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外忽然飘起大雪,沈兮月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在手心上消融,往日她只觉着下雪路滑而心情烦躁,今日竟莫名欢喜起来,用地面上堆积的雪搓成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做个个小雪人兴高采烈地摆在窗台边上,拿桌上摆的桂圆做眼睛,花生做嘴巴……
宛儿却还想着刚才那话,答案已经缩小到王爷这个范畴,那就排除掉云公子和百里公子。
难道不是辰王,那不就只有夜王殿下了,反正不管那个殿下,只要姑娘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想通之后肚子突然“咕噜噜”叫起来,说来自己早饭都没吃。
宛儿刚一转身,便见豆儿扑扇地翅膀,眼睛珠子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
差点忘了这家伙,宛儿知道免不了一场大战,慢慢挪动脚步,将位置移动到好跑的那边,只听一声尖锐的鸟叫声,豆儿似箭般,凌空朝她飞来,宛儿扭头就跑,一人一鸟追逐的画面落到秋月眼里,清晨起来的怒气值消散一大半。
沈兮月搓着冻红的手,哈了口热气道:“宛儿这丫头入冬越发懒得动,整日窝在房里,跑一跑全当锻炼身体了。”
往日这情形,秋月早就出手了,今儿倒是看戏一般的姿态,属实奇怪。
沈兮月只能想到一种可能:“看来你今日睡懒觉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秋月点了点头,表情虽淡漠,目光倒是没有偏差地跟着一人一鸟在移动,从她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有趣的表情,而当沈兮月目光下移,秋月手腕被衣袖遮住一半的白布条,却引起她的注意。
“你受伤了?”
昨夜秋月未进屋向她回话,她还以为是自己先前想错了,那些人不是冲她来的,可如今,得知那群人能伤到秋月,说明他们武功极高,相比龙虎帮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检查到伤口并未感染,且愈合的很好,想来不会留下疤痕,沈兮月有些欣慰:“是宛儿那丫头帮你包扎的吧。”
膏药渗进伤口处的皮肤,顿感冰冷舒
适,秋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受伤都数家常便饭,小时候都是大哥帮她涂的伤药膏,后来他们被分到不同训练场,直到在煞血盟再次相逢,自己已不再是哭啼啼的小女孩,而大哥却不在了。m.
秋月并未言语,眸光透出一丝连绵不断的哀愁,她仅是点了点头,回了个:“嗯”
沈兮月未察觉秋月的异样,而是自顾自道:“这丫头当真手脚粗笨,拿小川练了手,还是学不会包扎,厚厚缠绕这么多圈。”
她一边数落着,又将多余的布剪掉,重新包扎后在上面打好一个蝴蝶结。
满意道:“这样既能防止伤口撕裂,也不影响正常活动,你试试看。”
秋月试了试,确实手指手腕都能轻松弯曲伸直,这下不会耽误她做事了:“多谢姑娘。”
秋月就是个闲不下来的,道完谢转头忙着去收拾药箱,又被沈兮月按来坐下:“你再动,伤口撕裂,我可得重新再包扎一次。”
恰好吴妈妈送来了早饭,沈兮月舀了一碗清粥搁在秋月跟前:“先喝点粥,过会儿我让吴妈妈再熬点鱼汤,伤口能恢复更快些。”
沈兮月觉得冷清,平日让她们陪着吃饭,老太太知道也同样是默许的,秋月并不推诿,咕噜咕噜喝完一碗,又接过沈兮月递来的葱油饼吃。
食过饭饱,宛儿还迟迟不进屋,冬日的凉风一吹,桌上的饭菜冰冷的下不了口,沈兮月吩咐吴妈妈帮她温着饭菜,门外的丫头收拾完碗碟离开。
沈兮月端着热茶吹出一团白气,门外脚步声渐远。
沈兮月凝视着屋外,没来由问了句:“春花近来可有不妥之处?”
前段时间还在她跟前挣表现,这几日突然消失无踪,若不是每日早起签到有她的名儿,还真以为她跑路了。
说到这儿,秋月真想起一事:“估摸在三日前,奴婢真撞见她鬼祟从隔壁院儿回来,手里还攥着一只翠得发绿的玉镯,后来奴婢也去各院问过,都说没丢东西,便没将此事说
给小姐你听。”
沈兮月扶着额头思索起来,要说她给丫鬟发的月例银子也不少,但还不至于让她们有余钱去买只镯子,还是衬色如此好的;而且,她当真买了翠玉镯子,依她的性格,还有不戴出炫耀的道理。www.
“多半是被人收买了,才藏着掖着,是二房三房那边也就罢了,若是外面的人那可就难办了。”这么一想,倒是将昨日的事串联起来,此处还有一个细节,老夫人都不知她单独出府,那群人如何知晓她回府的路线。
“奴婢这就去将她抓过来,严刑拷打,看她说不说。”秋月一拍桌子,说着就要去拿人。
沈兮月急道:“不可操之过急,打草惊蛇。”
秋月停下脚步:“姑娘有好计策?”
沈兮月抿唇一笑:“自然是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既如此,就麻烦你与我演出双簧了。”
秋月:“姑娘只管说怎么去做。”
沈兮月:“这事由我们说出去她未必然会信,不过由旁人说就不一定了。”
秋月:“奴婢这就去叫画眉进屋伺候,这丫头是咱院里最管不住嘴的。”
沈兮月摇了摇头:“放屋里太明显了。就让她守在屋外吧”
“奴婢这就去叫人。”
画眉原是温宪院儿里做洒扫的,如今大小姐得势,她又被分到汀兰院,虽只在外院伺候,可比与她同一院儿里人好太多,免不了趾高气扬,平日跟那些小丫头喝酒聊天,但凡她知道,第二日必定全府无人不晓。
此人并非一无是处,院门的花团锦簇都是她悉心照料来的,所幸没什么坏心眼,无非说一些家长里短,沈兮月也就容她留下。
宛儿顶着鸟窝头颤颤巍巍进了屋,一边倒热水喝,一边气得打哆嗦:“迟早将这只死鸟给炖来吃了。”
沈兮月帮她拣出插在头发上的鸟毛,乐道:“准备清蒸还是红烧啊?”
宛儿猛咽下一口热水,呛得喉咙干疼,哑着嗓子道:“算了,腥味重,我怕吃了它,我隔夜饭都得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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