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剑客离秦言的距离近了,手中桃花慢慢抬高。他眯着眼,打量了秦言一番,用涩哑嗓音说道:“你就是小蝶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秦言一愣:“小蝶?蝶舒梦?”
中年剑客皱着眉,病怏怏地道:“她为你牵肠挂肚,来回奔波,而你却躲起来整整五年不见她,是何道理!莫非,你以为她配不上你?”
秦言牵动嘴角:“本少爷五年前刚满十岁,见都没见过蝶仙子,怎么就累她牵肠挂肚了呢!大叔,你认错人了吧?”
他无心多说废话,开口的同时,青冥剑一剑当胸刺了过去。
剑气留下一串长影。
中年剑客提起桃花枝,稳稳挡住了这一剑。
精纯无比的剑气附着在桃枝上,脆弱的花瓣在两股强劲力道的撞击下竟没有丝毫颤抖。这中年人的剑法,已达到了以柔御刚的玄妙境界。
秦言连劈数百剑,中年剑客皆以桃枝抵挡,不落下风,直到秦言挥出第四百五十七剑时,中年剑客眼见挡无可挡,终于不得已朝后退了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在秦言愈来愈凌厉的攻势下,中年剑客一退再退,踉踉跄跄地走了十余步。道士眼见他两人的位置逐渐朝这方逼近,轻轻一拍手,身边披着云篆黑甲的傀儡猛一踏脚,插入战团中。
鬼气袭人。
黑甲傀儡一靠拢,秦言就感觉到各种不适。那股污臭秽恶之气,冲刷着他护体佛光,幻化出无数青面獠牙的丑陋鬼脸,嗷嚎着向他扑来。
“铿!”秦言一剑斩在黑甲傀儡臂上,只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印痕,而自身反被震得退了几步。
中年剑客捻动桃花枝,在空中连点几下,嘴里念念有词,只见一股浓重的黑烟从枝上冒出来,烟雾里无数妖鬼的面孔在其内扭动,张牙舞爪。枯枝上的桃花是黑雾里唯一的色彩,像一团殷红的血花,将那触目惊心的颜色在漆黑的幕布中渐渐渲染开来,盛开得更加明艳了。
黑甲傀儡盔甲上的符文,蓦地变得如血一样赤红。直到这时候,秦言才能从一片漆黑中分辨出这具盔甲的层次感。那果然是一具异常雄壮的甲胄,厚重狰狞,不知饱饮了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染出这么一副妖艳夺目的朱赤之色。傀儡徒手屹立于万千鬼怪中,如同一尊从地狱杀出来的魔神。
‘原来这具傀儡不是道士的,而是剑客的。’秦言相通这一点时,已处于万千阴魂的包围之中。
百鬼夜行宴,他就是那饲鬼的血食。
笼罩周身的熊熊金色焰火,仍烧不尽这许多魔怪。金焰之外,无数鬼物重重叠叠地聚拢过来,探出尖利的爪牙,拼了命地往里面抓挠撕咬,叫声凄厉。它们被腹中的饥饿和面前的血食香味引动了全部凶性,顾不得同伴一个个如投火飞蛾化为飞灰的事实,依旧前仆后继地扑向金光里的新鲜血肉。
秦言携瀚血登上天人之境,一身神通称为在世菩萨并不为过,然而面对这么多的鬼怪也十分无奈。值此三阴会聚之时,洞府中对于光明力量的压制已让天元宗师也感觉到压力,他的护体佛光根本不敢放开到三步之外,佛光外密密麻麻攀附着鬼怪,他每行一步都受到极大的阻碍。即使用神足通撕开世界画卷,所望所见也都是无休无止的煞雾鬼怪。
中年剑客看着他在千万鬼怪中艰难前行,嘴角露出一抹快意笑容:“当初你负小梦五年,我就要让你受万鬼噬心之苦五千日。你剩下的生命,都要用来忏悔昔日犯下的过错……”
“我说过了不是我!”秦言怒骂,“你这人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他像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艰难往前走了三步,好不容易接近了中年剑客。熟料中年剑客马上往后退了几步,再度将距离拉开。
秦言见他居然比自己还无耻,怒极笑道:“你这家伙,不仅脑袋蠢,学剑的资质也不高,却又偏偏痴迷于剑道,实在是可笑!”
“好笑么?”中年剑客脸上没有任何笑意。
“很好笑!”秦言大笑几声,背负数万鬼怪,一步步辛苦向前。
中年剑客退到道士身边,道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抽身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在八祸葬世大阵彻底完成前,他可不想卷入这种战斗中。
秦言见他俩分散退走,忍不住叫道:“你跑什么!敢不敢站住让我砍一剑?你学了这么多年的剑,都学到狗身上去了吗!”
“我的剑,用来杀你已经足够。”中年剑客边退边说。
“那你出一剑给我看看!”
“我已经出剑了,你现在就困在我的剑中。”
秦言一愣,嗬嗬笑了两声,从牙缝里迸出两字:“无耻!”
两人僵持中,突听后方一声爆响,另外两处的局势有了变化。
原来是那瘦小侏儒抡动铁棒,把成刚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他却嫌不够过瘾,围着成刚敲打半晌,见实在破不开这九条锁链构成的乌龟壳,便舍了成刚,铁棒卷起三丈风尘,猛然朝正与毕玄拼斗法力的浩辰罡打去。
“小心!”贺连山纵身而出。
另一道翠绿色人影比他更快,一闪就超到他前面,人在空中几个纵跃,挥手射出两道青色光芒,冲那矮子后脑打去。
瘦猴子看也不看,随手一棒,两把飞刀就应声而落,再落地时,掌中铁棒就到了浩辰罡脑门之前。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无不吓得面无血色,仿佛已看到了正道最强弟子脑浆迸裂的凄惨场面。
“轰!”
铁棒狠狠砸下,将浩辰罡的身躯绞成了碎末,泛着莹白光芒的粉屑四散洒落,化为尘埃。铁棒一砸到底,地裂山崩,洞府摇晃,将那姿容妖美的毕玄也溅了一身尘土,满面忿怒。
矮子这一棒砸中地面,才察觉有些不对,嘿呀怪叫一声,忙舍了掌中铁棒,一躬身翻了几个滚,才险险躲开从右侧击来的一只莹白手掌。他捡回一条命,手中铁棒却给丢了,气得龇牙咧嘴,怪叫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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