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道:“我本就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西晋,也当给萧太后一个警告,动我的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命有多长。”夜洛辰眼里尽是狠厉,沈兮月知道,他因为自己,已经对萧太后动了杀心。
“是因为萧太后是你的族人,所以才留下她性命吗?”在沈兮月认为,所有危险都该扼杀在摇篮里,还不用说这种屡次三番想谋害她的人,她必先斩草除根。
按说萧太后在西灵山下,便对夜洛辰动了杀心,她留他一命,无非是夜城出手阻拦,这样的人不除,只怕会后患无穷。
沉吟片刻,他方才开口:“萧太后是以公主之名远嫁西晋,实际上,她只是我父亲身边一个贴身宫女,若非我寻到了知情的宫人,也不会知晓此事。”
对于夜洛辰来说,萧太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虽然杀她要费些功夫,人力,但也不是不可能。
可偏偏那个男人因她,暴露自己活着的事实,与自己联络,她对于他非同一般,那她便有不能死的理由,当年的事也该真相大白,比如为何他活着,却任由母妃被别人下毒害死;又为何多次派人暗杀他,而临到得手时,又留他一线生机,给他足够时间成长,变强,他有预感,这次能解释所有谜团。
沈兮月咬着唇,不解道:“那为何不除了她?以绝后患。”
萧太后心肠歹毒,先前在西晋时将自己关地牢里,以此威胁夜洛辰,后来的暗杀,更重要的是,自己眼前的男人也差点死于她手,这事一直盘旋在沈兮月脑中,过往仇怨成为无法挥之而去的噩梦。
反正萧太后活着一日,沈兮月始终无法安心一日。
“那个人以再生花为条件,让我留她一命。”这里隐喻何人,沈兮月自然知晓。
“竟是如此,那他们应该是自小长大的情意。”后两个字她不忍说出口。
这样的人,能怜惜从前侍奉过自己的宫女,却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死手。
她不禁对那个传闻中的萧氏遗孤——前朝太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能让青鸾公主
不惜破坏与北炎王子联姻,也要爱上的,还是夜洛辰的亲生父亲,都给他蒙上一层神秘且独特的面纱:“你恨他吗?”
“总共没见过几次,算不上恨吧!”他仰头看向天,眸光逐渐变得晦暗无光。
“你是你,他是他,我们无法选择出生,却能选择如何光明的活下去。”
他没怪沈兮月揭自己的伤疤,又或许因为是她,他才会坦然面对过往,将一切吐露出来,而她也选择点到为止,不再过多追问此事。
沈兮月打着哈欠,有些乏了,临睡前便再问一句:“说了这么多,还有想问我的吗?”
他早已想好,脱口而出道:“我想知道你叫什么?你曾经的名字。”
许是太久没说这三个字,沈兮月有些结巴道:“苏…苏一落”
“我记住了,落落。”他莞尔一笑。
沈兮月眼角一滴泪霎时落下,她自己已记不清有多久没被别人叫过这个名儿了,这一声似乎将她拉回到先前的世界。
看着眼前的人儿红了眼眶,夜洛辰立刻惊慌失措,将其揽入怀中,用手不熟练地轻拍她的背。
眼泪模糊了视线,在他面前自己总是脆弱的,这样下去当真成爱哭鬼了
沈兮月既羞又恼逃离了他的怀抱,低头擦干眼角的泪水。
屋檐下散落的雪花堆起老高,她进来时明明才薄薄一层,她忽得抬起头来,看向门外喃喃道:“你觉不觉得他们出去太久了。”
“确实有些久了。”他在回她的话,同时眸光轻扫过厨房,厨房里有人影闪动。
不多时,里面便走出一名身穿大花袄的村妇,女的约摸二十来岁,脸晒得黝黑,端着一大锅冒着热气的食物大步走来,嘴里发出爽朗的笑声。
“小娘子慢些品尝,俺们这儿也就这点粗茶淡饭了,还请两位不要嫌弃。”村妇放完东西就走,倒是有眼色,不做片刻停留。
沈兮月还有个癖好,喜欢观察别人的手,来判断别人的职业,这种细枝末节的伪装一般是不被注意的,从这点她可清楚判断别人有没有撒谎。
那妇人
确实有一双日积月累辛勤劳作的手,不过夜洛辰既决定在这家留宿,必然是调查清楚,她在这儿操心纯属没必要,倒不如安享当前的闲适时光。
沈兮月心情舒缓下来,对妇人道完谢,转头端详这一锅,伸手还没碰到锅盖,被夜洛辰按在凳子上:“小心烫,我来!”
“你这不知情,还以为我在拆炸弹呐。”
沈兮月鼓囊着嘴,还是乖巧在一旁等着,眼睛不眨看着锅盖揭开,白色的热气一下散开来,她的嘴里已然开始疯狂分泌口水,兴奋道:“是羊肉汤!对了,今日是冬至,我都忘了,也不知祖母,爹爹,宛儿吃上没有。”
“前几日大雪封山羊肉才稀缺,这两日天空放晴,卖货的商队应该已经进了城,即便死了几头羊,也无非比往年贵些,不至于吃不上。”
夜洛辰说出口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他是有東煌大陆最强大的信息网。
沈兮月端来空碗,一副求投喂的模样:“多喝几碗,今夜定能安稳入眠。”
她体质凉寒,之前又受过重伤,更是不好了,一到冬天便手脚冰凉,先前就有大夫给她诊脉,说是若不好生将养,往后难有子嗣。
可如今,他们二人互通心意,倘若她嫁入了夜王府,一年半载也就罢了,若十年二十年也没信,旁人笑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那他心里会不会怨她,不知那时自己能否有容人之量,替夫君纳几房小妾……
夜洛辰全然不知沈兮月在脑中瞎想什么,他娴熟地撇去上面一层油,舀了一勺进碗里,问道:“香菜葱花要吗?”
问话打断了沈兮月的胡思乱想,锅里的汤都炖成乳白色,肯定很香浓,她立马点头回应一声:“嗯,都要。”
苏一落天生的香菜脑袋,她曾有句名言:把不吃香菜的人都抓去种香菜。
夜洛辰的“小心烫”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沈兮月已经迫不及待接过碗,烫得她手都红了,赶忙搁桌上,也不知递给她碗的人练的什么金钟罩,铁布衫,端这么烫的碗也能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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