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噩梦
远处传来阵阵沉闷的巨响，随后只见远处不少黑点缓缓而来。
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那些怪物的相貌。等到渐渐的近了，城墙上的武者才能借着夜色看清楚。看清楚的人，大多都深吸一口黎明前的凉气。
妖魔，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的妖魔。
最高大的妖魔，比起荒原之上那些树木都要高上一截，恐怕都有两三丈之高。这些怪物大多都生着牛角，看起来面目狰狞。它们的身上，被一团团的阴影遮挡住。一路走来，留下很多脚印。
除此之外，让人感觉牙酸的是成群的骷髅鬼兵。它们身上散发着的黑气，隔着几百丈远，都似乎能闻到腐烂的味道。
黑雾完全笼罩住北疆边城前方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骷髅兵，诡异的站立在城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骷髅兵的身形停了一下，好似是丈量这个城楼。
一声凄厉的吼叫声，代替了牛角号的声音。骷髅鬼兵们竟然开始列阵，本来在城墙之上发布命令的尹峻，几乎呆立在当场。
本来认为这些一路向前的鬼兵们，只不过像是湘西赶尸术一样，驱赶着一群没有生命和智慧的怪物。只不过是金兵的一个手段，虽然看起来让人恐怖，却也有一些转圜余地。
现在他明白，这些鬼兵是一群拥有智慧的怪物。
有些士兵看了那个模样，就险些抑制不住逃跑的冲动。
“拿起兵器，不想让这些怪物上来，所有人给我准备投石器、弓弩……火器……”杨思明急忙吼了起来，让这些士兵将恐惧转化成力量。
有柴家那么多家产，边城的底蕴也殷实不少。
投石器、巨型弓弩方才准备好。一声巨响犹如炸弹一般的爆裂开。一团团黑色的气浪袭向城墙，刹那间妖风大起，气浪不断的冲击着城墙。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好！”有士兵惊叫起来，就在这狂风之中。无数背身双翅的猴子般的生物，从天而降把那些投石器之类的东西，抓着扔到了城下。
有些士兵反应稍微快一些，拔剑就要砍向这些被名为飞天夜叉的东西。剑刚拔出来，人头就被夜叉一巴掌扇飞。
夜叉数量也并不多，飞上城墙的就有二十来只。可是挥手之间，便收割了成片的性命。这种妖魔的速度太快，尤其是它们好似刀枪不入。指爪又凌厉如刀。
士兵在它们面前，简直就是成排的稻草人。它们精壮的身子，在这里霸道到了极点，哪怕是轻轻的一撞，都能让城墙之上的士兵筋骨断裂、吐血倒飞。
人类和妖魔的力量完全不成正比，昆仑山的人也实验过，这些妖魔是气运压不住的。否则这么多的士兵在此，即使凭借王朝气运的压制，也能有一斗之力，何至于连还手都做不到。
城墙之上。到处都是厮杀之声，森冷的黑雾弥漫，飞天夜叉几乎成为城墙上的王者。短短的一个回合交锋。城墙上的士兵被打的溃不成军。
终于有士兵开始逃跑，而且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些士兵连兵器都扔了，这些大多数都是民夫，才征召进来的。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理智可言，脑袋瓜里面全是浆糊，疯狂的到处跑。
他们一掺和，立马让乱成一团的城墙，变的更加紊乱。即使杨思明反复喝止。却依然无法阻止士气的低落。
在杨思明和尹峻面色惨白回天无术的时候，忽然逃跑的士兵没跑多远就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脑袋上。都插着一根翎羽箭。一连倒下了数十人，才让逃跑的士兵终于不敢再逃跑。
“谁若敢逃。杀无赦！”张天涯带领亲兵出现，他的亲兵大多数都手握关公大刀，黑着一张脸。他们从四方慢慢的集中，把那些逃亡的士兵，一点一点赶回本来的位置上。
被生死相逼的士兵，一回来只能拼命的冲向飞天夜叉。刀剑胡乱的砍着，终于开始出现有点模样的反攻。夜叉感觉压力增大，一个个的飞了起来，猛扑向张天涯带队的那些士兵。
和民夫组成的队伍不一样，张天涯所带的军人，一个个都是铁血到极点。这些士兵从装备到他们的意识，都是钢铁组成的。
飞天夜叉，才将第一个士兵的头颅打飞，却没想到隐藏在士兵之后的士兵猛地跳起来就是一刀。刀砍在飞天夜叉身上，只有多了一条伤痕。
夜叉反手一下，打穿了士兵的腹部。士兵临死之前，还一刀砍在夜叉身上。连中两道的夜叉，怒吼着要以残忍的手段借着虐杀这些士兵。
却没有想到它还没有动，一群士兵拥了上来。张天涯的部下，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前赴后继的向前冲。不知道哪个士兵用大刀砍在夜叉的翅膀上，把夜叉疼的顿时失去战斗力，一群人上前很快就将夜叉分尸。
这是从开战到现在，鬼兵流的第一滴血。同样的，给那些士兵极大的振奋。原来这些怪物并非是不会死的，张天涯手握钢刀一边冲一边吼道：“死战！”
为将者勇敢，手下自然都没有怕死的。成群的人蜂拥而上，终于那些飞天夜叉迅速离开。十多只飞天夜叉在空中徘徊，纵然是大刀也碰不到他们的趾爪。
飞天夜叉却化身成了海上的鱼鹰，把那些士兵看做是海里被猎食的鱼，只要一起一伏就能轻易猎杀城墙上的生命。杀的城墙上的士兵，恨不得生有一双翅膀，能够赶上去，狠狠咬死这些飞天的怪物。
“放箭！”张天涯改换命令，他的手下纷纷将大刀背起，随手执起弓弩。如雨的箭矢飞上高空，比起用大刀砍还要管用。
这一次飞天夜叉还没来得及离开，就纷纷摔落下来。只要一落下来，十几柄大刀落下。把夜叉活生生的分尸成了碎片。
看着这些恶魔被毁灭，开始害怕的士兵都振奋起来。每个人都在心中，萌发一个不可救药的念头。这些怪物长的这么恐怖，原来也是会死的。
一旦鬼兵开始死亡。士兵的恐惧感就会得到缓解，继而极度的恐惧就会化为极度的疯狂。
“怪物开始攻城了！”才获得小小胜利的士兵们，再将视线放到城下。只见原本距离城门数百丈远的鬼兵，此刻已经兵临城下。
密密麻麻的骷髅，好似是黑色的蚂蚁，用尖锐的指骨穿进城墙中往上爬。
尹峻急忙开始重新布局，弓箭手将弓箭直接对准城下狂射。不用投石器，用那些滚石抛下城墙。
弓箭对于骷髅的作用不大。唯独滚石挺有作用。只要被砸中的骷髅，就会从空中摔落，在地上跌散。
可是滚石也没有多少，骷髅和城墙贴的非常紧，滚石的作用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大。除了滚石就是滚木，材料也没有多少。
尹峻少有看到这么强悍的敌人，他却一直都保持着冷静。他的拳头死死捏着，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不断流下，而他却恍然不知。
终于骷髅还是跳了上来。成群的士兵冲了上去。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战，人类很难杀死这些从坟墓爬出来的鬼兵。鬼兵却能轻易地，将这些士兵一个个的杀死。
“死战！”张天涯第三遍吼出死战。他的部下只剩下寥寥百人，却悍不畏死的勇往直前。城墙之上，勉强守住了阵线。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些高达数十丈的牛头、马头怪物，大步的冲向城门。如雨的箭矢蝗虫般的飞过去，打在它们身上犹如挠痒痒。
而它们撞在城门之上，却将方才加固的高大城门，给撞击的巨响一声。木质的城门，发出难听的咿呀声音。犹如不堪重负。
它们第一次撞击没有进入，本来身体包裹的那些阴影。忽然飞了出来。原来那些东西，并非是遮挡的阴影。而是一些衣服般的鬼魂似的玩意。
这些鬼怪轻若衣物，直接飘向了天空。箭矢从它们身体中一穿而过，不过是衣服上多了几个窟窿。完全不受物理攻击影响，是人类所没有办法对付的。
好在它们除了影响视角之外，也没有办法对人类士兵造成影响。
指导战局的尹峻却感觉不妙，急忙道：“用火烧这些飘动的鬼物。”
当即就有士兵用火去烧，鬼物当即发出尖叫的声音。只是现在动手迟了一些，地上很多被打散的骷髅，在尖叫声中慢慢的爬了起来。鬼物分黑白二色，白色专门修复那些散架的骷髅鬼兵。
至于黑色的，它们不断经过那些阵亡士兵的身上。阵亡的士兵遗体，慢慢销蚀成白骨。然后那些白骨的眼中出现两点鬼火，慢慢的又站立起来。
城墙之上骷髅鬼兵的数量激增，尹峻看这个情况，已经知道城门守不住。他仰天长叹一声道：“撤退，准备巷战。”
他负责下达指令，杨思明则是负责观察形势，然后指挥。
杨思明将尹峻一推道：“我带亲兵守这里，你带人撤退。我身为神宋节度副使，绝不能放弃一寸土地。它们要走过城楼，就要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大人。”尹峻一咬牙道，“不可意气用事，这些怪物极为古怪，死者反而会成为它们的兵力。先撤退吧，来不及了。”
“放心，我自有办法！”杨思明强硬的拒绝，尹峻只能遵守命令开始带人撤退，准备将敌人引进城内决战。
杨思明却带着亲兵，一人提着一坛老酒。他将老酒揭开，倒在了自己的身上道：“各位兄弟，今日为国尽忠，纵然是尸骨无存，也心无遗憾。军人……当死社稷……”
“死社稷！”亲兵们纷纷将老酒倒在自己身上。
杨思明哈哈大笑道：“张天涯你有五百死士，我有二百亲兵。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
说着一挥手，成群的士兵将自己点燃，冲上去抱住骷髅鬼兵。一个一个的成为火团，即使被骷髅鬼兵砍成两段，双臂依然死死抱着骷髅。
大火燃烧这些鬼兵，即使是骷髅鬼兵也发出疼痛的惨叫，终于化为一股飞烟。
尹峻和张天涯到了城下，只见杨思明在众多亲兵之中，将自身点燃，对天长啸：“我杨思明无能救国，皇天后土以此谢罪。”
说着也扑了出去，长刀砍断了数具骷髅的腿，然后猛地扑了上去。城头满是火焰，原本准备犒劳将士的美酒，成了一片火墙阻挡着怪物的靠近。
火焰燃烧了一刻钟，为其他的将士拖延了时间。一刻钟过去之后，骷髅鬼兵们扑灭了火焰，占领了城墙。
此时大门也被牛头鬼和马头鬼撞开，北疆城破。
忽然空中一道瑞光出现，一位白衣公子盘腿坐在云上。他消瘦的身影，尹峻看起来异常熟悉。他忽然瘫软在地，鼻涕眼泪满脸的喊道：“叶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叶小白出现，尹峻就觉得轻松了下来。此刻叶小白盘腿坐在白云上，真如天上下凡的神仙。
并且这个形象，被千家万户的百姓看见。百姓们纷纷跪下，在这等恐怖的鬼物面前，他们将信仰之力全部贡献出来，纷纷喊道：“圣人出世了，活神仙。节度使大人成仙来救我们了。”
在叶小白身边的青雷，被这股信仰之力惊讶到。北疆之中起码有万户人家，如此多的信仰形成的力量，是强大的可怕的。
叶小白的双膝之间，出现了一具玲珑剔透的七弦琴。他幽幽的拨动琴弦，琴声悲哀而凄厉，似乎是在低诉阵亡将士的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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