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下令穿出峡口去寻找兀良合台汇合,就在这时,一名蒙古将领跌跌撞撞跑来报道:“大帅!这河水太浅,不合常理。”
史天泽的脸刷地变得惨白,突然意识到了敌人主将更狠毒的一计,他本人飞身跳上马,声音因惊惧而变了调:“骑兵火速通过峡口,步兵上山离开河滩,快!快!”
不等他话说完,大地象平地起了一声闷雷,又象野兽低鸣,阴惨惨的月光下一道黑线在数百步外已经清晰可见,微微反射出异样的亮色。
河水汹涌咆哮,激起的暗黑色浪花足有二丈多高,不等蒙古军反应过来,河水便一口吞下了数千名步兵,惊惶、恐惧、魂飞魄散,数万名步兵狂喊着,互相践踏,如山崩地裂般向山上没命地逃去,连史天泽也被他的亲兵们从马上抓下来,扛着逃上了山,只可怜那些骑兵,只逃到峡谷中段处便被河水追上,连弃马都来不及,一万多骑兵统统成了颖河之鬼。
山丘上的余阶脸色依然冰冷似水,巍然不动,但他身边的秦小乙已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一匹快马从官道远处飞奔而来,马上骑士下马跑上山冈,禀报道:“禀报余将军,前方传来信号,河水已经涌出了峡谷口。”
“好!”余阶微微扭头对身边的另一名副将道:“传我的命令,点火烧山!”
中兴二年初,振威军麒麟卫截获敌军情报,在颖州三封山山下,余阶设伏兵大败蒙军史天泽部,掘颖河、火烧三封山,五万蒙军生还者不到八千人,史天泽本人被烧伤,最后被余阶军擒获,押送南京,余阶部随即掉头南下,却执行另一个更刺激,更具挑战的任务:飞军千里夺四川。
第十六章 江山如棋(四)
郝经进入南京的时候,正逢南京军民在欢庆颖河大捷,满街都是奔跑的孩子,人们挥舞五颜六色的旗帜自发的在都市中游行,红的、蓝的、黄的,更多的却是黑色的振威军军旗,铺天盖地,没有了帝王的忌讳,只有一张张胀得通红的笑脸,没有干涉的宪兵,只有军人激动的泪花,这是数十年来金国最痛快淋漓的胜利,抱头痛哭者有、高呼万岁者有、仰天长啸者有,人们用不同的方式宣泄憋闷已久苦痛,是啊!蒙古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终于被打破了,数十年的耻辱,在一夜间被清洗得干干净净。余阶这个名字也随之传遍中原大地,随同他的汉统论,传到千家万户。
郝经控制着马速,惟恐街头的狂喜惊了他的马,越靠近官署区人流就越密集,渐渐地他只能下马牵着马步行,十几个随从在前面艰难地替他开路,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放了几十个巨大的竹筐,里面堆满了黑布白边的厚底鞋,这是南京妇女为振威军将士赶制的冬鞋,此时正有许多妇女往竹筐里投掷自己做的布鞋,自古以来,人民从不缺乏对子自己军队的热情,他们要的也仅只是一个和平安宁的家园。
又走了上百步,大路开始空旷起来,站岗的军士不再允许百姓进入,毕竟前面就是军政要地,郝经出示了李思业颁发的进见金牌,立刻有军士领着他进了丞相官署,恰逢姚枢和李汾结伴走出,三人见面分外亲热,对于郝经这个有作为的年轻人,姚、李二人心知肚明,既然主公任命他为山东军机处内阁祭酒,总揽山东政务,说明他就是元好问的接班人,将来是新朝的宰相,顾而二人对他都不敢有半点轻视。
“伯常这次可是来述职?”李汾执着他的手笑眯眯地问道。
“是!”郝经欠身道:“接到主公的加急文书,我连夜赶来。”他并不因主公对他另眼相看便自觉高人一等,相反,他待人愈加恭谦。
姚枢见他态度谦和,心中暗赞,此子果然是可塑的大才,当初他那样年轻主公便重用他,真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微微笑道:“伯常可想知主公有何急事召见?”
这却是郝经想了一路而不得的,他急问道:“我确实想知,请姚大人赐教?”
姚枢不答,却指了指南面,便拍拍他肩膀与李汾哈哈大笑而去。
“南面?”郝经突然惊觉,“难道是为了宋国不成!前两天听说宋国朝堂诡异,掀起了告老风和辞官风,甚至连赵范、赵葵兄弟都辞官还乡,难道宋国要出什么大事不成?”
他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便随军士走到李思业办公的房前,晁虎见到郝经,笑着点点头,急返身进屋禀报:“主公,郝经大人已到。”
话音刚落,便见李思业跑了出来,大笑道:“听说伯常上月娶妻,可喜可贺啊!”
“属下郝经参见主公!”郝经急躬身长施一礼,这才起身笑笑道:“家父腿脚不便,家慈身体又不好,多亏王妃派人来帮忙,这才把婚事办了。”
李思业点点头,肃然道:“你现在已经是山东首席政务官,娶妻大事却只摆了五桌酒,异常低调,可见你小心谨慎,恃权不骄,也说明我托付对人,这很好,我回山东,定当重摆婚宴,让你好好风光一回。”
郝经心中感动,急谢道:“主公将重任相托,怎敢不尽心做事,只是郝经才疏学浅,恐怕误了主公的大事,王文统大人无论资历、能力、人脉都要胜我数倍,主公何不用他?”
这句话他在心中憋闷已久,每次见到王文统,两人间总是有那么一丝不自然,自元好问调京,山东由姚枢和李汾二人分掌,随二人也进京,论资历和能力应是轮到王文统,这是众望所归,不料李思业突然任命郝经为内阁祭酒,让所有人都掉了眼球,甚至包括郝经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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