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中州,天亮的很早。
陈无双抱怨着抻了个懒腰,这一宿睡的极为难受,雷雨声吵人不说,侍女连床褥子也没准备,庙里地面冰凉生硬,硌得骨头酸疼。
“咦,这庙···”
后知后觉不经意间灵识一扫,他竟从神像上感应到一缕气若游丝般若有若无的残存气息。
“是供奉逢春公的剑仙庙。”谷雨收拾好,站在一旁道。
大周一千三百余年国祚,境内修士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规模稍大一些的门派中弟子动辄成千上万,可真能修至五境的修士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几乎称得上是凤毛麟角。
花逢春乃是两百年前一代绝顶剑仙,据说四十余岁就有五境十二品巅峰修为,一柄焦骨牡丹威震天下,天香剑诀举世闻名,真正是能与上界仙人一争长短的人物。
世人都以为逢春公修为破了十二品境界,飞升而去。出身司天监的陈无双却知道,那位风流剑仙力战下凡仙人,硬生生斩杀六位才力竭身亡,所向披靡之称绝非虚言。
至于这惊世骇俗一战的原因,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推说不知其详,恐怕早被司天监列为绝密,隐瞒了下来。
陈无双有些唏嘘地道:“可怜一代剑仙,落得如此下场···百花山庄就在云州,此行总要去看看。”
谷雨点点头,哪个剑修在花逢春这三个字面前不生崇敬?前世的陈无双也曾梦想过获得新闻界最高荣誉普利策奖,从而义无反顾扎根于媒体一干就是十数年,落下一身腰酸背疼的职业病。
二人感慨着对神像躬身行了一礼而后出了门,梦想很遥远,脚下的路很漫长。
面无表情的服下谷雨递过来的丹药,既然抗拒不了就别白费力气,这也算前世学来的处事哲学。转到庙后解决完排泄问题才抖擞起精神来,主动背上铁箱子喊道:“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出发吧!”
一声刚落,半空中两道血红色剑光呼啸而来,虚停在离地三丈处挡在一主一仆身前。
谷雨反应极快,上前两步将主子护在身后,手中长剑突兀腾起耀眼光芒,迷蒙青色由浅转深、蓄势待发,冷眼盯着二人高处明显来意不善的二人。
那二人一高一矮,各自黑纱蒙面遮住相貌,连衣着都是一样的普通灰色粗布,看不出来历。
稍高些那人仔细打量过一番,笑道:“可是无双公子?”
陈无双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道:“不是。我姓孙。”
傻子才承认,眼下装孙子才是上策。
那人笑道:“在下前日刚有幸在流香江上与公子见过一面,自信不会认错。知道公子好这调调,我家主子令我兄弟二人请您寻个好去处玩耍几天,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这就伺候您动身?”
既已点破,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陈无双心知如此,仍旧睁眼说瞎话道:“这位高人,你真是认错人了。我是楚州朔阳城孙家的子嗣,前日确实去了流香江谈些绸缎生意,眼下得赶回去交差,下次再来京城一定请二位一起去花船上乐乐如何?”
矮个子冷哼一声,道:“何必废话?看他一副吃软饭的样子,擒了回去领赏就是。”
陈无双打死也没想到师伯口中的举步维艰来得这么快,才出京一日就遭遇强敌。更没想到的是这二人出手更快,都没来得及再蒙他几句,灵识就感应到两把血红长剑一前一后凌厉向自己刺来。
不是说好了生擒吗?怎么看样子恨不得将公子爷诛灭当场才痛快?
莫非···这二人也是垂涎黄莺儿美色的同道中人,才下此毒手?
红颜祸害啊···我都穿越到这了,还能碰得上无脑追星族,这也太扯淡了。
谷雨不知道公子爷此刻心里已经将二人定性成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身份,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二人浑身真气激荡、御剑凌厉,修为恐怕不逊色自己多少。
陈无双倒是清楚,灵识感应到二人修为都是三境五品,就算在高人云集的京城也有资格做豪门大族门下的客卿接受供奉,只是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到底是谁。
谷雨有所顾忌,不敢升空而起,以低处应敌本就吃了亏,何况此时敌众我寡,就算修为略高些,应付起来也有些棘手。长剑当空一横,迷蒙青光大盛,堪堪凝成一层光幕挡在身前,险之又险得拦下二人起手一剑。
“青冥剑诀?你是二十四剑侍中哪一位?”
两柄血红长剑停在青色光幕前不得寸进,高个蒙面人似乎未尽全力,出口问道。
谷雨冷哼一声,光幕竟逼着两柄剑后退了数尺远近,而后陡然撤去,长剑斜斜一撩,看样子竟要将对方兵刃拦腰斩断。与此同时,左手迅速掐了个指诀,一层柔和白光像蛋壳一样将身后的陈无双包裹起来,正是三境修士才能修成的真气屏障。在她真气耗尽之前,那二人要想攻破也并非一时半会的事儿。
陈无双灵识敏锐的感知到一层坚韧的真气将自己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心中忐忑,还是好整以暇地卸下铁箱子坐在身下,反正左右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时候不给谷雨添乱就已经是眼下能做的最大贡献了。
蒙面二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单打独斗自然拼不过面前这个修为明显高些的女子,但以二敌一就得另相别论了,只要没进四境,看她能撑得了多久。
二人心知司天监神兵无数,这女子手中长剑想必也绝非凡品,当然不肯轻易与之硬碰。两柄血红长剑灵活躲开谷雨一击,居高临下倒立而起,一前一后分别刺向谷雨双肩,先废了她手臂,看她还能不能再掐指诀施法。
矮个那人长剑刺出后,口中迅速低声念了句什么,就见从他身上腾起滚滚黑色浓雾,夹杂着阵阵凄厉惨叫声弥漫开来,仿佛其中禁锢着无数冤魂野鬼,意欲择人而噬。
谷雨面色一变,若是平常剑修,御剑之术不可能高过自己所学的司天监秘传青冥剑诀,拦下刺向自家主子的招式不难。可这诡异黑雾鬼气森森,显然是邪修灵识攻击之类的法门,自己抵挡倒也不难,只是不知道灵识虽强但不太会运用的公子能不能应付的了。
陈无双脸色唰地雪白,要是能看得见倒还好些,可灵识中此刻清楚地感觉到怕不有数十冤魂正张牙舞爪越过谷雨朝自己扑过来,吓得从后脑顺着脊椎骨而下一片冰凉。
柔和白光聚成的蛋壳眨眼就被漆黑如墨的黑雾吞噬,一丝光都透不出来,不过并未隔断谷雨的真气联系,而且尽管公子连声惨叫听得瘆人,有力气喊就证明暂时还活着。
陈无双此时真是大惊失色,灵识中面目狰狞的恶鬼围在外面不停啃噬着谷雨布下的真气屏障,咬得吱吱作响。
“谷雨啊···救命!死老头子,公子爷与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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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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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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