了。老实说,还真够“巧”的,但她不是个喜欢暗自揣摩的人。
Joe的余光自是看见了林妙的神态,面色微沉了应:“刚好有空就过来了。”
韩婧端着盘子落座在Joe的身侧,一如既往的语声轻柔:“你一定也是来参加'奉贤'道场的吧,我母亲让我务必过来,没想到能碰上你们。”转而又对林妙招呼:“林经理,你是第一次上山吧?”
林妙微笑着道:“是第一次,韩小姐似乎常常来?文化部那边能走得开吗?”
韩婧:“是我母亲在这,偶尔我会过来吟唱与主持道场文演,文化部我已经调休了,会在这边呆上两天。今晚有一场道场要做,到时你跟少霆一起过来呀。”
少霆?林妙眼角余光飘了身边某人,含笑点头。
寒暄过后收回目光,视线瞥及前方道姑的身影莫然而顿,回想刚才细看道姑那张美丽的脸,忍不住再看了眼韩婧,这才感觉两人眉眼与轮廓竟都像极了。刚才韩婧两次提及她母亲,答案似乎昭然若揭,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等道姑吃完后起身,林妙的目光不自觉地又看了过去,却见道姑缓步向这边走来。确认过眉眼与脸庞,是母女没错了。然而道姑在走到他们桌前时忽然顿步,柔和开口:“小婧,一会你过来,把晚上要准备的练一练。”韩婧立即点头:“好的,许道长。”
林妙眉毛扬了下,女儿称呼母亲也是道长?本以为道姑交代完就会离开,没想她突然转首,“少霆,今晚可能要劳驾你帮忙了。”
Joe轻点了下头,语声轻吟:“是我的荣幸。”
道姑温和而笑,向林妙微点了头便缓步走出了斋房,仙风道骨自然而成。
目送着道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林妙歪着头想:从言谈到举止,透露出来的信息量似乎很大啊。等Joe回转眸光时,乌溜溜的黑眼睛就冷冷盯着他看,到底今天来这是真的偶然,还是与佳人有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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