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午时,连续三天的大雪终止,由于天冷酷寒,折梦的伤势恶化,故白谨方决定让浮生带着他去段府一处安静的地方养伤。
由于脱不开身,后面的事浮生有很长一段时间来不及过问,他一直静心在折梦左右照料……
而千言的身体也无欠样,他总觉得窝在床上闷得慌,段王此去金河的事吉凶未卜,现在又担心着段若柔的身体状况。感觉到腿脚还能动,他便试着起来穿上衣服,意欲往段若柔到那里去瞧瞧。
刚到香阁栏前,段若柔的连个丫鬟走了出来,瞧见一脸憔悴的千言,礼貌问好。
“千公子,听说你因为小姐自己也病倒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段府没齿难忘。现在你身体还没好,还是不要在外边随意走动,以免再冷着了。”
“哦,没事,谢谢关心。”
那个机灵一点的丫鬟仔细打量的千言,倒觉得千言有几分英俊的模样。
“千公子人不仅好,而且还长得如此英俊,要是我家小姐未来的姑爷也是这样,那他们一定是郎才女貌。”
身为丫鬟,能与外界男子搭话已经是有失礼节,见她说了这样难以启齿的话,另一名性情乖张的丫鬟立马红了脸。
“小缺,你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嘛,现在小姐也该到了结婚的年龄。”
千言也是难为情,随找了话题岔开。
“你们应该就是段姑娘身边的小缺跟苏苏两个丫头吧?”
小缺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之前无意听到的……”
机灵鬼的小缺晃着脑袋,将巧指拖在腮帮苦想了一阵,突然明白。
“是不是小姐跟你说的?”
千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默作了。
“算是吧……”
“小姐现在刚起来,通过阿姑娘抓的药,我跟苏苏每日按时熬了给她吃,现在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她还是不怎么说话……既然千公子来了,不妨进去看看,有机会跟她谈谈心,说不定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小缺嘻嘻了两声,明白地拉着苏苏走了。
千言无奈摇摇头,倒是觉得这两个丫头挺可爱的。
也没多想,自己推开了前门便进去了……
段若柔不在房间里,他慢慢朝着后门走了去,那里正好是湖景的一面,段若柔站在门前,目光随着冰天凝望。
一点风刚把她的长发撩起,她含情脉脉的样子让千言愣神。不久,她便意识到了后边有人,随转了身过来。
“千公子……”
“你身体还没好,不要在外边呆。”
她却柔酥地笑了,莞尔的生动。
“没事,里边闷得慌,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千言顺手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赶快进去吧,要是再冻坏了,你爹肯定又会担心的。”
提及段王,她却立马没了停在一格的安好。也没说好与坏,只是将目光放得更加远。
“我觉得段王是个好人,至少设身处地为他自己的女儿着想。”
段若柔咬着薄唇,有些话却说不出口来。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把你嫁给陈家,之所以没对你说,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
段若柔惊愣,突然有点转不过来,两只眼在同位置的千言眼神中寻求真假。
“想必你应该知道了,段王已经带着人去了金河……”
对于这件事,千言说出来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之前给段王给了承诺,说到及处,也就没有往下再讲。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了好一阵,突然顾惜朝从前面匆急地走了进来,一脸气喘吁吁的模样,似有不好的预兆。
“你病没好,到处瞎跑什么!要不是小缺两个丫鬟讲,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虽是生气的样子,可千言感到暖。
“冰块脸,看你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你是怕我有事还是怎么的?要是我真有事,那岂不随了你的愿?”
“现在没功夫跟你瞎扯,今日恐怕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大事……”
顾惜朝刚想开口,却看到段若柔在,随欲言又止。
“哦,段姑娘,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多谢顾公子关心,已无大碍。”
“那就好,外边冷,还是不要在这里呆久了。”
段若柔不想让他们操心,也就示意进去了。
千言赶紧着急地问。“是不是段王那边有消息了?”
顾惜朝这才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布包着的东西。千言一眼便看到上面的血迹!
“今日一早我便和白师兄去城里打探风声,以防京王那边的人和鬼溟堂的暗线混进来。刚不久,我在城里的南边的驿站口碰到一伙伤势严重的人烈马奔驰而来,原正是段王身边的无痕。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无痕只说了句段王已经被人遇害了,然后将这个东西交给我后就昏过去了……”
千言失措,颤抖道:“他现在人在那里?”
“我将他和其余几个受伤的弟子送了回来,暂时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段府的人,先让阿兰师姐替他们处理伤口再说。”
“走。”
千言不想让段若柔担心,赶紧和顾惜朝急急忙忙去了阿兰那里……
阿兰正好在那里替无痕几人处理伤口,白谨方跟安水夏也同在。
“除了左边胸口的伤口,其它地方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可能受过很大的刺激,加之劳累才会晕厥过去。不过其他几位伤得很严重,无论是背上还是四肢,都有明显的刀伤跟暗器的口子,去不及时救治,恐怕性命垂忧……”
白谨方万分担心道:“阿兰师妹,那就麻烦你赶紧救救他们,他们的生死关系着段王的大事,如果不了解清楚,恐怕段王的江山即将危险矣!”
“嗯,我会尽力而为!你们先出去,再准备些我需要的药品来。”
顾惜朝会意,连同刚进来的千言他们推了出来。
“白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情况不容乐观,听师妹讲,除了叫无痕的那人好点,其它几位性命垂危!”
“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非要在这种时候生病!要是那天跟段王一起去金河,就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白谨方吃惊,似乎清楚千言对这件事有点知情。
“千言,那天晚上段王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事到如今,千言也只能一五一十将那晚的事说了出来。
白谨方跟顾惜朝听来惧惊,却又为时已晚。
“看来事情发展对我们来说越来越不利,倘若段王此次真有个三长两短,鬼溟堂、暮阙门和京王他们定会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推究前因后果,顾惜朝最清楚这件事已经是星火燎原之势,对于段王的行为,就算他们知道他会这样做,可他们也只能旁观。
“段王的这些人,都是一心追寻段王的,如果段王倒下了,那他们便随同一盘散沙。”
“树倒猢狲散,这是自然的道理,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段王的这些手下,都是段王带起来的,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正如你说的那样。就算他们的主人没了,他们也会恪守他们的段汐之道。”
顾惜朝点通。“另择其主,继续为将段王建立的这番基业延承下去!”
“现在段王生死未卜,你们这样背地里说后话,未免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
也不知何人,突然从石园里走了出来,样子甚是不乐意。
此人便是段府的吕管家,也算段王身边的执事,在段氏天下手里,拥有者很大的地位。
白谨方知详,对这位满脸胡腮,白发苍苍的八旬老人有所耳目。“这位便是吕梁迁吕管家吧?”
“我们段王待你们也不薄,你们受了恩惠,说话更要放宽分寸,以免放出去闲口污秽,给自己召来杀生之祸。”
“这并不是我们在造谣生事,既然在这里受到照顾,所以我们以礼报答,这件事我们也是不知情的,如今已经发生了,所以要尽早作打算。这仅仅也是替段府考虑,更是为天下苍生的安危考虑。”
这吕梁迁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所以白谨方才直言相袒,如今他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也就没追究下去了。
“哎,咋们段王什么都好,就是在讲义气这方面不好!他是敢为朋友两肋插刀,硬是为了大义舍身,可要是命都没了,当初一手建立起了这片天下又有什么意义了?”
“仅当是这样的人,才是这天下需要的人。若不是如此,我想你们当初也不会誓死追随他……”
吕梁迁用惊讶的眼神看了白谨方一眼,不时又换做一声仰天长叹。
“罢了,希望他此次吉人天相吧!如果他倒下了,这所有剩下的烂摊子可怎么收拾……”
能在这样大的事面前,他能坦然自若,千言不能不觉得他与众不同。虽然前后语气变化很大,可是都是一个长道该有的风范。
“对段王这才的决定,吕先生之前可有了解?”
“并无!段王做事一向是很谨慎的,如果让我知道,他肯定会觉得我阻拦。说到底,直到这之前,我都是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刚才在后面听到你们的谈话……其实,对于段陈这两家婚事上,我早已看出了一点端倪,只是我未敢提及……陈初书,是个当姑爷的不二人选,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小姐是我王的所有,如果她不愿意,他是绝不会强求她的。另外,三日前,他亲自去了金河,说是为了小姐婚事的事,但实际的目的,我早就察觉了……”
“不愧是段王身边的红人,能这般设身处地为其主着想,实在是段王的英仁之福!”
“在段王心里,我们之间已经不是主仆之间的关系了,他一直视大家为兄弟,不管是谁,他都一视同仁。现在想想,我已经跟了他三四十年了,从昔日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辉煌,一切的风风雨雨都历历在目……他老了,我也老了,本还想和他一起杀敌一番,然而什么都干不动了,现在就连拨那几颗算珠都拨不动了……可是,这一切就这样突然没了,我实在不甘啊!”
这一幕,千言似曾相识,这一刻却更加让他体会。
“不!段王是看得起我千言人的其中之一,他的心愿,我会继续替他完成!”
吕梁迁惊愣的看着千言,心有所觉,却绝口不提。
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吕梁迁却什么都看得比别人前。这或许就是段王和他们的相知相惜吧!
在更加了解了段王后,感受到他才用情上的真挚,无疑让千言再次成长了很多。他现在也不奢求多想,他只希望段王能平安回来,这里的一切才是属于他最珍贵的东西。
虽然这种机会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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