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一不知道赫连钦曾到往庆安州,在此处停留了两个月。
他只知,庆安州隶属于赫连钦,赫连钦来庆安州,或许有意暗中巡视一番。
杜知一依言回了杜氏,赫连钦则继续留在酒楼。
赫连钦坐在厢房内,探眼外瞧,神色淡淡,目中平静,叫人看不出他此刻心情。www.
隗木见到这一幕,只摇头舒气,遂坐到赫连钦对面,“太子殿下。”
“隗兄?”赫连钦扭头,看见隗木,嘴角便溢出三分笑。
赫连钦唤隗木为“隗兄”,与先前无异,可隗木却知,赫连钦之所以待他如此客气,大抵是猜出了自己心中想法。
隗木心绪复杂,出发去元若寺的前一夜,他的祖父,也就是阴阳隗氏现任家主,窥出了天象一角,得知元若寺即将覆灭,便让隗木前去打探究竟。
临走时,隗氏家主叮咛隗木,“此行或去往庆安州,好生照料自己。”
庆安州。
隗木知祖父窥到的天象,才会道出要与赫连钦来庆安州的话。
他越与赫连钦相处,就越看不透赫连钦,只觉赫连钦给他一种遗世独立之感,与他们这些人处于同一方,无任何差别,可不经意之间,又会感受到赫连钦身上透着些无法言喻的东西。
隗木说不出那是什么,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他能够窥见元若寺覆灭之状,却看不懂赫连钦,也不曾算出赫连钦就是西林太子。
“熙熙攘攘,民居于此,饱腹暖衣,阖家一欢。”隗木看着下方来来往往,皆满脸笑容的百姓们,感叹出声。
赫连钦淡笑,“安居乐业,昌盛新繁,便是如此。”
庆安州并没有因为陆鸣之死而改变,在秦淮的勤勤恳恳治理下,庆安州恢复欢乐满足景象,甚至相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街道上来往吆喝的百姓,笑容始终没有落下,小贩揣着兜,与身旁之人说笑,有客人来时,便笑容满满耐心介绍起摊子上的精美饰品,客人听后
,心甘情愿买下,高高兴兴离去。
对面的酒楼生意极好,进出百姓不断,小厮殷勤迎着客人,掌柜忙得不可开交,一派欣荣。
隗木跟着露出笑容,道,“待皇上的策令下里,相信天下皆会呈现此象。”
这“皇上”自然指的是楚杨帝。
而策令便是针对于收复的东盟、北英领地所要颁布的。
待元若寺事了,楚杨帝必然开始着手处理这些领地的管辖问题。
赫连钦淡笑不语。
隗木低头,就瞧见了赫连钦手中捏着的书本,“这是陈君的书?”
“嗯,《寻魂记》。”赫连钦将书放到桌上,给隗木看上方的三个字。
隗木恰巧读过这本书,说道,“陈君的众多志怪书籍中,属《寻魂记》最为奇妙。”
赫连钦点头,算是认同。
陈君生前,所撰书籍极多,除了被读书人追捧的圣贤礼教书外,便是以《寻魂记》为代表的志怪小说了。
隗木言《寻魂记》极其奇妙,是因为里面的故事翻转寻回,次次惊险,每每猜测之处会给人意外的结局。
而书中的主人公为寻得最真切最原始的灵魂,亦费尽心思,经历一段段波折,终得到了心中认可的属于自己的灵魂。
“太子殿下以为,“灵魂”二字当如何解释?”隗木对《寻魂记》写到的灵魂十分惊讶,民间有“魂”一说,多为夜间鬼魂,孩童闻之哭泣。
隗木出身阴阳隗氏,自是与这些古怪逸事有所接触,心中毫无惧意,甚至相当感兴趣,对《寻魂记》中的“灵魂”亦有颇多想法。
他认为,聪慧过人的赫连钦,对其定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赫连钦眉心舒展,化开一道轻快的笑,“魂自是心中的魂。”
隗木点头,灵魂不就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自己吗?
心中的魂。
也可以这样理解。
赫连钦目光落在桌上书籍上方那三个大字上。
寻魂。
究竟是寻找属于心灵深处的魂,还是盼着自己的
灵魂回归到本然呢?
隔日,赫连钦就提议,去陈君生前所居之地看一看。
许以晋、隗木皆无异议。
寒门陈氏起于庆安,落座于庆安州的东部,自陈君逝世后,陈氏一族就蜷缩于祖宅,越发没落了,陈氏族人也再未科举,参加仕途,从此避世。
说是祖宅,却只是一方大些的村庄。
赫连钦来前,着了一身低调玄袍,可踏入陈家村时,却仍旧突兀惹眼,与这里格格不入。
许以晋、隗木二人亦是如此。
三人一走进陈家村,就获得了所有陈家村人的注目,端着装满衣服的木盆,似要往河边走的妇人们频频回头,都好奇地打量起他们来,农田里撒欢奔跑的孩童瞧了,飞快跑了过来,盯着赫连钦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
“三位公子,可是要找谁啊。”终于有妇人忍不住上前问道。
妇人眼睛看着赫连钦,素来大胆喜好嚷嚷的她,在对上赫连钦目光时,却瞬间低下了头,心底涌现阵阵惊慌,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实在害怕啊。
赫连钦仿佛没有看见妇人的畏惧,好脾气回答,“我们三人初到庆安州,慕名前来拜见陈君碑的。”
陈君生前,为父母官,事事为百姓着想,每每与百姓同耕,与百姓同食,数次提出造福百姓的政策。
他逝世后,百姓心中感激,自发筹款,为陈君建起石碑,以此来纪念陈君,每逢节庆就会来拜一拜。
而陈君碑,就建在了陈家君。
妇人脸上浮现了然表情,来陈家君拜陈君碑之人数不胜数,陈家君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
妇人又不禁朝赫连钦三人看去,不敢抬头,只看着他们的脚。www.
像这般好看贵气的公子,却是少见的。
尤其是刚刚与她说话的公子,那浑身气势,可不得了啊。
“这位夫人,不知陈君碑在何处?”许以晋凑了过来。
“哎,哎。”被许以晋称呼为“夫人”,妇人受惊若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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