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里,血糊糊的东西,赫然是几根半截儿的手指头!
我吓得不轻,但是随即,我也明白了。
“你师父把自己的手毁了?”
钟小璃含泪点点头。
“她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双手?”我说道,“太可惜了,剪纸的人,双手残缺,那就是上阵的士兵没有了枪。再说,就算是普通人,失去一根手指头那也不灵便。”
钟小璃哭道:“刚才师父让我不要走,然后,她把她身上所有关于剪纸的东西,都交给了我,连同最重要的几个法宝。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师父没有回答我。我总觉得她要离开我一样,我一面想,一面把东西收起来。突然,我听见了一阵异常的声音,我抬眼一看,师父正用送给我的红剪刀,把自己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给剪了半截下来!”
“当时我就惊呼,扑过去。师父却用剪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不让我呼叫,也不让我救她!那血就到处流,师父脸色煞白,可是没有哼一声。她冷静极了,把那把带血的剪刀交给我,她血流如注,却让我在她面前发下重誓,誓死不背叛师门,她对自己的伤全然不顾。”
“后面,她始终不让我靠近她,我吓得不行,她又不让我叫你进来。我担心得要死,跪着央求她,说她要是死了,我会愧疚一辈子。好不容易才说动了她,给她包扎了起来。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说,但是我知道,从此之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张巧剪了。”
“易阳,你说,我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钟小璃抬起泪眼,“我感觉,她要退出这个圈子了。”
“你师父女儿身,却是个仗义的男人命!”我说道,“小璃,我敬佩你师父,她没有说一句话,却用自己的血,给你上了最难忘的一课。就凭她今天的行为,她就是当之无愧的灯神!”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钟小璃不是不明白,而是现在她很伤心,扰乱了她的思路。
“我昨晚和戴娆谈话,才知道确实是张家的人找上门来了。那个男人叫张轩,现在可能还在青年公馆藏着。你要是见到一把红纸伞,就把它破坏了。”
我把昨晚和戴娆的对话告诉了钟小璃。
“师父是为了不插手这件事,不在我们和张家之间作难。”钟小璃说,“但是,她也不用这样废了自己,多疼啊。”
“信念大于一切。她已经忘了疼痛。”
”以后,她要是遇到麻烦,我们不在身边,她怎么自保?”
“小璃,别难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那就是你师父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劝慰道,“她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她当然可以全身而退,你要理解她,她这辈子,辉煌也在剪纸上,其实也是毁于剪纸上,家庭和爱情,全都因为剪纸而断送,既然她身心疲惫,让她过几天安心日子吧。”
我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担心她的安全问题,其实,张巧剪这个冲动的举动,把自己给保全了,以后,她不会给自己引来麻烦……”
“为什么?”钟小璃迫不及待的问。
“因为她已经不是灯神,失去了手指,就是失去了法术。她把剪刀和法器都给了你,她形同废人,对别人不构成任何威胁,也不起任何作用。”
“原来是这样!”钟小璃松了一口气,“那么,师父是因祸得福了,她的后半生,我一定像女儿一样对待她。”
“听我说完。小璃,张巧剪的危险没有了,但是你的危险就来了。”我说道,“以后,你作为张巧剪的嫡传弟子,唯一的传人,所有关于张巧剪的危险,全都到了你的身上。以后,你就是张家剪纸的灯神。”
钟小璃惊讶不已:“这样啊!那我岂不是危险了?”
“对,她的危险,全都成了你的危险。”
她寻思了一下,坦然地说道:“既然我做了她的弟子,那我就应该承受后面的一切,我不后悔,我也不害怕。”
她看了我一眼,深情款款,那眼中还带着泪花,她说:“还有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我们拥抱,良久。
“你就是我的依靠,有你,我不管到哪儿,做什么,我都不怕。”钟小璃在我的怀里,温顺得就像一只小猫。
她靠在我的胸前,我感受着她的馨香,这个早晨很美啊。
之后,我们去张巧剪的房间,软语相向,要送她去医院,毕竟,那是断了手指的事情。
她满手是血,钟小璃用布给她包扎起来,血已经渗透。但是她不为所动,不同意去看医生。
钟小璃对我说,那就麻烦我去买药回来,她在这里陪着张巧剪。
“遵命,夫人。”
我离开之前,去找王一博,这个家伙美人在怀,都没起床,好不容易把他从温柔乡里叫起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老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伤我的身体。”
“大白天你还有理了?”我笑道,“我是在保护你的身体,让你不要过度挥霍。”
“谁规定的大白天就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你出的新规?”
“好了,我这里有件事要求你帮忙。”我小声说。
他马上就正经起来:“只要用得上,我赴汤蹈火!我家蝴蝶的命算是你给的,我们老说要报答你呢!”
我压低声音对王一博说了我要他帮忙的事。王一博听得张大了嘴巴,我说完,他使劲地点头:“老大,你就是任性,了不起!我服你了!我一定照办!我最喜欢玩这种刺激的游戏了!”
“小心!保密!”我叮嘱道。
“放心,我的哥!”
外面太阳很好,这是阳气十足的一天,一切阴暗之物,无法在太阳下藏身。
从这里到最近的一家诊所,来去一个小时。
等我回去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滚滚浓烟,正是从青年公馆发出来的!
着火了!
我把车开得飞快,到了门口,许多人纷纷出来了,青年公馆被笼罩在一片烟雾中,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钟小璃背着张巧剪从浓烟里冲了出来,紧接着,其余一些人也跑了出来,有人报警,有人大喊大叫,大哭大闹。
我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寻找陌生面孔,可是,我没看见一个陌生面孔。
我盯着大门口,我想,这么大的火,我就不信那个纸人张轩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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