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并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管用,因为上弧月在教给我怎么画符的同时也和我讲了许多要遵循的仪式,包括点香烛、沐浴、供奉果品之类的。
这会儿我可没地方找那些东西去,只能一切简化。
其实我已经完全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心想如果符不管用的话,大不了再抓把苍耳塞她衣服里去,保准她不会跟着我了。可没想到符刚贴上去,这丫头竟然真的目瞪口呆地坐在石头上,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了。
“咦?”
我用手使劲儿在她眼前晃了晃,心想上弧月不是说我根基太浅,画出的符暂时不会有作用么?难道因为喝了太多用元神炖的汤,能力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
看这胖妮子瞠目结舌定格的模样,我打心眼里觉得好笑;知道她还有意识,所以我干脆很不客气地威胁道:“如果你以后还跟着我,我就天天把你定在这里。”
说完这话之后,我就拾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这里是村子东头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我丝毫不担心她会一直坐在那里,因为但凡有人路过就会发现她。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竟然会救她一命。
和文娟分开后,我就绕了个弯径直去了那片树林。经过村口的时候,我隐约看到几个奇怪的人出现在村旁一条鲜有人经过的小路上,每个人身上似乎都穿着厚厚的大棉袄,身形臃肿,排着队朝北边走远了。
对此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理解,并没太在意。见到上弧月后,我将刚刚自己试验成功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没想到对方只是点点头,并没什么太明显的表示。
“这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自己去抓鬼了?”我颇感自豪地问道。
上弧月微微笑了笑,表情里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还差得远。画符和使用法器只是术里面比较简单的东西,你现在学会了这些,最多也就是入门,辨气运、观天象、运转五行这类复杂的能力还没有一点眉目。”
听她这么说,我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问她:“那你教我啥是辨气运?我现在就学。”
一旁追着尾巴转圈儿的小狐狸低声嘟囔了一句:“笨,她是故意这么说,好让你学东西的。”
上弧月让我跟她走:“气运就是命数,一个人和一个家族的盛衰都可以用气运来表示,兴盛的五行恭顺,一片祥和;倒霉的气逆运背……”
到树林的外面后,上弧月指着村子的方向对我道:“因为你的魂位比正常人要偏移那么一点儿,见到气运呈现出来的实相其实并不太难,只要集中精神就可以。不过就算你现在看出来这些也没什么用处,因为不知道怎么去解这些现象。”
“那你现在看出了什么?”我问她。
上弧月不作声,朝我们村的上空眺望过去。即将落到地平面以下的夕阳将她整个人照耀得一片火红,带着一种让当时的我觉得惊心动魄的美感。
“好像情况有些不太对。”上弧月眉头突然紧皱起来,“文家出事了!”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文家祖坟上方的天空,应该也可以看出问题来。”上弧月边说边朝里面走,“在这儿等着,我跟你一起去村里。”
听她这么说,我便朝文家祖坟的方向望过去。
其实以我们所在的位置根本没办法看到文家的祖坟,但当我抬头朝那个方向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夕阳浸染下呈紫红色的天空竟然冒出了一种青蓝色的光芒,如果不仔细分辨很难和周围的环境区分开来。
上弧月和小狐狸很快从树林里出来,拽着我朝文家的祖坟跑去。
现场的惨状大大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在七十年代那场动乱中,这片祖坟曾经遭受过严重的破坏,后来又在文永和文家老一辈人的主持下修缮过一次,非常气派。
而此刻,原来那些华丽的石碑,以及陵园前面两只汉白玉做的石狮子都变成了一堆碎石头,显然在不久之前曾经受到过非常严重的撞击。
小狐狸飞快地跑到陵墓里面转了一圈儿,出来后嘴里叼着一个东西:“所有棺材都被挖开了,棺盖上面都有血,而且都放着这东西。”
我纳闷儿地把那东西捡起来,见那是一个扎得非常精致的小稻草人,稻草人头上插着一柄非常小的木剑,木剑上浸染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液。
“我好像在黄三太奶的书里面看过这种东西。”我忍不住地说道,“这应该是捉鬼的时候使用的法术吧。”
“我们来晚了。”上弧月说,“这的确是捉鬼用的法术,可被捉走的鬼不是别人,而是文家最近几十年死去的老人。本来按照这块风水宝地的布局,就算没有保家仙,先人的灵魂也足以保文家子孙后续百年香火不断。现在先人灵魂被摄走,祖坟就成了一块死穴。”
“那会怎么样?”我问。
“本来是不会怎么样的,但文家祖上作孽太多,把后辈的福德都用光了,所以报应很快就会上来。”上弧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除了那些已经被消灭掉的老鬼外,到底还有谁和文家有这么深的冤仇?”
文家祖坟莫名其妙地被人刨掉,而且每具棺材上都被洒上了黑狗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上弧月碍于身份不能亲自通知文家,只能让我代替她去。
其实说实在的,我打心眼里觉得挺不愿意,因为眼下文家虽然没有名义上的族长,实际管事儿的却是文永的兄弟,也就是那个胖丫头文娟的爷爷。
我刚用那么损的招数把人家孙女给定在路上半天,现在又要和他们打交道,实在有点自投罗网的味道。不过仔细想了想,这次的情况怎么说也和他们文家大有关系,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吧。
走到文娟家的那条街口,当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的时候,直觉就告诉我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还没等我挤到前面,一个眼尖的中年妇女见到我后立刻大声喊起来:“诶诶,咱们村的小神仙来了,快让他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尽管对“小神仙”这个名号觉得很不舒服,我还是径直走了过去。看着文家堂屋里的景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文娟的爷爷奶奶都坐在堂屋正中间的四张太师椅上,面对着人群这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两人的坐姿都显得非常庄重,那样子就像是在为照一张全家福做准备一样。
“他们咋了?”我低声问。
刚才那个妇女立刻对我介绍道:“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儿。刚才我从他们家门口经过的时候,不经意地朝里头一看,见堂屋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坐在这儿,怎么喊都没动静。”
一个老头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接茬道:“我刚才进堂屋里看了看,想把他们给搬出来,结果愣是搬不动。不过我摸着这俩人都是热乎的,都有呼吸啊,怎么看上去和死人似的?”
我听他这么说,又盯着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就像在看一幅遗照一样,冷气直直地朝着后脊梁骨上窜。
确实,怎么看这俩人都不像活人,但如果他们真的死了,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而且还有呼吸呢?
见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老头招呼几个半大小伙子:“你们几个跟着我搭把手,先把他们搬出来再说。”
几人一哄而上,试着连人带椅子从堂屋里面直接搬出来,却发现以他们的力气竟然搬不动。他们又想直接把人搬走,结果却是一样的。
两个老人,连同他们身下的椅子,就像是长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这事儿可真他娘的奇了怪了!”一群人窃窃私语道。
我正动用我那小脑瓜琢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哭声。回头一看,文娟正试图朝堂屋里冲进去,却被身后的几个人使劲儿拽住了。
拽住?
我那会儿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于是径直朝堂屋的地面上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看出问题来了。原来在两个人的脚踝位置,竟然各有两只枯瘦的手死死抓着,分明不想让他们移动分毫。怪不得刚才我没有看到鬼的影子,原来他们并不在地上,而是都潜伏在地下。
要是几天之前,面对这种情况或许我还真没什么招,但是现在却不同了。我把身后的书包拿下来,一屁股坐在屋子旁边的石阶上,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拿出符纸和笔画了起来。
其实眼下这种情况我还真不知道该画什么符好,于是干脆把破元符和驱鬼符各画了一张,然后交给刚刚那老头,让他贴在堂屋的椅子腿上。
老头对我这个小孩子的话将信将疑,但最后还是按我的意思做了。他刚弯腰把符贴上去,原本在椅子上端坐着的文娟的爷爷身子立刻一歪,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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