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单不同在阁楼下心存窝囊,自己今夜怎会栽在—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他娘的,王八好当气难受,再话那小子知道自己的名号,更是非杀之而后快,于是他在灰暗的阁楼下面等着,准备等小千儿一下楼梯,就给他个出其不意,却不料小千儿竟是自天阁楼上穿窗而去,不由得骂了声:
“你奶奶的。”
“浪蝶”单不同人一到天阁楼上,先就望向大**面。
不错,一切全是原来样子,姑娘仍然裸裎在那儿,她也依然未动丝毫。
于是单不同呵呵笑了。
笑意挂在面上,单不同那并未扣上的上衣急急的又褪下来,他侧着身子低头翘嘴的往那姑娘的面上凑去——
粗浊的呼吸使得单不同的两只鼻孔在动,一翕一张的抖动着,就在他那急促的呼吸中,他的双手已自侧面抓向姑娘的两只尖峰——
便在这时候,那姑娘尖声厉喝道:
“**贼,你死吧!”
双刃尖刀冷芒一现,“噗”的一声插向单不同的左腰。
单不同可真够反应快,只见那把尖刀在送入他的腰中—寸不到,他已“啊”的一声双掌猛按女子的**,人已弹起一丈高,他左手捂紧正自向外冒血的伤口,右掌旋身猛栏挥刀又上的姑娘。
那姑娘一声怒叱,道:
“你还想逃?”
便在这时候,阁楼外面有人高声呼叫,道:
“有强盗啊,在后院天阁楼上哟!”
不用猜那一定是小千儿的呼叫声。
于是前院又见几个大汉举刀杀来,边狂叫道:
“天阁楼上有人声,快!杀上去。”
其中一人更厉吼道:
“奶奶的,昨日闹小偷,今日又是强盗,会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敢在咱们这白虎镇上撒野,敢情吃了他奶的熊心豹胆了。”
这些蓦然狂吼喝骂着杀来的四五个壮汉尚未冲到天阁楼,天阁楼上面的姑娘喝叱声,几人早已听见。
原来单不同胁下中刀,欲念全消,一心只想退出天阁楼,却不料那姑娘一刀在手,管不得赤身,灰暗中施出一路刀法,生生将单不同退路堵住,且眦目欲裂,口衔秀发,唔唔的沉声道:
“**贼,今夜绝不放过你……”
便在这紧要关头,四五个壮汉早冲进天阁楼下面,天阁楼上面女子正杀得性起,闻听下面来人,不由心中大急,忙高声叫道;
“来的可是石总管?”边一连挥出十七刀,逼退单不同的旋身八踢,急急又叫道:“你们不要上来。”
下面冲杀过来的五人中正有那如意楼大总管石大海,他这时正要举步登楼,闻言一怔,应道:
“姑娘的意思……”
“你们守紧楼下四周,这**贼他逃不了的。”
阁楼下面石大海闻言一惊,破口大骂,道:
“操他十八代老娘亲,既非小偷又非强盗,折腾半天原是个采花大盗,兄弟们,且听凤姑娘的话,先将这阁楼团团围起来。”
其中有人高声道:
“总管,让姑娘一个人在上面杀,我们几个大男人却在外面守,这样妥当吗?”
不料阁楼上面的姑娘立刻叫道:
“快出去呀!”
那阁楼下面的石总管几人当然不明白阁楼上面喝叱不断,冲击连连的拼杀二人,一个是赤身,这光景她如何会叫石总管几人上楼来的。
现在,“浪蝶”单不同又在绕桌一连旋转七圈之后,突的沉喝一声,右手右脚,连抓带钩的挑起那张圆桌砸向举刀平飞过来的女子,便在这时候,单不同把握住女子向侧一顿的刹那间,他已背脊猛力向窗门冲去,就听得“叱啦”一声中,他人已向阁楼下面落去——
半空中他已见五个握刀汉子向他围扑过来。
眨巴着有“色”眼光,他猛的空中倒翻三个空心跟斗,人已翻掠出三丈外。
楼外面石总管大喝——声:
“好个不要脸**贼,你还想逃!”
便在这时候,阁楼上的姑娘尖叫道:
“快拦住他,且莫被他逃掉。”
“浪蝶”单不同赤着上身,状至狼狈,他那还有心在这恋战,又是一连两个暴翻,他已距围墙不过三五丈远。
单不同心中正感轻松,只要越过这座高围墙他就一切阿弥陀佛了。
左手一把黏几几的血,而血还在流,胁下是有些痛,但哪还顾得了这些的。
如今晚前有高墙后有追兵,单不同一圈右臂,正要腾身而起,突然迎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砸来,单不同一惊,忙挥出右掌去拨打,便听“叭”的一声脆响,那物落地就碎,光景是个骚尿盆。
显然是前一晚上小千儿头顶过的那只尿盆。
便在这一怔之间,身后面的石总管五人已把单不同围上。
那石总管见这单不同赤着上身,破口大骂;
“好个不要脸的畜牲,找姑娘寻乐子竟然找到白虎镇如意楼来了,今晚准叫你来得去不得。”
“浪蝶”单不同人到这时反倒耸肩一声哈哈,道:
“如意楼的招牌在白虎镇上算是够响亮的,你们的龙头老大白不凡我也相当清楚,但也只限于白虎镇一个小地方,尚不放在单大爷的眼里,你们别他妈拿如意楼来唬人,那会丢人现眼的。”
五个汉子全是鬼头刀,石总管冷哼道:
“王八操,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采花的,你就报个字号出来,且让石大爷掂一掂你是个什么做像。”
“浪蝶”单不同道:
“秦川单不同就是大爷我。”
石总管突的一声断喝,道:
“好个‘浪蝶’单不同,胆敢操到如意楼来了,伙计们,给我杀!”
另四个壮汉一听,一个个绷紧嘴唇,只一抡鬼头刀围攻而上,完全一副强悍作风。
宛似脚踏弹簧,单不同拔地而起,一声冷喝,再次往围墙上面落去,便在这紧要关头,墙后面突的一把土灰撒来,有人在嘲笑:
“叫你灰头土脸。”
单不同双眼一眯,忙一个倒翻又落向院内,早见天阁楼那面两条黑影流星似的奔来。
两条人影一到,石总管已高声道:
“小姐,这怪贼滑得紧呢!”
另一人却是个老太婆,这时她一顿拐杖,怒道:
“你们这们多人竟会放不倒他,全给我退下!”
石总管忙道:
“老奶奶,这小子是江湖上传言的有名采花大盗,‘浪蝶’单不同就是他呀!”
单不同嘿嘿一阵笑,边抹去面上灰沙,道:
“各位,今夜我是想登阁楼与这位姑娘筑梦园中登仙台,海阔天空效于飞,都是那个混帐王八蛋的小娃儿在弄鬼,他不该横插一脚的,如今我单不同只是眼巴巴的看了这姑娘几言,虽登堂而未入室的瞄上几眼而已——这又不会少了她身上一点皮肉,各位又何必如此认真的小事变大,大事变炸,弄得彼此血肉相拼刀剑相向……”
一边的白凤气的全身哆嗦……
早听那老太婆怒叱道:
“你住嘴,好个不要脸的杂种,事到这节骨眼,你竟还能胡诌出这么多歪理出来。”
单不同的左胁仍在流血,血自他的指缝须着流,裤腰处已染湿一片,他知道自己得及早逃离此地,否则不出半盏茶,就算对方不围杀,自己也会躺下来。
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不等那老太婆逼近,斗然振臂拧腰,以—种同归于尽的打法硬生生的撞向老太婆怀里。
这是一种出人意料的投法,表面上看来似是两败俱伤而欲同归于尽呢。
老太婆双手横拐大喝一声奋力往前推送,在情势上她非要如此做,因为她把单不同欺进来的身子推出,紧接着她只要龙头偏砸,单不同便将立毙当场。
然而老太婆却万万想不到,就在自己横拐一挡中,姓单的却利用自己的推力,右掌借力也推,人已反弹而飞身落在高墙上。
老太婆知道上当,立刻叫道:
“分途去追!今晚务必抓住这**贼。”
单不同却在冷笑中,已向墙外飞去。
如意楼的白凤立刻同老奶奶二人向右追扑,石大海与另四人越墙向左方扑去。
于是,两拨人就在这白虎镇的后街追逐起来。
小千儿在一把灰沙撒得单不同重又落回院中后,他轻松的拍拍手走了。
他绝不是撒手不管的走人了事,因为他还要去至“福来客店”取那—包银子呢,尽把时间磨蹭着耗在这儿,那该多没意思,再说师父还在等着呢,等得久,自己难免得吃师父—顿派头。
小千儿来到“福来客店”外,那已是三更将尽的时候,客店门口挂的那黄风灯在亮春,附近正有几只野狗在互相追逐,—只母狗坐也不是,跑也不对,对于硬起心肠死盯它不放松的十来条大公狗,它偶尔会回头一口。
小千儿一笑,心中明白,这光景正是二八月狗连蛋,处在这时候的狗娃儿,对于夜半的人,早已懒得去叫的,任由小千儿腾身落在屋面上。
屋面上几个起落,小千儿人已到了后客房,他可认得准,只稍加分辨,已飘身落在一间客房外面。
竖耳贴着门往里面听,不由得笑了,因为屋内没有一丝声音传出来,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
这就表示屋子内八成没住客人。
轻轻伸手推开房门,小千儿并不急于进屋,职业性的先是向四周观望,附近的确没有动静后,他才闪身进入屋内。
小千儿见这房中果然未曾住客人,心中大是高兴,匆匆的到了窗前面,那儿有个小木匾,上面刻着“宾至如归”四字。
就在这块横匾后面,小千儿伸手取出那个包裹,不错,正是单不同被盗的那个包裹。
拎着包裹,小千儿退出房门外,他刚刚蹦身登上屋面,便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朋友,你终于露面了。”
小千儿回目望去,早见对面房中闪出一人,灰暗中他已知道那人必是这“福来客店”的掌柜,退职捕头铁成刚。
一念及此,小千儿冷冷一笑,心中琢磨:人说姜是老的辣,姑娘年轻一枝花。操他娘的,我小千儿今夜就斗斗你,看你能不能啃我一口。
咭的一声,小千儿人已落向屋外面,后面早听得一声苍老笑声,道;
“想走吗?怕不容易吧!”
话声中,衣袂振飘声发出“扑噜噜”响,一条高大人影已跃在屋面上。
不错,这人正是店掌柜铁成刚。
只见他人一落在屋脊上,竟毫不迟疑的往屋后扑过去,他自视甚高,只一落在后面一条小巷中,不料已不见人影,还真令他一愣,便在这时候,左面有石子问路声传来。
那铁成刚原是干捕头的,数十年与盗匪拼斗的经验,怎会不明白这种微末伎俩,冷冷一笑,却调头向反方向扑过去。
反方向应是右方,然而他才追出五七丈远,前面又有了投石问路声传来,而令他一怔。
左面有石头落地声,这时右面也有石头落地声,铁成刚不由一犹豫,暗骂这贼子真狡猾。
突然间,屋上瓦面又有落石,石头顺着瓦面“嘟嘟嘟”的滚下来又落在地上。
于是,铁成刚真的犹豫了。
这该往哪个方向追呢?
突然间,远处有人高声喝叫:
“有强盗啊!”声音听起来是个大孩子叫的,但听在铁成刚耳中不啻一服强心剂,一抖精神,直往发声地方扑过去。
沿着一排桑树林子,铁成刚瞥见一条人影,狂奔突兀似的往白虎镇郊外逃去。
迟升的月亮已将中天,但月影下只见那人奔腾如飞,端的一身好轻功。
望着那黑影逃去的方向,铁成刚冷冷一笑,斜身沿着一道河溪奔去。
便在铁成刚正绕向一道土坡呢,身后面似是有着喝叱声及急促的脚步声。
铁成刚遥望过去,似有四五个人影在奔跑,不由得十分惊异,见过几个人朝向桑树林中进去,显然是追前面那条黑影,这会是谁?
铁成刚也只是稍稍犹豫,立刻又向土坡方向绕过去,他才刚刚跃上一块岩石,朝面一人,半裸上身,似是受伤不轻的匆匆奔来。
左手抓着大马刀,铁成刚一跃上前:
“朋友,半夜三更天,你这般模样,光景是没干什么好事吧?”
奔来的可不正是那“浪蝶”单不同!他在离了如意楼后院,一路往白虎镇郊外奔逃,眼看着只要奔过这座土坡,他就可摆脱追他的两拨人,但他哪会想到竟然这时候会有人拦住他的去路。
心中既惊且怒中,单不同月光下望去,不由心中略定的喘息道:
“原来是铁掌柜。”
这时那铁成刚也看清楚被迫的人竟是在自己店中失去一包银子的单不同,不由也是一怔,心知自己追错对象,但见单不同赤着上身,心下又是愣愣的,道;
“昨日你老兄还是口袋多金,挑吃捡喝,今日怎成这般模样,光景可是柴家赌坊玩假被人发现了?”
单不同苦笑连连,道:
“大掌柜,真是一言难尽,今夜你且放单某一马,他日定当重谢。”
铁成刚闻言一笑,道;
“如在数年前,老夫公职在身,单就你眼下的这般光景就足够我抖出铁链来锁人,因为那时间老夫吃的是公事饭,而且是专捕盗匪的衙门捕头,而今……”
单不同已迫不及待的点头哈腰,道:
“既如此说,铁掌柜且来个自扫门前雪的退开让路,单某身上还在淌血呢!”
不料铁掌柜哈哈抚髯,道:
“让路自然是要让路,但铁某总得弄明白他人苦苦追你究是为了哪一桩解不开化不了的纠葛,如是小小不严重的,铁某自愿出面为单爷担待一二。”
单不同急的直跳脚,道:
“再要解说,追兵就赶上来了呀,我的二大老爷!”
铁掌柜摇头道:
“你长话短说,短话一句,不用三言两语,只须几个大字的说出什么事来不就结了?”
单不同怎好说那码子事来的,他能在铁掌柜面前抖出天阁楼的那一幕?
这时追兵已近,即算是想捏造一番或闲话一句,他都已感技穷。
然而处在这时候他又不敢贸然出手,因为前日“福来客店”中他失银以后,原本是赖着由这铁掌柜赔的,哪晓得姓铁的露了一手鹰爪功,使得自己抓在他衣领上的手不得不松开来。
单不同急的沉声道:
“你若想知道,就先回你店里去,三几日我还不会离开白虎镇,我自会去向你说个仔细,现在——”
“现在我就要听。”
“你这是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姓铁的,你别逼人太甚,须知鹿死不择音,别逼单某铤而拼命。”
嘿然一笑,铁成刚道:
“敢情你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怎么的,也想来他娘的一下狠的?人道,兔子回头凶似虎,但终是一头兔子,而我姓铁的又是白虎镇上开店的,邻里有事,我岂能袖手旁观的站在一旁看热闹,没听人常说,邻里有事邻里助,有事不怕外人欺,姓单的你多谅解。”
单不同闻言大怒,左胁下的伤口在一阵阵抽痛,痛得像是要将单不同的心肝肺脏全扯出来,远处似已有了脚步声传来,鲜血缓缓流出,裤子左面已湿过膝下。
便在他四肢乏力,骨酸欲裂,双目愤怒而头脑发胀时候,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道:
“我把你这个先在六扇门弄银子,后在这白虎镇开黑店的狗头,你他妈的应该懂得江湖规矩吧,我与你这根本三竿子打不着边的混帐东西能扯上什么关系,你都借口邻里守望相助的硬插手管闲事,在你店中丢的银子,单大爷已经自认倒楣,你姓铁的还不承情的来他妈的倒打一耙……”话声中单不同厉吼道:“老子同你拼了!”
猝然打出三十二拳,踢出十七腿,单不同就在铁成刚的一轮拍打中正欲往斜刺里逃呢,却不料另一方向出现两条人影,目光下单不同不由叫了声:
“苦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天阁楼上的老太婆与白凤二人。
不旋踵间,如意楼总管石大海也率领四个武师追来。
那白凤恨透单不同,一见面挥刀就上,却正遇单不同旋脚踢向铁掌柜。
“呼”的一声,铁掌柜腾身斜冲一丈,躲过单不同一踢,边对挥刀而上的白凤道:
“来的可是凤姑娘?”
石大海早命人围起来,边应道:
“原来是铁掌柜。”
铁成刚道:
“如意楼为何追杀这姓单的?”
白凤咬牙道:
“他是个采花**贼,今晚竟胆大枉为的潜入我阁楼上,若非有人给他搅和,本姑娘差一点着了他的道。”
一旁的老太婆怒喝道:
“今晚绝不能放走这狗杂碎!”
石大海也怒声道:
“老爷子出门办事去了,才几天功夫,家里就出了采花贼,这要是小姐真的被污辱,我们全死定了。”
“呼啦啦”一声脆响中,铁成刚已自腰间抽出一条五尺长的细铁链,只见他双手一拉,冷冷逼向单不同,道:
“我说呢,单凭你的一身本事,柴家赌坊的人又如何会扒了你的衣裳的,畜牲啊,原来你把风流带进白虎镇的如意楼来了,可恶……”
单不同咻咻怪叫,道:
“姓铁的,你要干什么,难不成你又官复原职的当上这白虎镇的捕头了?”
冷冷一哼,铁成刚道:
“白虎镇地处三不管,那只有白虎镇的人自己管了,只怪你姓单的坏了江湖规矩,这又怪得谁来。”
单不同边移动身子,边吼叫道:
“单大爷怎的坏了江湖规矩?倒是你姓铁的,偏就横插一手的多管闲事。”
铁成刚似是走地有声,一步步的进逼,沉声道:
“兔子不啃窝边草,老牛不舐无叶树,白虎镇上不论客人是怎样的牛鬼蛇神,但若不在本镇惹事生非,白虎镇都会容忍他,而你——你这个出了名的采花盗,夹着老鸟横行到白虎镇来了。”
便在他的话声中,靠得单不同最近的石大海,斗然劈出一刀,口中厉吼,道:
“你这狗杂种——”
猝然腾身暴旋,单不同倏忽拍出十七掌,掌影中漫天铁链,条条罩向头上。
单不同连闪带晃的退出八尽,苦于自己的上衣未穿,连带那把尺半尖刀也落在天阁楼上面,现在——
现在他只能挥掌拍打,旋身暴踢,还得躲那暴劈而来的鬼头刀与一条灵蛇似的铁链子,光景是已处在山穷水尽之境,捉襟见肘之时。
鬼头刀削斩不断,铁链子铮铮有声,单不同犹作困兽之斗。
寒芒疾闪中,五把鬼头刀融成一刀挥向单不同,单不同旋跃中狂叫道:
“好不要脸,倚多为胜!”
右掌连挥疾拍,但那条铁链却令他心寒,有几次他不得不放开左掌捂的伤口,而出左掌去挡。
于是鲜血更见向外喷洒。
便在这时,一旁拄拐的老太婆却冷冷拉住欲再扑上的白凤,边沉声道:
“乖孙女,这**贼已是强弩之末,用不到我们再出手,且等着整他吧。”
现在——
现在的单不同已没有时间再去顾及伤口,他双掌上下翻飞,激**出阵阵劲气狂飚不断——
空中飞舞的铁链,斗然变成软鞭,快不可盲的一记回抽,“叭”的一声正抽打在单不同的面颊上。
紧接着一声“哎呀”单不同迅速忍疼倒掠,挥手一十八掌劈出。
背后面,单不同七荤八素的退向老太婆前不远地方,就听老太婆怒声忙道:
“去你妈的!”“咚”的一声,老太婆已一拐尖击在单不同的背上。
单不同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喷在铁成刚的胸前,但铁成刚的铁链已快得出奇的套上单不同的脖子上,就见铁成刚横肘一顶,双手施力,单不同似是全身如绵的萎倒在地上。
猛咬牙,单不同犹不甘就此束手,他仍猛吸一口气,倔强的踢腿挥掌,身子欲待挺立,但就在此时,石大海一刀背又砸在他的后背上,单不同这才喘着大气瘫软下来。
铁链子绕脖一缠又反手把单不同的双手拴牢,铁掌柜这才吁了一口气,道:
“这家伙可真难斗,倒是费了不少力气。”
老太婆这时与白凤二人已到了单不同跟前,那白凤怒容满面,劈手一连打了单不同三十二个大嘴巴子。
单不同嘴吐满口白沫,翻动一双大眼,嘿嘿笑的道:
“如果说单大爷死后有何遗憾,那就是没有同你这小尤物巫山一番,你……”
“叭”的一拐,老太婆怒喝道:
“你这狗东西,夜里摸进天阁楼上,一掌拍昏我老人家,又把熟睡中的凤儿点了穴,畜牲啊,今晚我们不但为自己泄恨,也要为那被你糟塌的姑娘们报仇。”
白凤闻言,忙道:
“奶奶,要不要等我爹回来再发落。”
老太婆怒道:
“有必要吗?”
这时铁掌柜笑向老太婆道:
“白奶奶,容我插一嘴如何?”
老太婆道:
“你说吧!”
铁掌柜道:
“万恶**为首,这小子犯的罪在咱们白虎镇上说,该是活埋,何不先把他捆回镇上去,等天明时候我命伙计街上敲锣聚众,宣布这家伙的罪状,然后再拉出来活埋,你老以为如何?”
老太婆一顿拐杖,怒道:
“像这种杂种,怎可再叫他多活一刻的,再说我们凤丫头的名声事大,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石大海冲着铁掌柜一抱拳,道:
“老奶奶爱孙女心切,铁掌柜多多担待。”
铁成刚一想,姓单的本不是好东西,早死晚死全一样,自己又何苦一旁插嘴。
心念间,遂也点点头,道:
“一切便由老奶奶做主吧!”
单不同一听,不由心中一凉,因为铁成刚这么一说,何异宣判他的死罪,挺腰待起,却是手脚已被捆牢,不由得狂叫道:
“你们不能用私刑,要死单某也该死在衙门。”
石大海“呸”的一声,怒道:
“你奶个熊,东去荆关,荆关木管白虎镇,西去武关,武关也没有人愿意来,白虎镇就是个大衙门,你小子是好人,白虎镇上招待你,你在白虎镇上犯了案,我的儿,你这就等着挨刀吧。”
白老奶奶斗然一声沉喝,道:
“吊起来!”
四个武师齐动手,推的推,拖的拖,只几下子已把个一身是血的单不同吊在一棵榆树上。
铁掌柜摇头一叹,走近被吊的单不同面前,道:
“姓单的,你这条命全坏在你那个不成材的大鸟上了,夫复何言。”
单不同张口“哦呸”一声,血掺杂着口水已吐在铁掌柜脸前,边大骂,道:
“老子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坦然一笑,铁掌柜并不气恼,边擦拭着衣衫,边笑道:
“干了多年捕头,你这句话我听的多了。”他一顿又道:“基于过去的职业,加上做人的道德,铁某希望能替你办件事情,有何遗言,你就直说肥!”
“浪蝶”单不同怒道:
“折腾一晚上,姓铁的唯独这句话令单大爷感动。”
铁掌柜道:
“如此说来,你真的有遗言了?说吧,我在仔细听着。”
清一清嗓门,单不同道:
“那就烦你铁掌柜为我传句话给‘大刀寨’的二当头,我那个老姐夫‘绝一刀’宫彪,就说他那个不成才的内弟单不同死在这白虎镇的如意楼了。”
单不同的话令铁掌柜大吃一惊。
当然,更吃惊的莫过于石大海几人了。
老太婆沉声问石大海:
“石总管,楼主他们是去了哪里的?”
石大海道:
“回老奶奶的话,楼主他们是去大刀寨了。”
一旁的单不同冷冷一笑,道:
“敢情好,白不凡竟然去了大刀寨,而你们却要在这白虎镇宰他们二当头的小舅子,当真是他妈的一群混帐王八蛋。”
石大海忙对老太婆道:
“老奶奶,为了楼主安全,不如放了这姓单的吧。”
白风尖声吼道;
“不,我不甘心呐!”
老太婆还在犹豫呢,单不同却冷冷笑道: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又没有尝到你的甜头,反而被你们折腾得死去活来,如论关系,不甘心的应是我单不同本人哟。”
老太婆一顿拐杖,道:
“你们别再多说,容我问问铁掌柜的意见,因为没有他的协助,我们是不易抓到这姓单的呢。”边走近铁掌柜,又道:“说说看,铁掌柜你的意见吧。”
铁成刚二十余年的捕头生涯,那绝非白混,他在听了白老太婆的话后,心中暗骂:好个老奸巨猾的老虔婆,明着是尊重我铁成刚,实际上却是把修理姓单的大部份责任归于我一人身上,这要是—旦放了姓单的,他娘的,姓单的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再说那大刀寨不是好打交道的,“血刀”常玉春可是个嗜杀人魔,几次他都想血洗白虎镇,终未成事实,如今——
铁成刚未再想下去,他打个哈哈,道:
“有句话不知老奶奶可曾听过。”
老太婆道:
“什么话你只管说。”
铁成刚咽着口水,道:
“捉虎容易放虎难。”
老太婆一愣,道:
“可是他是那大刀寨‘绝一刀’宫彪的小舅子呀,姓宫的我们不怕,但大刀寨我如意楼却是惹不起。”
突听单不同道:
“单凭老太太这几句话,我单不同决计把今夜之事抛诸脑后,永不再提。”
显然这“浪蝶”单不同在利用任何可利用的机会以图脱身,但他却忽略了—件事,那是在他面前有个经验老到,心思缜密的铁成刚。
果然,铁成刚笑啦——
笑得令单不同一哆嗦,直拿眼睛逼视着铁成刚,道:
“姓铁的,今晚之事本与你不相干系,有道是,天下人交天下朋友,你又何必抱个香炉不烧香的非要单某人的命才甘心,为什么?”
呵呵一笑,铁成刚道:
“如果今夜放了你,不只是我铁某人日子不好过,就算是如意楼,甚至白虎镇,都将受到绝大威协,因为我们放走的是个采花贼,一个缺德无行的小人;姓单的,你敢说你是个大丈夫吗?”
单不同吼叫道:
“姓铁的,单大爷与你有冤?”
“无冤。”
“那么单大爷与你有仇?”
“也无仇。”
单不同挺身欲起的怒道:
“你奶奶的,我们彼此之间既无冤又无仇,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淡冷的一捋灰髯,铁成刚道:
“没有人一定要你死,除了你自己之外。”
单不同更怒的叫道:
“你妈的,何不直说清楚!”
铁成刚道:
“只为你的行为使你失去做为一个人的应有权利,所以你必须死,白虎镇上对于**之徒一向动以活埋之刑,而你却正是犯了这一条。”他一顿;又望望忿怒的白凤一眼,又道:“当然,一旦放了你姓单的,难保有一天你不会逼着宫彪那个玩大刀的找来白虎镇的如意楼讨娶凤姑娘,到了那时候,如意楼的白爷又该如何自处?”
单不同骂道:
“姓铁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铁成刚道;
“形势所逼,你怨不得他人。”
老太婆道;
“老身担心的只是大刀寨……”
铁成刚忙道;
“就在今夜,就是现在,除了如意楼的人外,也只有我一个外人,而我这外人又力主杀之以唯护正义与凤姑娘尊严,换句话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等杀了这**徒之后,我们拍拍手走人,往后谁来打听,我们就来他个一问三不知,就算大刀寨的‘血刀’常玉春找到,他又能把我等怎样?”
铁成刚话一完,单不同破口大骂,道:
“我啃你祖宗十八代,姓铁的,你好狠毒,今夜遇上你,算老子倒八辈子大楣,只是姓铁的,你可要记住你今夜说的话,我要你牢牢记住你说的每一个字……你会为你说的这些损人不利己的话负一定的责任。”
铁成刚一笑,道;
“现在,我正是在为自己的话负责任呢!”
白凤突然欺近单不同身边,怒踢了几脚,道:
“奶奶,铁掌柜的话不错,我们做了他,又有谁会知道的?”
老太婆已在点头,而石大海也道:
“我也以为当是这么做法。”
单不同一听,抗声道:
“你们敢动单大爷一根汗毛,大刀寨绝不与你等甘休。”
冷哼一声,老太婆道:
“既然不能就地活埋,何如一卸八块,然后抛入河里喂鱼,这样倒也干净。”
单不同一听,叫声中带着哭声:
“喂,你们不能如此残忍呀,姓单的变成厉鬼也不饶你们的。”
石大海一抡鬼头刀待砍,白凤上前,道:
“第一刀由我下手。”
一把尖刀。
一把尺长双刃尖刀。
那是小千儿的尖刀,小阁楼上小千儿说的十分清楚,只是随意借他一用,用完了他会随时来取的。
现在——
现在白风轻闪着这把尖刀,一个跨步已到了单不同的面前。
单不同惊愣的头一镐,道:
“你干什么?”
白凤咬着一口细白贝齿,像是在嚼花生似的发出“咯咯”响声,双目厉然一瞪,道: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单不同道:
“光景单大爷今晚似是死定了。”
白凤怒道:
“你以为你真的有活命机会?”
单不同忽的张口吐出一口血水,直吐在白凤面上,且大声吼叫道:
“臭婊子,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呀,你她娘的只一熄了灯,还不是一个洞,一个与别的女人毫无差异的臭洞,你……啊!”
单不同是想活,但他发现生机尽失,活命无望时候,心一狠开始大骂起来,为的是能激怒白凤而使她在忿怒中给自己一个痛快。
然而,白凤却在抹去面上血水以后,在单不同的狂骂中,一刀插进单不同的右目,只手腕一拧一挑,比鸽蛋大一倍的一颗眼珠子被她一刀挑出眼眶外。
于是单不同又昏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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