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一片赤红,夜幕下是江公馆里的呜咽与哀嚎。
手握华阳十省的督军江公馆一夕倒台。
江意穿着一身华美的白色西洋婚服,上面还镶嵌着几颗耀眼的钻石,她站在被烈火淹没的江公馆前,浑身僵硬。
透过倒塌的门楣往里面看,能看到被大火淹没的江公馆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幔帐和灯笼,来吃酒的宾客七倒八歪的倒在地上和桌子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喝醉了酒。
但是他们头颅、胸口、脖颈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鲜血淌了满地,比火还要更加的刺眼,这告诉着所有人,他们都已经咽气死去。
江意的脸上涂抹着胭脂,衬得整个人夭桃秾李,此时却一张脸煞白,浓密的眼睫上沾了泪珠,她咬着牙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那门头上正挂着她父母兄长的头颅,他们双目圆睁,仿佛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去了,愤懑而又无法理解。
江意在夜风中愈发显得单薄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崩溃大喊,“不!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会这样!”
一夕之间,她家破人亡,她的家人、亲人就落入了这样的惨境。
不该是这样的。
江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啊,傅沉还特意去请了法国人来给她做了最新式的西洋婚服,十辆洋汽车把她从江家迎到了齐家,明明一切都那样美好,整个瑢城都在关注着这场婚礼。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眼前这番情景呢?
江意摇着头,疯了一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脑海里却是想起来了娘亲说的话。
“小意儿,傅沉送来的婚服是白色的?多不吉利,跟丧服似的。”
她怎么和娘亲说的?
她说,“娘亲,你不懂,这是时尚。这可是现下最时新的,很多有钱人家都喜欢穿这种洋婚服呢。”
可是转眼间,还当真是婚服成丧服,喜事变丧事了!
江意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疯狂的摇着头,疯魔了一般,蓦地一股悲凉由心而起,她牵起雪白的裙摆朝着淹没在烈焰之中的江公馆冲去。
一边凄厉的喊道,“爹、娘、哥哥,我来陪你们了!”
然而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猛的攥住她的手腕一拽,江意就踉跄着跌进结实的胸膛前,熟悉的烟草味肆无忌惮的窜进了她的鼻子里。
江意抬起惨白的脸,就看到了一双凌厉如鹰隼的桃花眼。
——主人就是她今天要嫁的人,华阳十省的新督军傅沉!
他一如往昔的一身利落军装,身姿如同苍松一般挺拔,浓眉桃花眼,挺鼻薄唇,生的俊朗无双。
此时他正在深邃低沉的看着江意。
傅沉的嗓音凉薄,带着森森寒意,“谁允许你在婚礼现场逃走的?”
声音中的冷冽如同在审问一个犯人,让人疑心若是江意回答的慢了一些就要被凌迟致死。
江意只静静的看着他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哆嗦着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却在咫尺之间停住。
眼前是她朝思暮想费尽心思要嫁的人。
“如果我不逃走,你是不是准备等我江家化成一捧黄土才告诉我?”
也是眼前的这个人,害得她家破人亡!亲人都死不瞑目,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江意咬着牙,眼神悲怆,脸色仍旧苍白。
哪怕此时此刻,傅沉愿意告诉她一声,骗骗她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江意都会选择去相信。
然而傅沉没有!他只是冷峻的盯着她,将江意的心凉透了,推进了谷底。
他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只淡淡的挥手对着身后的卫兵道,“把她带回去!”
而后,傅沉倏然转身,军绿色的斗篷带起尘土飞扬,迷蒙了江意的眼睛。
江意怔了怔,随后心里满是绝望。
“为什么?傅沉!你告诉我为什么!”
傅沉脚步微顿,铁靴微微一踱,转过身来,挑了一下眉,双眸沉得像头顶的夜色,闪着寒光。
“因为你们江家上下……都该死!”
原本的江家军,如今的傅家军上前,要押走江意。
江意顺从的任由卫兵将自己带走,只是还没等走几步,江意就趁着卫兵不注意,一把抽出来了其中一个人的配枪,指着傅沉的后背。
“傅沉!只当我那几年时光,所有的少女心思都错付了。”
江意心如死灰,绝望的闭上眼睛,将枪口移向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但是傅沉转过身来瞧见这一幕,已经先一步抽出鞭子,朝着江意甩了过去。
“砰——”
一颗弹药旋转着划破空气,射了出去,打在了地上。
那鞭子带着疾风,“啪”的一声在江意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鲜红的血从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滴答了下来。
强烈的痛感传进心里,可这痛感和江意此时此刻的心痛相比,却并算不上什么。
傅沉阴郁着脸色朝着四周的卫兵们一扫,卫兵们皆是一抖,随后连忙蜂拥而上,扭着江意的胳膊将她拿下,力气之大几乎要把江意的肩胛骨都要捏碎。
“你为什么不让我也死了?!”江意看着傅沉,声声悲戚,那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任哪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但是傅沉却始终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江意不过是一缕空气。
随即傅沉只是挥了挥手,军队就浩浩荡荡的从被大火淹没的江公馆整齐列队的离开,直抵傅公馆。
江意踉跄着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里关了起来。
屋子里昏暗冰凉,江意抱膝蜷缩在角落里,脑袋里空空如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亦或者只是一副行尸走肉。
江意木讷的坐了一个晚上,可是傅家吹吹打打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歇,依旧响亮。
难道这是在庆祝他杀了她全家吗?
江意正在愣神之间,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江意的陪嫁丫鬟双双端着面盆迈着莲步走了进来,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大小姐。”
“外面这是怎么了?”江意垂下来了眸子,脸上毫无生气,不似之前一样朝气蓬勃。
双双将面盆放下,咬了咬唇,面色难以启齿,有些难堪。
“是姑爷,姑爷接过了老爷的位置成了华阳十省的新督军,正在庆祝,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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