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而且城西那户人家全死了。”小厮接下来的话又是让众人一惊。
都死了?
赫连钦眼睛一闪,稍一思忖,便知的怎么回事了。
上次赫连钦抓到了一个贼人,截下婴儿,让背后的人失了手,自然要报复回来,找回场子,给他们一个警告。
也就是说,这回是对官府的挑衅。
庞皋也想到了这一点,当即铁青了脸,再也不顾了赫连钦还在场,大骂了几句。
堂中众人俱是面色不霁,这般明晃晃地挑衅,把他们的脸面往哪放!
赫连钦来到城西时,许多百姓聚拢在被杀那户人家宅子前,人群前方有绾发妇人跪在地上凄厉哭喊着。
百姓们连连叹气,摇头看着这一幕,对妇人很是同情。
赫连钦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妇人是这户人家的小姑子,前不久刚刚嫁出去,同兄长嫂子感情极好,没成想今日回到娘家,就得知了兄长嫂子俱被杀害的噩耗,未满一岁的小侄女还失踪了,不知道被抓去做什么了。
叫妇人怎能不痛哭绝望。
“唉,王家小娘子,不要哭了,赶紧去报官吧,叫官府抓到那贼。”有婆子不忍心,出言劝道。
“报官?哪里没报官,丢了孩子的都报官了,都报几个月了,什么也查不出来。”马上就有人反驳。
“就是,我看官府也抓不到,孩子是找不回了。”
周围百姓均露出义愤填膺之色,对益安州官府相当不满,也为那些失踪的婴儿愤慨。
当然,更多的是对贼人的恐惧,害怕家中婴孩也被抓走。
妇人还在哭喊着,整个人瘫软在地,泪水浸湿衣裳,无助绝望,为自己亡命的兄长嫂子哀嚎,还有那可怜的小侄女。
“王家小娘子,去梵音寺求求佛祖吧,佛祖会保佑你兄长的孩子。”一开始说话的婆子再次出声。
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带了过去,纷纷扬手喊道,“是啊,我们可以去求佛祖,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众人俱点头同意,那瘫软在地的王家小娘子竟有了反应,跌跌撞撞起来,喃喃自语,“佛祖,去求佛祖。”
事情转变十分快,让赫连钦有些猝不及防,而刚刚还围在这里的百姓,一溜烟就往东边走了。
赫连钦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梵音寺在东边,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城西,要到梵音寺,必须经过一大段路,以至于期间不断有百姓加入他们的队伍,声势浩荡,口中念叨着佛祖保佑。
俨然是将一切希望寄托给了佛祖。
来到城东,闯进赫连钦视线的便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寺庙外站满了人,似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再进去上香。
看到浩浩荡荡的百姓们,先是吃惊,又很快恢复如常,如同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习惯了将心中祈愿交由里面的佛来实现。
梵音寺香火鼎盛不是让赫连钦最关注的,而是一眼望去,寺中那高大挺拔矗立于天边的塔。
赫连钦跟着人流,一路进入梵音寺,四周百姓有目的的往一个方向走。
那就是庙中高塔。
来到塔前,百姓们便跪了下去,虔诚地拜了三拜,有条不紊进入塔中,上香祈福求愿。
赫连钦这才惊诧地发现,梵音寺不同于其他寺庙,这里求愿的场所是高塔下的佛祖。
没错,梵音寺大佛置于高塔之下,塔前有一庞大铜制香炉,炉中粗大香线对准高塔,白色烟雾缭绕,诡异地往塔中飘去。
塔中大佛笑容慈悲,神态安然,慈悲中带着睿智与坚毅,静穆沉古,左手持精巧佛珠,双目半睁半眯般注视面前信徒,给予他们心灵的安慰。m.
四周红烛尽燃,烛光微微晃动,围着塔中佛,应和那无形的梵音。
原先哭喊的王家小娘子,已经停下了声音,满脸虔诚,对着大佛便是一通跪拜,将所以期望放在佛上。
其余百姓亦做出同样的动作。
赫连钦将他们的动作神情收入眼底,走出了塔。
从进入梵音寺就消失了
的云升挤了过来,与赫连钦来到塔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开口说道,“殿下,奴才打听过了,这梵音寺是益安州最大的寺庙,归属于元若寺。”
梵音庙如京中的元明寺一般,隶属元若寺底下。
这并不奇怪,这个世界的寺庙大多以元若寺为首,皆供奉佛祖。
而那高塔则称为九幽塔,象征着佛中因缘桥,一切因果执念将随着因缘桥,归于平静,一切祈愿,也终将获得释放,得偿所愿。
“益安州百姓极为信奉梵音寺,每逢节日,便自发到寺中做斋饭,与寺中和尚一同吃素食。”
天下百姓皆信奉佛道,云升此时特意强调益安州百姓信佛,自然是因为益安州百姓信佛程度近似魔疯了,把所有执念都寄托给佛祖。
单看塔中上香百姓,就知他们信佛奉佛严重程度了。
赫连钦知道百年前,佛道盛行,人人推崇佛道,将佛中戒律、观念刻入骨髓,直到耀文帝时期,佛道才得以削弱抑制。
但个别地方还残留极度信奉佛道的现象,看来益安州便是那个“个别”了。
“让让,让让。”一道声音传人赫连钦耳中,把赫连钦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推着辎车走来,车上堆放着好几个大麻袋。
百姓听到声音,皆避让开来,让中年男子过去。
中年男子低着头,赫连钦看不到他的神情,辎车往九幽塔的方向走去,然后绕到了九幽塔后方。
“他是谁?”赫连钦问。
“应是搬送香线的帮工,梵音寺每日都会有许多百姓前来上香,要用的香线数不胜数。”云升答道。
云升刚说完,那中年男子就从辎车上搬了一个大麻袋下来,似乎是为了证明里面装的确实是香线,麻袋破了一个口子,露出一个个香线头来。
四周百姓对此见怪不怪,依旧虔诚地注视九幽塔,亦有双手合十,作祷告状的。
赫连钦又看了一会儿,才道,“回州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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