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三分奈何,蒙艺是不愿意跟天南有任何交集,他离开天南时有点狼狈。
为一点煤炭就联系天南,实在划不来,这不但涉及到他的自尊,也得考虑黄老的心情——你胡汉三好意思再回来?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毕竟他离开天南时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于是他果断地回答,“行,五十万吨,来拉货就行了。”
他已经决定了,碧空要的这些煤,大不了从刘望男那里走,或者也可以考虑从莒山或者张州走一点,走张州的话,铁路运输过地北,走素波的话,铁路运输过海角。
反正这两趟线,都是有些把握的,一条是海潮自己的线儿,一条是他和林莹跑出来的线儿——就算有一家不买帐,还可以找另一家。
至于说天南走铁路运输,去碧空还要绕恒北,是相当不经济的,那就无所谓了,这点钱陈某人亏得起。
不过,还有个问题——这两条线儿一过地北,一过海角,而当地的两个省份却都缺煤,这么搞……合适吗?
“那我安排松钢的人去跟你们签合同,”蒙艺笑一笑,似乎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先款后货,都按规矩来。”
“老板你一句话就行了,那比合同还可靠,”陈太忠笑着回答。
“别卖嘴了,及时到货是真的,”蒙艺不以为然地嘿一声,想一想又补充一句,“五十万吨是电煤,至于松钢想要的焦煤,你们自己协商。”
“焦煤啊,”陈太忠放下电话,细细咂巴一下,能借此机会出手一点焦煤,也是不错的,北崇自己就有消化不了焦煤,除非拿它当动力煤来烧。
但是眼下,焦煤的价格要高于动力煤,电煤的紧张,不过是因为运输跟不上,剧增的发电量和少量的煤炭储备引发的供需矛盾。
而且焦煤放在煤场里,也是要有损耗的。
从张州或者凤凰调煤,还是从北崇的煤场里直接提呢?年轻的一肩挑有点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邵国立打来的电话,“太忠,听说北崇的物流中心大获好评啊。”
“不会搞,瞎搞,”陈太忠干笑一声,心说这邵总每天也不知道做什么,看着无所事事的样子,消息比一般人灵通得太多。
“你再这么虚伪,可是不帮你卖娃娃红了,”邵国立轻笑一声。
邵总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主儿,陈太忠有点看不惯他的势利样儿,但是不可否认,他也能帮人办点事,以前涂阳的红彤彤香烟,他就帮着打市场了,近期北崇卷烟厂除了卖联营品牌红彤彤,也卖自有品牌娃娃红。
“我说,你也没少挣吧,”陈太忠哼一声,“哥们儿我事儿多呢,老邵你有话直说。”
“咱俩的友情,啥时候就变成这利益交换了?”邵国立似乎有点心寒,他很不满意地发话,“太忠,你这也忒俗了一点……好吧,能给弄点煤炭吗?”
“煤炭……你还想啥呢?”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这个水太深,你别瞎掺乎,我手上总共也才百十万吨煤,盯着的人可多了。”
“那你给我五十万吨吧,”邵国立大喇喇地发话,“水太深”之类的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价钱别太高啊,给我留点利润空间……一吨有个五六十就行。”
“你做过煤炭没有?”陈太忠听得就笑,“一吨十块的差价,都能让人打破头,这玩意儿是玩量的,十块的差价,五十万吨就是五百万,我给你让五六十块的利,第二天省纪检委就要找我谈话……我说,你没玩过就别折腾了。”
邵国立是真没玩过这个,他虽然是习惯了倒卖物资的,但都是倒批文倒设备,赚的是痛快钱,很少沉下心做细活儿。
就是这次的倒卖煤炭,他想的也是左手进右手出,甚至货未必需要运出北崇,他就能卖掉——我就是吃这饭的,挣的就是快钱。
听陈太忠这么一说,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可是他也听得出来,对方说的并不假,于是他笑一笑,“太忠,有首长夸你那儿物流有规模,你就没想一想为啥?”
“为啥呢?”陈太忠沉声发问,心说那种级别的首长,想要我北崇的煤炭,还不就是一个电话事儿?何必跟我绕那么大圈子?
“物流物流,你有物,还挺多,就得流起来,这你还不懂?”邵国立没好气地发话。
“有点听黄色有声小说的感觉,”陈太忠轻咳一声,“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有巨物?”
“你的家伙没我大,”邵国立听这种隐晦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不屑地哼一声,“我是说,你还指望首长跟你说……你该卖煤了?”
这话说得也是,堂堂的首长为这点事张嘴,真的跌份儿——所以人家只可能暗示。
合着你小子是因为这样的解读,才来找我买煤啊,陈太忠总算明白,邵国立为什么不找丁小宁、刘大堂之类的买煤,非要找自己来了,说来说去,你丫还是想借这个东风。
“行了老邵,这个行业你不要掺乎,你做不了这买卖,”陈太忠果断地压了电话。
想一想之后,他又给徐瑞麟拨个电话,“老徐……有哪些副书记在?你通知一下,一小时以后,碰个头。”
一小时以后,三个副书记到场,分别是分管党群的徐书记,纪检委靳书记,以及政法委祁书记,北崇现在的书记会,就是这一正三副四个书记。
按道理来说,北崇是一正四副的书记会,不过大书记兼了二书记,也就是这样了。
陈书记解读一下首长的指示,就是说首长指示了,咱北崇做为物流中心,得动起来才行,所以我近期呢,打算卖点煤出去。
这个是应该的,大家纷纷附和,不过该卖给谁,是什么价钱,咱们得细细商量。
卖给碧空吧,碧空负责运输,关键时候,陈太忠还是拿出了一把手的架势。
卖给碧空?靳书记愕然,没听说他们需要啊。
只卖给碧空,好不好呢?祁书记也表示出了异议,他知道陈书记跟蒙艺的关系,倒是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所以他指出——有需求的人很多。
“咱们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那样咱北崇的存货都不够,”陈太忠如此表示,“先选个试点吧,我觉得碧空就不错……关键是,咱必须要选个试点,不能辜负了首长的信任。”
“地北负责入咱恒北的电力供应,”靳毓宁着急了,有不少人托他关说呢,不过下一刻,他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头,于是讪讪地笑一笑,“海角跟咱的联系和合作也不少。”
陈太忠看他一眼,摸起一根烟来点燃,淡淡地问一句,“那俩省有政、治局委员吗?”
我艹,原来是因为这个!靳毓宁一时间恍然大悟,但是下一刻,他心里又生出了浓浓的不满,蒙艺也不过是局候补吧?再说了,这种小事,能惊动蒙艺吗?
他本来想反唇相讥的,但是想到陈书记的强势,就决定忍一忍,细细考虑一下。
这细细考虑,果然是没有错的,要不官场里强调个祸从口出,那蒙艺,可不就是前天南的省委书记?而陈书记,又是从天南出来的。
话到嘴边绕两绕,真是至理名言。
“还有不同意见吗?”陈太忠环顾一下四周——其实就是三个人,沉声发问。
“给了碧空,要考虑其他人的反应,”徐瑞麟面无表情地发话,“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一点要考虑……咱北崇这点煤炭,说多,真的不多。”
“那么,大家就是没有异议啦?”陈太忠不理徐书记的话,老徐这人,活得太矫情,人是好人,就是有点死板,“那表决一下……”
表决的结果不用说,但是书记碰头会召开的下午,各种小道消息就不胫而走——区里要卖煤了……我艹,这是要赚大钱了。
下午五点半,巨中华打来了电话,“太忠书记,能再卖点煤给我吗?”
“自用可以,”陈太忠很明确地回答,然后问一句,“不会转卖吧?”
“嗯……不会转卖,”巨书记想一想,做出了保证。
第二天下午,松钢的人就到了,带队的是松峰钢铁集团的常务副总,这人也算是企业的正厅领导,对陈书记热情到一塌糊涂。
陈太忠也投桃报李,动用自己的特权,弄了一条娃娃鱼招待对方,酒桌上三言两语就把合同敲定了,车板价每吨四百五——这个价钱有点低于北崇的计划,不过煤炭行情各地不一,碧空就是这行情,毕竟人家省里就产煤的。
陈书记表示说,其实我卖给地北和海角,出场价四百六七绝对没问题。
松钢的副总也很直接地说,我们给的价钱不算低了,我不可能坑你,至于说原因——你懂的。
然后大家其乐融融地觥筹交错,焦煤那些就要细谈了,不着急。
第二天上午,王媛媛主持签约,陈书记到场观礼,他才说下午要带着松钢的人四处走一走,结果中午的时候,省电业局副局长张丽琴冒雨赶到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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