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皇宫,政事堂。
当帝辛看到姜子牙的时候,狐疑的看了看胡小玉,这老头明显是快进土的人了,还能做官?
姜子牙见状,当然明白自己被小瞧了,但他并不意外,以他长髯老者的模样,谁看了都会心生疑虑。
而让他惊讶的是,这堂内的三个女妖精,除了前面见过的胡小玉,另外两个竟然也是绝色佳人。
更令人吃惊的是,外面传言纣王沉迷美色、不思国事,但以他现在所见,事实似乎有很大出入。
政事堂内,竹简卷轴堆积如山,明显是经常忙碌的景象。
纣王见佳人,眼睛却异常的清明,并没有什么沉迷美色之状。
正沉思间,就听胡小玉笑道:“大王,这是师父举荐来的,有大才。”
“既是道长所言,那定然不差了。”帝辛点点头,问姜子牙:“你懂些什么?”
“国之诸事,略懂一些。”姜子牙谦虚道。
“哈哈,好大的口气。”帝辛大笑,“既有这等本事,那就从下大夫开始做起吧,正好政事堂还缺个上传下达的人。”
“谢大王。”姜子牙行礼接了任命,心中并没有什么不快。
他并未显露任何本事,纣王当然不可能给什么公卿之职。
若真给了,那才是有问题。
不过这个任命又让他觉得好奇,上传下达,纣王将政事堂称为上,朝堂为外,显然是更加看重前者。
这胡氏三姐妹究竟有何本事,能让纣王如此看重?
接下来的几日,姜子牙亲眼见识到了,心中的好奇变成了吃惊,很快又变成了震惊。
胡仙儿、胡喜媚、胡小玉,还有一个杨蛟,四人最近正在筹划一本名为乾坤策的国策大全,里面囊括了政事、学事、农事、商事、军事等诸多治国纲要细则。
他前段时间做生意见识的那些商市规划,原来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可以想象,如果这些国策全部施行成功,那大商绝对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有这么容易施行吗?”姜子牙沉思。
治国理政非一朝一夕之事,看政事堂忙碌的景象,似乎大有一举而竟全功的架势。
但施行新国策,必定会触动那些依靠旧国策的利益群体,这中间的矛盾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是要一下施行多个新国策。
正疑惑的时候,胡仙儿来到他面前,轻笑道:“师父很看重你。”
姜子牙已经接受了与三妖共事的事实,毕竟之前在昆仑山的确也有不少妖族,而且三妖并没有做什祸国殃民的事。
但他依旧心有疑惑,问道:“你们是妖,为什么要帮大商这个人族王朝做事?”
“师父所言天下苍生,可不止是人族。”胡仙儿笑道。
“是我狭隘了。”姜子牙行了一礼,然后又问:“我看你们似要同时施行多个新国策,是不是太急了?那些国策触动的人,可都不简单。”
“确实急了,师父也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胡仙儿点点头,“但我们如今是在与天争,你从昆仑山下来,想来应该知道大商气运只剩二十六载,
所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也不可能去兼顾所有人。”
“乾坤道长真乃高人也。”姜子牙赞叹。
其赞有二。
一是,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简直是一语道尽治国之根本。
二是,大商气运将尽的事,虽然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但胡仙儿能确切的说出所剩年数,说明背后的那位乾坤道长早已洞察了天机。
而如今封神量劫已至,洪荒劫气弥漫,天机早已紊乱,能将大商气运洞察如此清楚的,该是什么实力?
姜子牙很好奇,不过他也明白,这不是他所能窥探的,毕竟他还是一个没成仙的凡人。
“如果乾坤策遭来很多反对,不能施行,又当如何?”他又问出心中疑惑。
“杀!”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只见是帝辛来了政事堂。
“一人反对可杀,十人、百人也可杀,那如果是千人、万人,甚至更多呢?”姜子牙直言问道。
“那就杀个干净。”帝辛神色毫无变化,“乾坤策如何,你也看了,如果真是有意反对这些国策,那会是什么的人?”
“国之蠹虫!”他替姜子牙回答了。
“大王若是如此行事,怕是逃不过暴君之名,便如夏桀之类。”姜子牙道。
“暴君?”帝辛笑了,“既与天争,只要能保我大商江山……不,只要能保人族气运,坏我一人名声又如何?”
“大王若败了呢?”姜子牙又问。
帝辛收起笑容,沉声道:“那寡人就将身边的人全杀个干净,将罪过揽我一人之身,至少能保他们一个轮回不灭。”
姜子牙顿时无言,这当真是暴君!但是为明主乎?
此时,三妖和杨蛟早已停下手中的活计,在旁边听着他们奏对。
见他们停下来,胡小玉笑道:“说这些丧气话作甚,有师父在,败不了!”
“小玉说的没错。”胡仙儿轻轻点头,“而且前面两年,我们通过革新商事的各种法令制度,已经理顺了各行各业的情况,
如今再施行乾坤策,即便有人反对,我们也能有的放矢。”
“原来如此。”姜子牙恍然。
这是通过革新商事,为后面的诸多国策立下了根基。
因为商业就如经络一般,连通着大商的各行各业,借此摸清那些行业的情况,并非难事。
“还有一个大问题。”姜子牙想了想,才犹豫道:“大商有四镇大诸侯,八百镇小诸侯,各诸侯自行理政,
大王若不早做计较,乾坤策怕是难以在大商全部施行。”
帝辛和三妖、杨蛟相互看了看,都笑起来。
“道长说你有大才,寡人现在完全信了。”帝辛笑道。
“姜大夫说的问题,我们早有安排。”胡仙儿道,“前些时日,大王已传召四大诸侯,他们不日将至朝歌。”
姜子牙不再言语。
四大诸侯来了朝歌,那能做的事情就多了,不仅能商谈施行国策,还能试探忠奸。
念及此处,他心中甚是感慨,君主不昏庸,臣子有大才,这也叫成汤气运将尽?
次日,姜子牙第一次参与了大商的朝会。
帝辛坐在大殿上首,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与两年前不同的是,大殿最前方的位置上,多了一位看似柔弱的白衣女子,正是胡仙儿,又为大商胡相。
与她并排的,则是老丞相商容、王叔比干。
帝辛问当驾官:“有事出班,无事朝散。”
言毕,胡仙儿捧着一摞卷轴,上前道:“大王,臣有事奏。”
见此一幕,商容、比干等人神色并无变化,因为这两年政事堂确实做了一些事。
尤其是对大商的商事革新,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好处,从上到下,贵族到黎民。
只不过这次他们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这么一摞卷轴,是什么事?
站在大殿角落的下大夫姜子牙,注意到文武百官的神情,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期待,等会儿你们的脸色就该变了。
“大王,我大商开国之君成汤有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胡仙儿站在殿前正色道。
群臣闻言,皆是点头,虽然对女子入朝依旧有偏见,但胡仙儿说的话确实没错。
成汤所言,意为能够一天新,就应保持天天新,新了还要更新。
“所以国事当革新。”胡仙儿继续道,“臣今日上乾坤策,有国策一百零八条,革新大商国事。”
群臣都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疯了吧?一百零八条国策!有这么治国的吗?
胡仙儿却不理众多目光,又道:“其一为土地策,土地者为国之根本,不可废弛也,厘清国土之广阔……”
轻柔的声音,却带着透人心神的力量,传遍整座大殿。
大商的文武百官还没有回过神,一时竟没有反驳,他们心中皆是震惊万分,上来就动土地,这胡相真疯了吧?m.
胡仙儿依旧在陈述国策:“其二为奴隶策,人事生产,为国事之重,然大商奴隶贩卖不止,蓄奴……”
却在这时,一位中大夫站出来大声道:“大王,土地、奴隶皆为祖宗之法,岂可擅改,胡相所陈国策,实为误国之策!臣请大王治她误国之罪!”
“来人,拖出去砍了。”帝辛道。
一言出,四下皆惊,没了声音。
“大王,朝臣进言,当为常事,何故降下如此罪罚!”商容连忙道。
“是非功过,丞相看着便是。”帝辛没有解释太多。
随后,殿外卫士进来,要将人拖走。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那位中大夫这才回过神,惶恐的跪地求饶。
“莫要耽搁,再耽搁片刻,寡人砍了他全家。”帝辛沉声道。
“大……”那位中大夫再没有开口的机会,被拖出去了。
“着下大夫姜子牙升中大夫。”帝辛随口做了升任,又对胡仙儿道:“胡相继续。”
才几日就升官了,姜子牙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叹,却是连个谢恩的机会都没有。
就听胡仙儿神色不变的继续道:“奴隶制必须废除,大商蓄奴、贩卖已成寻常商事,若不废除,则人力始终空乏,百业难兴。”
闻言,文武百官之中,依旧有很多想开口反驳的,但有那位中大夫在前,一时间,却没什么人敢进言了。
新任中大夫姜子牙在角落里看着这些,心中感慨,为臣者,有贞良死节之臣,可惜这些想开口的都不在此列。
因为他们就是被乾坤策中的土地策、奴隶策触动利益的人。
若问谁私藏的土地最多,谁蓄养的奴隶最多?
除了那些诸侯们,其他尽在朝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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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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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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