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里,韦皇后的宫中又出现了种种祥瑞之相——为此,皇后决定在冬至之日于南郊祭天,特召临淄王归京待命。
因为离冬至还有些时日,此番行程倒也不是太急。www.
传旨官特意交代,王爷这两日可稍作休整,择日启程即可。
李三郎接了圣旨,送走来使,不等他去找牡丹,张韡、李宜德等人就闻讯赶来了。
众人围坐一堂,一时七嘴八舌。
“要说皇后祭天也不是首次了,怎么此番定要咱们王爷回去?”
“是啊,我还听说,此番不止是临淄王,李唐皇族在外的诸皇子王孙都要回去……”
说到这里,众人对视一眼,气氛一时变得凝重。
张韡摒退婢女,起身掩上房门,这才开口。
“诸位,今日这情形,倒是让我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一桩公案。”
“二十几年前?那不是武皇登基前夕?”
“正是,听说当年武皇在洛河之畔得了一块宝石,上面写着,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可是天授宝图?我好像听家父说起过。武皇登基前夕,洛阳祥瑞频出,大有改天换日的气象……”
张韡和王副将正说得热闹,心急的李宜德不耐烦的打断了二人。
“我说二位扯远了吧,当年武皇之事,和咱们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宜德,你这个急性子啊……好吧,那我
就长话短说。”
张韡笑了笑,这才步入正题。
“就因为这天授宝图,武皇要祭祀上天,所以借着授图大典的由头,诏令各州的都督、刺史以及李唐宗室、外戚等,统统到洛阳集合……”
张韡说到这里,故作神秘的停顿了一下,环视着众人。
“说到这里,你们有没有觉得,当年情形和今日之景很是相似?”
众人纷纷点头,李宜德却着急的问着。
“后来呢?”
“后来?后来武周代唐,武皇登基,诸位应该都很清楚了。王爷,我说的没错吧?”
李三郎听到这里,默然不语。
是,当年他虽年幼,对授图大典并没有太深的记忆,但伴随整个童年那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恐惧,却记忆犹新。
他确实不记得那次授图大典的细节了,他只知道,当年洛阳的祥瑞漫天,在他眼里如同邪魅末日。
皇祖母为了登基篡位费尽心机,在她的铁血手腕下,李唐皇族几乎被一网打尽,皇室几近凋零……
就在三郎沉思的时候,心直口快的李宜德又开口了。m.
“张公,你的意思是说,皇后今日这道诏令来者不善,想要将李唐皇族一网打尽?”
众人一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纷纷看向张韡。
张韡则连连摇头。
“欸,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咱们也该小心提防。”
两
人的一唱一和,把众人心里的隐忧摊在了明面上。
大家一时不说话了,转头看向了临淄王。
李三郎面色沉郁,眉头紧锁,起身立于窗前,依旧沉默不言。
王副将轻咳一声,努力宽解王爷。
“也许是咱们多虑了。去年冬日,王爷不也是奉命回京了吗?”
“此言差矣,今时不同往日,怎可相提并论?再者,如今咱们王爷也和去年不可同日而语。”
“哦,此话怎讲?”
张韡笑了笑,起身站在了李三郎身边。
“别忘了,今年春日,咱们王爷抗蝗救灾,声名远扬,他的功绩也传到了长安城,传到了帝后那里。”
“这我知道,当时长安城和其余各州饿殍遍地,民怨沸腾,听说皇帝都要发布罪己诏了,还是咱们王爷抗蝗救灾,给大唐皇族挽回了颜面。”
“既如此,咱们王爷是有功之臣,还有何惧?”
“正因为这个,才更要小心。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抗蝗一事让王爷风头无两,潞州城里祥瑞频出,民间传言滚滚,都说王爷才是民心所向。这些传言,怕是长安城里的皇后也听到了……”
张韡说到这里,看了看临淄王,没有再说下去了。
此时,即便迟钝如李宜德,也明白了张韡的意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看来,临淄王这次回京,吉凶未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