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安虽然气愤,可在这里他人微言轻,根本就做不出什么改变,他想到了襄王,同属仁宗皇帝嫡出,与宣宗皇帝一母同胞的朱瞻墡。
朱瞻墡这个藩王跟其他的藩王不一样,他一生都在皇位旁边呆着,有了好几次机会,却一直都是恪守己身。www.
在仁宗皇帝刚刚驾崩的时候,朱瞻基是在南京行监国,而当时,在武定城的汉王那可是在各个要塞布置了刀手,想在半路杀了朱瞻基,而张太皇太后为了稳定局势,让夏元吉辅佐,朱瞻墡在北京城行监国,最后朱瞻基用了大挪移术到了北京继承皇位之后,对其老弟也是不错,将他安置在了更加富庶的长沙。
在宣宗皇帝驾崩的时候,朱瞻墡才不过三十岁,正值壮年,而后有了一次金册风波,百官们想让朱瞻墡继承皇位,可当时的太皇太后却坚持维护嫡长子继承制,让朱祁镇登基,在正统初年的时候,张太皇太后为了敲打自己的亲儿子,将他从长沙迁移到襄阳。
而正统十四年的时候,土木之变后,还有人想着让朱瞻墡继承皇位,让朱瞻墡吓得不轻,赶忙上奏撇清关系,等到朱见深继承皇位之后,也是第一个上奏的藩王。
“立皇长子,太子朱见深为大明皇帝,请郕王朱祁钰监国,并招募勇智之士,来营救太上皇,幸事也。”
在襄阳朱瞻墡的名声一直都不错,这次襄阳受灾,朱瞻墡便一直拿着自己家的粮食,开粥棚赈灾,但却没有用襄王府的名义,怕落得一个收买民心的罪名。
而赵怀按只所以找他,就是因为今年襄阳流民之事来了一个喷发期,各个关口都是重兵把守,各州府得官吏百姓想出襄阳府的地界是很难得,除了襄王,知府之外,所有人都没有朝外报信的通道。
他在家中写好五千余字的官文,想通过襄王通道送往南京都察院,将这里的情况全盘托出。
到了王府门口,表明了来意之后,却被告知襄王身体不适,不能见客,当下赵怀按只能无奈离开,走在街上,看着街道两旁的百姓,心中极为痛苦。
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立志要为百姓做些事情,可现在看着百姓忍受饥饿,却是毫无办法。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
“赵大人……”
赵怀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来人,正是刚刚拒绝自己的王府护卫。
“大人,请跟着小人前来,王爷正等着您呢。”
听到来人的话后,赵怀安立即转身,点头示意,跟着这人一同前往了城中文教坊。
这里的流民数量稍微少了一些,是府学,文庙所在的地方。
赵怀安跟着这下人进了一个酒楼,就在楼下偏僻的角落,坐着一个面色和善,稍稍微胖的中年男子。
赵怀安看到这中年男子
之后,一脸惊讶。
襄王。
他快步走上前去,却被朱瞻墡摆手示意,不用行礼。
因为店中还有几个富家子弟在饮酒。
赵怀安授意点头示意。
“请坐。”
“谢王……”说到这里,赵怀安略微停顿,想来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
朱瞻墡却是一脸笑意:“不用拘礼,我走出了王府,就不是大明的王爷,而算是你这个年轻人的长者。”
“是。”赵怀安说着坐下身去。
他虽然见过朱瞻墡,但当时的朱瞻墡身穿蟒袍金带,威严无比,现在的襄王却像是一个慈祥的大叔,人畜无害,这种落差让赵怀安,心里面没了底气。
“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您看一看。”赵怀安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写好的官文,双手递给朱瞻墡。
朱瞻墡接过官文,仔细的看完之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现在下官就算是给家里面写信吗,也出不了襄阳府,只有知府大人,跟您有能力,将这个事情给奏报上去,下官是认为,若是王爷您能送到应天府都察院就可,若是能送到京师,那就更好了。”赵怀安低声说道。
朱瞻墡听完之后,淡淡的说道:“你让一个地方的藩王做这种事情,就是在害他,不过,我不会袖手旁观,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便这封书信到了都察院,再由都察院转送,到了京师,而后京城在耽搁几日,能到处理的方法下来之后,最起码也要到成化十二年了,这么长时间,百姓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听到朱瞻墡的话后,赵怀安脸色变了变,他知道襄王说的是对的,可他除了这个办法,却想不到任何的办法。
而看着赵怀安脸有沉思,朱瞻墡继续说道:“在我们这个地方,一有天灾人祸,百姓就立马成为流民,再加上我们附近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东有熊耳山,中有武当山、荆山,跨连陕西、河南、湖广三省,地形复杂,官府难以控制,”
“百姓进入山中,既可躲避粮税,又可免了杂役,若是光景好的话,没有人愿意当流民,可若是连饭都吃不饱了,思家思乡之情,便显得不再重要,自成化五年开始,于谦,李贤等人便对流民开始了安抚,将他们统一安置在了南阳,一次便有十余万的流民重新登上了黄册,大多数都是来自于我们襄阳,荆州的百姓,可根源问题并没有解决,倒也不是他们无能,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地方。”
“让百姓成为流民,才是最大的罪过,所以知府衙门,湖广布政使司,都是严格看管,我也给你出一个主意,百姓们私自冲击衙门是重罪,可若是有官员带着百姓们一起冲,就只有这个官员是重罪,百姓
们到没有什么罪过,你愿意带人冲入知府衙门,逼着你们的知府大人,立即开启府库,放粮救人吗,若是你愿意的话,本王便帮助你,将这个书信送到京师,交给于谦,这样,就能让百姓安然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也能在新年之初,让朝廷想好对策。”
“带领百姓逼迫知府衙门开府赈灾,事后你肯定是重罪加身,你敢吗……”
朱瞻墡说完之后,只是看着赵怀安,等着他的答复。
顿了一会儿后,赵怀安开口说道:“为百姓,臣赵怀安,原入牢狱,担罪责。”
朱瞻墡听完之后,轻声笑了笑了:“我听过两个道士说过这样一番话,一道长问:书生寒窗苦读数十年,为了什么,另一道长回道:求取功名报效朝廷,可第一个道长苦笑摇头说:高官厚禄娇妻美妾,起初我以为第一个道长说的对,看到了你,我就觉得这两个道长说的都不尽对。”
赵怀安正欲说话的时候,两名老妇人带着两个小女孩冲进了这个酒楼,上来就跪下:“好心的老爷们,女娃娃们都饿的顶不住了,哪个好心人能给一碗饭吃。”
这时候一个富家子弟,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看了看身旁的好友说道:“我这个人啊,从小就心软善良,看不得这些事情,小二,快将这几个人赶出去,我看着难受。“
不管是店家的人,还是赵怀安,乃至襄王爷听到这富家子弟的话后,都是瞠目结舌,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小二闻言,只能到了这老妇人的身边,想将她们赶出去。
而赵怀安这个时候站起身来:”小二,给他们做两碗面,我付账。”
赵怀安的这句话一结束,原本躲在店铺门口的百姓一窝蜂的冲了进来……
不管是掌柜的还是店里面的小二,都赶忙到了门口处,想要阻挡这些跪倒在地上的老弱妇孺。
看到这一幕赵怀安,脸上有些无助,自己可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看到了吗,你明日若是带着百姓冲击府衙,事态可能要超过你的掌控,你还敢吗?”朱瞻墡却在这个时候说道。
“敢。”
“好,你走吧,这里的事情,我替你解决。”襄王说着,便喊来了掌柜的,身后的护卫拿出两块金块放在了桌子上。
“将你们所有的东西都做了,给这些百姓们吃。”
掌柜的看着那么大的两个金块,心中高兴,也不愿阻挡,让这一条街道上数百的百姓都进入了酒楼之中。
而刚刚心软的富家子弟,实在看不得这人间惨状,付了银子后,就离开了。
赵怀安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襄阳城,连夜赶回了宜城组织明日的事情、
襄阳下属六县州,宜城,南漳,枣阳,谷城、光化,均州,而赵怀安就是宜城的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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