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很有钱,但小河村很穷,限于地理位置等等原因,小河村里有很多穷鬼。如果是姓金的,那还好,能得到金家的照顾,如果是外姓人,那日子就更糟糕了。
秦泽坤就是日子过得非常糟糕的那一类人,从祖上就是穷光蛋,到祖父这一辈情况也没啥好转,于是他的父亲毅然决然抛下母子二人去外面闯荡,想要逆天改命,结果一去不回几十年杳无音讯。
经过秦父这件事之后,秦家的基因仿佛打开了新大门,秦泽坤结婚有了孩子之后,留下孤儿寡母,他也跟随父亲的脚步外出闯荡,一去三年,仿佛人间蒸发。
秦泽坤的母亲因为丈夫的失踪哭瞎了双眼,又因为儿子的离去心神皆伤,没撑两年就去世了,只留下祁唍梅一个女人,拉扯着闺女胖丫。
秦家唯一的骨血,大名秦芳芳,小名胖丫。
胖丫一点都不胖,四岁半了还不到20斤,长期的缺乏营养,导致她个头小,头发枯黄,祁唍梅一直叫她胖丫,因为贱名儿好养,再者也是美好的愿望,她希望自己闺女能白白胖胖的。
秦泽坤走的时候拿走了家里全部的积蓄,婆婆去世办葬礼又拉了饥荒,家里的几亩薄田收成有限,祁唍梅把日子精打细算到了极致,可依旧入不敷出。
孤儿寡母,少不了有人打祁唍梅的主意,半夜门都被踹过好多次,祁唍梅的日子愈发悲苦,但她从不妥协从不绝望,胖丫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为了女儿,她要坚强一点,坚强一点,再坚强一点。
这天祁唍梅起了个大早,鸡还没叫她就起床了,院里的鸡下了蛋,地里收了些菜,她要挑着这些徒步三十公里赶到沙土镇去卖。家里养的鸡和菜地几乎是祁唍梅唯一的收入来源,但在小河村是卖不出去的,家家户户都种菜,没人会买。
自家肯定是舍不得吃的,沙土镇虽然有三十公里那么遥远,但挑去那里能卖些钱,然后就能买点儿生活必需品回来。
看看床上,胖丫睡得正香,小丫头个头小小的,像一只猫那般乖巧。祁唍梅轻轻亲了胖丫一下,拿起绳子把胖丫的小脚绑好,另一头绑在了床脚。床边有夜壶,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硬馒头,还有一碗清水,这是胖丫的饭,不是早饭,是她一天的饭。
祁唍梅也吃了一个硬馒头,肚子仍旧发虚,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多喝水,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全指望这点菜能卖出去。沙土镇太远了,三十公里,她只能挑着菜,不可能同时抱着女儿,那样她根本赶不到地方。
放女儿一个人在家,又怕她到处乱跑,只好用绳子把她拴住,吃喝拉撒都在床边。
胖丫很懂事,小小年纪懂事的令人心疼,在祁唍梅面前她从来没哭过,哪怕白天一天见不到妈妈。
胖丫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可哭累了就不哭了,吃的东西太少了,没有力气一直哭。
祁唍梅挑起担子,毅然出了家门,虽然家徒四壁到处漏风,可这里是她唯一的归宿,她小心将门锁好,大踏步走向沙土镇。
赶到沙土镇的时候天光大亮,祁唍梅找了个角落摆好菜,也不敢吆喝,有人来问的时候她才会说话。今天运气不好,过了晌午菜才卖完,总共卖了二十七块六毛钱,祁唍梅紧紧攥着这点钱,手心里的汗几乎把钱都弄湿了。
“要买盐,胖丫的衣服要补,还要给她纳一双鞋底儿……”祁唍梅掰着手指头念叨一遍,发现该买的都买完之后还能剩下三块一毛钱,不由得高兴起来,“真好,这回可以给胖丫买个糖吃。”
然而盐涨价了,涨了一毛钱。
祁唍梅攥着拳头脸色发苦,这个钱没法省,不吃盐就没有力气干活,可盐涨价了。
祁唍梅犹豫良久,最终没舍得给胖丫买糖,她告诉自己,下次一定给胖丫买糖,让她吃个高兴,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的。
祁唍梅带着买来的东西回家,一路上饥肠辘辘,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但她一点都不敢耽搁,因为胖丫一个人在家已经呆了很久,她很担心。
当祁唍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胖丫,胖丫,娘回来了,胖丫?胖丫!”
祁唍梅飞快地推开门,担子随手扔到一边,冲进屋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胖丫不见了。那根拴着胖丫的绳子太过老旧磨断了,只留下半截,小小的丫头不知去了哪里,硬馒头吃完了,水也喝光了。
祁唍梅疯了一样在院子里喊了起来,“胖丫,胖丫,胖丫……”
院子里转了一圈,祁唍梅跑出门,一边喊一边跑,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胖丫?遇到的人统统摇头,没人注意到这个瘦小的丫头去了哪里。
祁唍梅卖菜的时候都不敢吆喝一声,可现在她的声音比谁都大,喊着喊着嗓子都嘶哑了,她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村子里的条条道道她跑了个遍。
终于,祁唍梅在一个小胡同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胖丫!祁唍梅想喊,可她的嗓子哑得厉害,喊不出声,她想跑过去,可耗费了大量体力,她跑不动了,只能一步步走过去,慢慢靠近。
走近了,祁唍梅发现胖丫正在地上捡东西,不知谁在这里啃了一根甘蔗,扔了一地的甘蔗渣,胖丫一点点捡起来,吃的津津有味,偶尔能吃出一点甜味,就高兴的眉开眼笑。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祁唍梅冲过去抱住了胖丫,紧紧地抱住,生怕一松手小丫头就不见了。
胖丫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妈妈,妈妈哭成那样,胖丫不由得捏着衣角,“娘,我错了,这个一点也不好吃,一点都不甜,我以后再也不捡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祁唍梅泪如雨下,她紧紧抱着胖丫,深恨自己不该心疼那一毛钱,她应该给胖丫买个糖吃。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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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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