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阿莫尔升起了一团篝火。
作为’商队‘里唯一一个’普通人‘,他还是更习惯让干燥暖和的空气烘遍自己的全身。
听着篝火里‘噼里啪啦’的声音,阿莫尔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恕瑞玛。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偷听’着马车内的对话。
这种偷听,建立在南柯和弗拉基米尔都没打算隐瞒他的基础上。
对于阿莫尔来说,哪怕是南柯和弗拉基米尔的日常闲聊,都是极富创意和恢弘格局的。
这两位大人看待问题的视角跟他完全不一样,他这段时间甚至从他们的日常闲聊里学到了什么叫做‘战略思维’,什么叫做‘纵观全局’......
而此时,阿莫尔听着里面的两位大人在谈论‘人性’和‘暗裔’时,他露出了笑容。
在之前,他的表情一直是或凝重或思索的,有时还夹杂了些庄严。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终于在某个方面,能比两个‘大人’要稍微看得清楚一些了。
大人们站的太高,哪怕是极力想要弯下腰身,去俯瞰观察地上的蚂蚁,但终究彼此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而作为蚂蚁的阿莫尔,觉得自己可能更懂得同类的想法。
人性哪里有那么复杂,最开始无非就是趋利避害而已。
等成长了一些后,或许会适当根据自己的喜好去做出一些抉择,比如牺牲些许的利益让自己开心,或是承担一些风险来换取利益,但本质还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生存下去。
就比如自己,在恕瑞玛的种种行为放在老恕瑞玛人眼里,是有些出格的。
因为自己竟然把一个‘外来者’放到了跟皇帝陛下齐平的位置,甚至在态度上隐约还有些偏向外来者。
对此阿莫尔心里有数,他不准备为自己辩解什么,哪怕他能说出很多理由来,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让他自己变得更好,让他自己能出人头地!
好在南柯的利益跟恕瑞玛的利益并不冲突,从皇帝陛下对自己的态度里,阿莫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是,他呢?
阿莫尔抬起头看向了远方的黑暗。
那个跟自己极
为相似的少年,到底会交出什么答卷?
他不相信对方在接触了两位大人后,还甘愿回到那个小部落里面度过余生。
特别是,在见证了部落的底色之后!
“你到底在准备什么......”阿莫尔有些期待。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少年还会回来的,但他很好奇对方准备用什么方式来吸引那两位大人的目光。
“啪!”
木柴被火焰折断的声音打断了阿莫尔的思绪,橘色的火光在他的瞳孔里倒映。
马车里两位大人已经把讨论的对象从人换成了暗裔,对于这个话题他不怎么感兴趣。
因为他的先祖就是暗裔,且这位先祖给他以及他的族人带来的,只有无尽的屈辱和艰辛。
但就在他准备布置自己今晚的床铺时,远处某个方向忽然亮起了一抹火光。
阿莫尔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远处的火光从一个星点瞬间扩散,转眼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是这样么......”
阿莫尔喃喃道。
随即他笑了起来,“手段足够吸引眼球了,但是不是有些过了?神喜欢自救的人,但不意味着神喜欢滥杀的人......”
......
......
帕洛尔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液体。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的泪水还是外面的雪水。
在接触了南柯和弗拉基米尔后,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新世界。
那个世界有着足以令他陶醉的神秘色彩,但本着一颗初心,他还是决定在进入新世界前,再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另外,再看看能不能找到让两位大人感兴趣的其他信息。
但当他赶回部落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浑噩了起来。
世界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世界是没有新旧之分的,哪怕是他曾经自认为无比熟悉的世界,也可能在某一个瞬间毫无预兆地变成‘新世界’。
那批祭祀的人回去后,向部落里其他人宣布了祭祀的结果。
但这种宣布并没有人部落的人心安稳下来,没有去祭祀现场的人对处理结果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在没有了领
头老头,也就是部落酋长的情况下,整个部落的原有体制就像是一块地基出现了问题的楼房,任何的轻微晃动都可能胡导致楼栋坍塌。
而在部落里,这道轻微的晃动,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推搡。
就是那么轻轻地推了一下,甚至都没有把另一个人推倒,但这个举动就像是个讯号,让花了几代人才慢慢从原始走出来的部落人又在瞬间退回了原始。www.
帕洛尔错过了前面那部分,他赶回部落时,原始的派对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部落的外围篱笆没有闭合上,但当惨叫和喊叫混杂在一起时,躲在外面观望了许久的冰原狼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了。
摸着黑,帕洛尔来到了自己了家。
这是一个用茅草和木头搭建起来的‘房子’,而房子里躺着两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在这一刻,帕洛尔感觉自己也有些发凉。
当他把领头老头推下悬崖的那一刻,其实他父母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区别无非是被部落其他人以部落的规矩处死,还是在乱中被老头的追随者暗杀。
已经结冰的鲜红色液体映出了他父母临死前的表情,帕洛尔的耳边恍惚间又响起了他父母对他的嘱咐......
他妈妈说:想不通就别想了;
他爸爸说:想再多也没用,看不惯就上去干!
......
部落人的教育方式,往往都很朴实无华。
因为他们没有系统的教学体系,他们的知识都源自于经验。
而经验这个东西有没有用,得看人......
看着外面的互相厮杀的人,帕洛尔又低下了头,他发现自己父亲的表情似乎很愤怒。
“你在生气么......是因为我只听了她的话,没有听你的话么,你希望我按照你告诉我的方式来处理这一切么?”
帕洛尔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他弯下腰伸手在父亲的脸上抚了一下。
被冻僵的肌肉是不会因为抚摸而松弛下去的,但在帕洛尔不在乎。
因为他,也很愤怒!
既然他们喜欢互相厮杀,既然他们喜欢死亡,那就让他们都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