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楠踢了他一下，“诶，一会儿你跟我去公司不？”
“不去。”
“为啥不去？”
“你也用不上我了，我去干嘛？”
王小六儿坏笑，冯楠气得想揍他，“我跟你说正经的呐！一天天，烦死人了！”
“那我也跟你说点儿正经的。”
王小六儿咳嗽一声，“我料想着，狗剩子奶奶估计快出院了，我得抽时间过去看看。”
“狗剩子？谁呀？”
“嗯，我一小老弟儿，你忘了我之前去高欢家的饭店卖那个老鳖的事情了？当时卖那个老鳖的时候就是为了给狗剩子奶奶筹钱看病。”
“啊……”
冯楠作恍然大悟状，“那，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打电话问了一下，手术挺成功的，这不，最近事情挺多的，也没时间过去看看。”
“嗯，那倒也是。”
冯楠点点头，“那，我找人送你过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
王小六儿莞尔一笑，“你的事情那么多，该忙还是忙你的，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耽误了正经事儿不是。”
“嗯。”
冯楠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吃了饭，冯楠收拾收拾，就开车走了。
王小六儿也闲着没事儿，带着小妮子一起买了点儿水果营养品什么的去了医院。
医院那边，狗剩子的奶奶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出院了。
病房里狗剩子和他爷爷都在，一看见王小六儿来了，一老一小连忙站了起来。
王小六儿把东西放下，寒暄了几句，也顺便问了一下病情什么的，得知一切都好，算放心了。
他也没啥好多说的，看一眼交代几句就要走，这时候，狗剩子的爷爷赶忙将他叫住了。
老头儿拉着王小六儿到一边，对王小六儿说，“小六儿！小六儿！老爷子我跟你说句话！”
王小六儿看他神神秘秘的，有点儿好奇，“怎么了您这？”
老头儿寻思寻思，低声说道，“小六儿，这次，我家老婆子能捡回一条命来，说到底还是多亏你们家给拿的钱！这个大恩，俺们不能忘了啊！”
“看您说的，好歹都是乡里乡亲的，别这么说啊！”
“诶，不能这么讲。”
老爷子摆摆手，“我听狗子跟我说，这次你拿了十万块钱好像，这个钱，我们不能白拿！”
“您这话什么意思？”
“这钱，我们得还！不过，这么老多的钱，一时片刻的，也确实拿不出！”
王小六儿听得云里雾里，扑哧一笑，“拿不出就先别还了，没事儿，我也不着急用钱！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再说吧！”
“不不不！”
老爷子沉吟半晌，“小六儿，嗯……其实，我跟我家老婆子商量了，要俺们拿那么多钱直接给你，家里确实拿不出！我们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
“俺家，在这市区附近，有个房子，一直闹着说要拆迁，到最后也没有拆迁的说法。”
“然后呢？”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眼睛。
“那房子，原本是留给狗子结婚娶媳妇用的，要不，把那房子顶给你得了！”
“那狗剩子以后结婚啥的咋办？”
“这……”
王小六儿“嗤”地一声笑了，“不用哈，不用那么麻烦。”
“诶！”
看王小六儿要走，老头儿又一把将他给拉住了，“那个，那个房子你要是不要，也行！里面还有一个东西，估计能值点儿钱！”
王小六儿一愣，“东西？什么东西？”
“那院子里，有一棵树，大核桃树，一年能长老多核桃了。”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眼睛，“核桃树？我也不爱吃核桃啊，既然能长很多核桃，那您留着卖钱不就得了！”
“诶呀，每年都卖！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俺最近才知道，这个核桃，跟别的核桃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俺也说不清楚，但看起来，那核桃好像能卖大价钱！”
“嗯？”
王小六儿脖子一歪，很是不解，“您怎么知道呢？这里有啥典故吗？”
老头儿寻思寻思，低头说道，“以前，有几个人，老上我这儿收核桃来，都收了好几年了。最早的时候便宜，十块钱一斤，他收。后来这核桃也涨价儿了，二十块钱，他也收。再后来，有一次我不在家，我家老婆子卖的，她不知道价钱，说五十块钱一斤，然后那个人，也全给收去了！我回来一听，嘿，就觉得怪，然后隔一年核桃减产，没长多少个，我就说一百一斤，他们竟然也收了！我就觉得奇怪！然后我把这个核桃卖了，就偷偷地跟着他，看他把核桃卖给谁，结果一直跟到了城里，发现啊，这个人儿把核桃卖给了那些做文玩古董那帮人了，他们是从核桃里挑的，然后估价儿！具体的都卖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但听说，一对儿好的能卖一千多呢！”m.
王小六儿下意识把手揣进袖子里，歪歪着身子看着他，“那么值钱？”
“也不是都值钱，也有砸了吃的，好像那东西也有讲究。”
老王头儿一咧嘴，“可俺合计着，这核桃，一年能结好几筐，那么些核桃里咋还不能挑出几对儿好的？也一个一千多，十个就是一万块钱，这要是多弄几次，不也发财了么！”
老王头儿缩着肩膀，“小六儿，要不，我就把这核桃树给你得了，你想办法找人弄走！就算顶了咱们的账，你看行不？”
“那你可赔钱了啊！”
王小六儿微微皱眉，“要真是按照您说的这样，这核桃树，那不是核桃树啊，那是摇钱树啊！”
“诶，钱嘛，身外之物！再说了，就算这是个便宜，便宜你了，也比便宜别人强吧！退一万步说，就算这玩意儿值点钱，那能值多少钱？弄到合适的人的手里，那可能是无价之宝，弄到俺们这手里，还不是砸了吃核桃仁儿的！谁能拿十万块钱买它啊！”
“嗯，那倒也是。”
王小六儿把手揣进兜儿里，“那，等明年开春儿的吧，我叫人把核桃树弄走！”
“不不不！”
老爷子摆摆手，“你最好最近就把它弄走！”
“为啥呢？”
“这……”
老爷子犹犹豫豫地，“我们家这核桃，基本上是熟了，那些贩子啥的估摸着也快来了，我合计着，趁他们来之前，你就把东西都弄走，省得惹出事端。”
“那您今年把核桃打了卖钱，然后我把树挖走，不也挺好的嘛？”
“不不不！你都拿走，都拿走！”
老头儿直摆手。
王小六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歪着身子做不解状，总感觉这里有事儿。
此时，狗剩子说话了，“六哥，你就别推辞了，赶紧的吧！趁早儿把核桃打了，把树挖走，你那边儿合适，我们这边儿也省心了！”
王小六儿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他，“咋的呢？不行我总感觉这里有事儿，我想听听！”
“咱家那邻居，盯上那棵树了！”
狗剩子的奶奶说话了，“咱家那邻居，就是贩子的亲戚！他家是流氓，恶霸！俺们想把核桃卖了，他们就不让，去年因为俺们自己把核桃打了，想卖点儿钱，结果没卖上，还让他们家的人给打了！最后，核桃走抢走了，钱也没给！”
“啊？”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当时就惊了，“还有这种事儿？没王法了啊？”
“那些都是些混社会的，有背景，咱们小老百姓也惹不起啊！”
狗剩子咧着嘴，“之前都打电话报警了，派出所的人，来都没来！后来听说，人家有关系，别说拿点儿核桃了，把人打死了，可能都不用偿命！”
“这么邪乎吗？”
“啊！”
王小六儿沉吟半晌，“恶霸村匪呗？”
“可不是咋的！”
老头儿一咧嘴，“六子，挖树也好，打核桃也好，不行就把你爷也叫上，再多叫几个人！到时候，看咱们人多估计他们就不敢怎的了！”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您手里有那个核桃吗？我看看，啥样儿的核桃这么金贵，还有人专门盯着！”
“我这儿有一个！”
狗剩子一听这话，从兜儿里掏出一个，递给了王小六儿。
看那核桃的样子，估计也玩了有一阵子了，他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只觉得这核桃确实跟平时吃的核桃不太一样，看着胖乎乎圆溜溜的，此时已经盘出包浆了。
王小六儿看在眼里，因为不关心这玩意儿，也看不明白，就跟这一家子约了一下这两天找人过去看看，然后就带着小妮子转身回去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王小六儿去了钱真人那儿，钱真人没事儿总摆弄这些文玩一类的东西，王小六儿估计他能认识。
这边到的时候，钱真人正给一个妙龄少妇看手相呢，看那眉来眼去的样儿，估计他俩十有八九有点事儿啥的！
女人看王小六儿来了，就不跟钱真人聊了，先走了。
钱真人也不生气，见王小六儿来了赶紧起身把他请了进来。
小妮子坐在王小六儿身边，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的，那小模样长得实在太可人了，把钱真人都给看懵了。
钱真人小声问，“兄弟，这位是？”
“我叫一个小妮子，干活儿的。”
“哦……”
钱真人来了一个很懂的模样，龇牙坏笑，然后下手腕上的一串珠子，歪着身子往前凑了凑，“兄弟此来，应该是有事儿吧？上次秃驴那事儿完事儿没？看你气色，应该是解决了！”
“你说的是那个衍空吧？”
“还能是谁！”
王小六儿一撇嘴，“衍空的事儿，暂时先挂着，我现在没有把握能收拾他，只要他不自己来找死我先忍他几天。”
“你俩没打起来？”
“没有。”
王小六儿沉吟半晌，“他就是个替人办事儿的，我把雇主找到了，他那边儿就暂时放下了！”
“那，那你那边儿的事情解决没有？”
“解决了。”
王小六儿点点头，“哦，我来你这里，不是为了上次的事儿来的！”
“那，你是？”
“我有个东西，看不准，想找您给看看！”
王小六儿从兜儿里拿出一个核桃，递给了钱真人，“您给我看看，这核桃是什么品种？这玩意儿，值钱不？”
“兄弟，你也玩儿这个了？”
“啊，偶然机会！我不太懂，听说这个玩意儿值点钱，所以拿来给您看看！”
“我看一下……”
钱真人把灯打开了，对着灯光一看，“嘶！”
猛然间，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微变，“这，这！这东西你从哪儿搞来的？！”
“这核桃值钱吗？”
王小六儿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这一只的品相，相对一般，但这个核桃的种儿，却十分难得！”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连忙坐直了身子，“这玩意儿怎么看？”
“诶呦，我这么跟你说吧！兄弟，你看看这个核桃哈！”
钱真人指着狗剩子平时拿来的玩的核桃，在灯光底下微微转动着，“你看你看，你看这核桃！看看这纹路，看看这形状，诶呦喂……”
钱真人用手指着核桃，“此物，纹路舒放，矮桩大耳，肚大底平，边厚适中！你再按这小十字尖儿，啧啧！”
“不是，您能不能说点儿我能听懂的！你就告诉我，这啥玩意儿，值钱不？”
“值钱！可惜啊，这个品相一般，又是单独一个儿！这要是一模一样的找个一对儿，啧啧！”
钱真人直摇头，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像这个品种儿，要是有一对儿，起码能值这个数儿！”
钱真人十字交叉，比了一个“十”。
王小六儿一咧嘴，“十块钱？”
“十个w！还十块钱！”
钱真人气得翻个大白眼儿，王小六儿却懵了，他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钱真人，直咧嘴，“不是，真的假的？要说，什么珠宝玉石真金白银什么的值钱，我倒是还能理解，古董瓷器什么的厉害，我也能理解！可一核桃，这玩意儿不就是按斤称的吗？咋还能那么值钱呢？”
“嗨，这事儿怎么说的呢，有钱人，爱玩啥的都有，既然玩上了，就都有瘾似的！而且，这俗话说的好，物以稀为贵嘛！”
钱真人用手把玩着那核桃，“就您带来这个，卖好了，两万来块钱儿也能卖的上！说实话这也就是我啊，一般人还没见过这玩意儿的真容呢！市场上，这玩意儿叫绝品！”
“绝品？”
王小六儿眨巴眨巴眼睛，做好奇状，“你是说，这核桃现在已经见不到了？绝种啦？”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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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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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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