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浑浑噩噩地回到成都后,便不再出门。
刘禅暂时没有去理会他,刘琰是否愿意自绝,已经由不得他了。
今逢官吏休沐之日,刘禅也难得清闲,向吴太后问完安后,即少见地与吴太后在新宫花园散步。
橙黄色落叶飘洒其道路之上,别有一番美景,不过却可以隐约感觉到一股萧瑟之意。
吴太后望着满园落叶,伤感说道:“一年又要过去了,这日子过得有些快,离你父皇病逝也有五年了。”
“若是你父皇知晓今大汉这般模样,也应该会欣慰的。”吴太后怀念道。
刘禅搀扶着吴太后,不愿吴太后过分伤感,笑道:“虽说一年又要过去,但一年却胜过一年。家中人丁也愈发兴旺,母后以为怕孙儿们都认不全。”
闻言,吴太后喜上眉间,说道:“这倒是,蔷儿生的女娃忒俊了。”
前些日子,怀孕的张蔷为刘禅产下一女,名刘媛。作为刘禅唯一的女儿,备受宫中妇人喜爱。
吴太后迟疑半响,又说道:“只是可惜筠儿未有一子。”www.
刘禅向前走了几步,也有些迟疑,说道:“母后数月前,皇后向朕求一事,若蔷儿产子,可否过继给她,朕多有推辞。今蔷儿诞下一女,朕欲让此女过继于皇后,以安她之心也,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吴太后微微蹙眉,说道:“哀家虽为妇人,但也知晓国本之事。陛下此前没答应过继于皇后,哀家以为此举甚好。”
“蔷儿若生一子,乃是陛下第四子,又为庶子。陛下将此子过继于皇后,此子便为嫡子,若是璿儿庶长子过继还尚可。但此子名分不够如何能过继乎,若真过继,以后后宫必生祸端。”吴太后分析说道。
刘禅点点头,应道:“母后是以为将长女过继于皇后,可也?”
吴太后看了眼刘禅,慈爱说道:“陛下可听闻过宫中夫人未亡,将其子女过继于皇后乎?”
“此事不合礼法,也不合纲常。此时皇后得一女,而蔷儿呢?”
“其十月怀胎,忍受骨肉分离之痛,陛下忍心如此对待乎?”
面对吴太后的三问,刘禅无言以对,一脸惭愧,自己倒是忽视张蔷的情感。
刘禅虽爱张筠,但也不会让张蔷受委屈,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母后言之有理,倒是朕忘记了。媛儿不仅是朕之女,也是蔷儿之女。”刘禅感慨说道。
吴太后笑了笑,说道:“陛下爱妻心切,宫中人人皆知。皇后心中所思,哀家也知晓一些,若皇后真求子心切,不如让皇后抚养军中遗孤也可。一则,全皇后为母之心;二则,为国拉拢士卒之心。”
刘禅颔首赞同,轻声应道:“母后此言,倒无不可。过些时日,朕便与筠儿商议此事,挑选军中遗孤抚养。此后筠儿也可在宫中安心,不过还望母后可多多开导筠儿。”
吴太后笑着点点头,自无不可。
吴太后又行几步,想起一事,感慨说道:“这些日宫中冷清许多,常来的几位妇人来得也少了。”
刘禅一脸淡然,缓缓说道:“想必是秋日所到,事务有些繁忙,一时间忘记入宫,母后可让人前往召见。”
吴太后长叹一声,说道:“前些日,哀家召见后将军之妻胡氏入宫,其泣不成声,颇为凄凉,实属令哀家心疼。”
闻言,刘禅眉头紧锁,问道:“不知母后之意如何?”
吴太后瞟了眼刘禅,小作思忖,说道:“后将军侍奉先帝数十年,四处奔波,不如陛下念其多有苦劳,饶其性命,将其严惩一番。后将军经历此事后,想必会感恩戴德。”
面对吴太后的求情,刘禅也是两难行事,一面是法,一面是情。
刘禅沉吟半响,缓缓说道:“后将军之事,其实朕也不忍。先帝遗留老臣这几年之间,病逝甚多,朕颇有感触。朕对后将军恩宠,朝中大臣皆知,但实属后将军咎由自取,朕也无可奈何。”
“后将军目无法纪,出入奢侈豪华,又勾结地方官吏,强占他人土地,逼人造反。事情严重至此,若不能整治后将军,朕有何面目见大汉百姓乎?又何谈兴复汉室,告慰父皇乎!”刘禅不得已搬出老刘,说道。
吴太后幽幽叹息,说道:“治国之事,哀家乃是妇人,一窍不通。但后将军真有危害社稷之举,陛下将其处决,哀家也无二话。不能因哀家一人之私,而不顾大汉大局。”
自以为孝子的刘禅,沉思半响,说道:“后将军行事不轨,触犯国法,但不及家人。其子降爵而承,其妻胡氏,母后也可正常召见。亭侯之位,想必也能让其安度一生。”
吴太后微微点头,虽没有达成目的,但是也对胡氏有过照应,不至于让她在刘琰死后,无依无靠。
母子二人,很快揭过此事,不再谈起。
吴太后很快地与刘禅讨论起刘永、刘理的婚事。
嗯!还有刘禅纳妃之事。
待与吴太后交谈完毕,刘禅迅速传召,于在露台召见董允,询问刘琰一事。
“今日休沐还将休昭召入宫中,朕多有抱歉。”刘禅指着座位,毫无歉意地说道。
“臣愧不敢当!”董允正襟危坐,恭敬答道。
刘禅负手背后居高临下,眺望远处成都城,问道:“近日,后将军在府中,所行何事?”
董允显然知晓刘禅让刘琰自绝一事,答道:“后将军从武担山回府后,连日大醉,不省人事,闭口不谈后事。”
刘禅目光闪烁,轻哼一声,刘琰显然是不想死,连日饮酒逃避此事。
既然你不想体面,朕就替你体面!
“休昭你明日替朕为后将军送殡,与文武官吏一起为后将军哭祭。同时传话于上丞相,让上丞相写挽联与后将军。切记动静要大,让成都百姓、士人皆知。”刘禅冷声说道。
董允瞄着刘禅的背影,心中顿生寒意,陛下是想让刘琰下不来台,将他逼死。
“诺!臣知也,就是不知通知那些文武官吏?”董允问道。
“不必太多,内府、宫中官吏即可!”刘禅沉声说道。
“诺!”董允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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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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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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