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儿尖刀在手,绕着圆桌转动中,突见老太婆自桌面飞身过来,尖刀不敢硬挡,双肩一矮头一低,缩向桌面下,宛似游鱼般自桌下面冲到另一边。
老太婆拐杖拄地,人已转过身来,见小千儿站在另一面尚自微笑,不由冷哼—声,道:
“我老婆子打你个笑不出来。”立刻又腾身而起,半空中拐杖一招“盘柱苍龙”,“唿唿”响中拥向小千儿头上。
小千儿已是心中忿怒,但他面上仍然微笑。就在那老太婆再次扑击过来时候,他人已钻在桌面下。
这次他并未匆匆出来,而是双手施力把桌子举起来,他人在桌下面看的真切。双手奋力向老太婆站的地方砸去,边厉声大叫:
“接住!”
老太婆刚一转身,见圆桌向自己砸来,不由大怒,双臂施力,一拐拨向飞来桌子,就听得“哗啦啦”一阵响中,那圆桌正砸到窗边一张茶凳上面,把凳上仅有的一盏灯也砸灭,阁楼上刹时一片黑暗。
阁楼梯旁,白凤忙叫道:
“老奶奶,那小子在床边站着呢。”
老太太拐杖横扫向大床边,却不料小千儿早已失去影子,只急得白凤忙对下面的石大海等人叫道:
“石总管,你们可要守牢啊!”
石总管回应道:
“错不了的,小姐。”
天阁楼上的白风发现失去小千儿的影子,黑暗中她示意老奶奶,且伸手指向大床下面。
老奶奶暗中冷哼一声,沉重的拐杖扫向床下面,便在这时候,突见一团黑影“唿”的自那窗口飞出,白凤回眸一看,高声尖叫道:
“他逃了。”
老奶奶回身接近窗口,只见下面石大海已招呼几人围向那团黑影杀去。
那石大海看见一团黑影落入花丛中,大喝—声当先冲杀而上,老太婆与白凤也随后杀下天阁楼,几个壮汉的鬼头刀高举过顶,已把那黑影围在中央。
白凤当先扑近黑影,不由得“哎呀”一声道;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大家刚一惊觉,石大海已伸手黑暗中抓出一个包袱,破口大骂道:
“这小王八蛋真不是玩意儿,他竟把个包袱抛出来引我们上当。”
老奶奶气得全身抖颤不已,白凤突然仰头,道:
“他一定还在天阁楼上。”
老奶奶摇头道:
“如今他制造了这么个好机会,他小子怎会不善加利用的,早就走了。”
石大海道:
“老奶奶,这个方向是逃往后院墙,除此他必须走向前面,如意楼现今我都加派人手,他逃不了的。”
便在这时候,突听得后花园一边接近一个回廊处有人高声喊道:
“在这呢!”
听起来声音有些尖吭,但白凤与石大海几人却连多想也没有的呈扇形向回廊那面扑杀过去。
几人刚到了回廊下,却是未见人影,石大海正要进入高楼下的大厅查看,不料远处那座小阁楼上突的传来—阵“哗啦啦”响声。
白凤早叫道:
“我说他一定还在我那天阁楼上吧!”
老奶奶—顿拐杖,道:
“今晚绝不放走这小王八蛋。”大手一挥,率领几人又杀向阁楼。
石大海仍然率几名武师围住天阁楼,老奶奶与白凤二人分由两个方向跃上天阁楼,只是当白凤小心的把灯点燃,天阁楼内一片明亮中,那里还有小千儿的踪影。
原来小千儿在阁楼灯熄的刹那间,身法奇快的绕向大床一侧。他不钻向床下反而跃上大床顶端,正见到有个包袱放在几层箱子上面,他觑准机会把包袱抛出阁楼外,引过白风与老太婆二人,他却借机跃下阁楼往反向奔去,不料他刚到回廊边,发觉那面戒备森严,后花园的呼喝声并未影响到前面的人员。
小千儿本想登上屋面离去,又怕引起白凤几人注意,于是他捏着鼻子大叫起来,便在白凤几人冲杀过来的时候,小千儿早已溜到后墙边,只一跃,人已出了院墙。
小千儿心中实在不服气,自己这是好心肝被人当成驴肺肝。敢情这年头还真的好人难做。
于是他一咬牙又捡拾一块石头,对准阁楼抖手打去,便在—阵哗啦啦响声中,他早已轻松自在的往“福来客店”行去。
“偷魂老祖”风啸山独自一人躺在客房睡**闭目养神呢,听得房门声偏头望去,正看到铁掌柜哈哈笑着走进门来,—声轻笑,风啸山挺身而起,道:
“掌柜你坐。”
铁成刚望望房内,笑问:
“那位小兄弟呢?”
风啸山道:
“有事出去了。”
铁掌柜桌上翻过两支茶碗,提起茶壶注上茶,这才呵呵—抱拳,道:
“今夜能同兄台推心置腹一谈,铁成刚万分荣幸。”
风啸山淡然一笑,道:
“掌柜的,你是六扇门呼风江湖上唤雨的大人物,别管你现在只是开了家客店,以我这双老眼看,你应该是位满足现状的人物,你说呢?”
哈哈一声大笑,铁成刚道:
“兄台可愿听实话?”
风啸山在心中琢磨,尔虞我诈,便在眼前,老小子,你把我风啸山当驴看,我就拿你当猪踢。
心念之间,风啸山一笑,道:
“老兄应该记得刚刚自己说的话吧,何谓推心置腹?”
铁成刚耸肩一笑,道:
“不错,不错,小弟是说过推心置腹,不过……不过我这里推心置腹说的也尽是大实话,老兄要是回教我以虚与委蛇,岂不成了剃头担子—头热,那该多煞风景。”
端起茶盅呷了一口,风啸山道:
“逢人但说三分真,七分留作骗骗人,这意思你老兄大概一定十分明白。”
铁成刚点头道:
“刀口上讨生活的口头禅,江湖人的自我戒律,铁成刚自然也清楚。”
风啸山双目精芒一闪,逼视着铁成刚,道:
“既有此—说,老兄对于所说的话是否还会坦诚?”
铁成刚道:
“那得看是什么事情,如果彼此之间利害相冲,自难免尔虞我诈,各怀鬼胎,说出的话只怕一分真的也没有,不过话可得说回来,如因双方利益,再加以坦**合作,自然就得彼此不欺,才能顺利完成大事。”
呵呵—笑,风啸山道:
“我说的不错也猜得准,你铁大掌柜的果然是以开店作幌子,要办你那心中大事才是真。”
铁掌柜面色在变,他双目如炬的直视着风啸山,道:
“不错,为了那话儿,我抛去府衙捕头不干而来到这三不管的白虎镇上开这么一家‘福来客店’名符其实的是为了要‘福来’。”他突然低下头来沉声道:
“有消息传来,清风台‘虎爪’卓清风的小孙子已被人掳去了,那卓清风听人说早已死在大漠,他的两个拜弟已分成两路去找他们的老兄,至今也未回来,那‘清风台’只留下两个妇道人家主持,几百名清风台子弟,竟然会让人把个小东西掳走。”
风啸山心中暗吃一惊,但他表面上仍然淡淡的道:
“白虎镇西面百里处,三尖山下清风台‘虎爪”卓清风的威名,江湖上何人敢去捋这魔头的虎须?”他一顿又道:“白虎镇东面的鸡冠山子午岭有个大刀寨,‘血刀’常玉春也是—方枭霸,这两面的人物谁敢惹!也因此我以为他们的事情,我们最好连提也别提,免得祸从口出而祸从天降。”
铁成刚一哼,道:
“这两拨人马,我一方也没好感。”
风啸山道:
“既无好感,提它则甚?”
风啸山道:
“虽无好感,却必须一提,关键在于你老兄必须以实相告。”
风啸山一怔,心中暗想,老小子转弯抹角的要想套牢我老人家,可笑得可恶!
“说了半天,怎的把关键二字套在我身上了。”风啸山说完,自提茶壶倒满一杯,又道:“难道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是什么关键人物?”
铁成刚点头道:
“如果你时那人,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关键人物。”
风啸山一怔,却又听得铁成刚道:
“你不姓雷,你老兄姓风,风啸山就是老兄,对否?”
风啸山双目一眯,嘴巴抖动一下,又见铁成刚忙伸手一拦接道:
“我找你几年了,也打听你的模样不少回,今日得见,我实在不想你否认自己,而我更是不愿自己面对失望,因为……因为……八方风雨就在这白虎镇起了征兆,事情似是已近燃眉了。”风啸山一惊,但他实在弄不懂这姓铁的是个什么样人物,他会是哪方面的人?但无论是哪方面的人,且承认自己是风啸山,再探探这姓铁的是何居心再说。
便在风啸山的思忖中,铁成刚捋着胡子,满面期盼呢。突见房门响动,小千儿已自外面走进来。
风啸山心中一喜,却对小千儿责问:
“怎的去了这么久,快二更过了吧?”
小千儿见铁掌柜在,只得笑道:
“马尾毛拴豆腐,就别提了,要不是我的脑筋动得快,奶奶的,差一点被他们大卸八块。”
一听大卸八块,风啸山未吃惊,倒是那铁掌柜一哆嗦,他心中暗自嘀咕中,低声问:
“究意什么事情,怎的会有人要杀你?”
小千儿一笑,道:
“还不就是那如意——”
风啸山突然喝道:
“别说了,你先上床睡觉吧。”
一看这情形,再听那小千儿的“如意”二字,铁掌柜心中已明白一半,看看对面坐的风啸山,铁掌柜站起身来抱拳—笑,道:
“时候不早,我们有话明日再谈。”说完告辞走出房去。
小千儿伸手关起房门,忙走近风啸山身边,低声道:
“师父,有件事情我得向你老人家报告呢!”
风啸山起身到了房门,仔细听了一阵,这才招手对小千儿,道:
“你说吧。”
小千儿压低嗓门,道:
“那个采花大盗‘浪蝶’单不同已经死了呢。”
风啸山一怔,道:
“是谁杀的?”
小千儿道:
“如意楼人杀的,他们承认杀了单不同,而且又是大卸八块呢。”
风啸山—惊,道:
“这地方的人对于道上人物用刑总是残忍的,本不足为奇,只是单不同也是个高来高去的人物,怎会轻易被捉。”
小千儿当然不知道,但他一顿,面色—整,道:
“今晚他们也设下捉我计谋,也想把我杀死,尤其那如意楼的白凤,她连打我十几个大嘴巴子,临了竟还拿着我借她的刀要剜我的眼呢!”
风啸山惊异的道:
“她怎可恩将仇报?”
小千儿忿忿的道:
“知人知面难知心,初时我还当她们真心感激我呢,哪想到恁般个美人儿会是个带刺儿的玫瑰,要命的罗刹。”
风啸山道:
“我们等人要紧,这几日他们也该到了。”
小千儿道:
“照说就是这几天嘛。”
风啸山点头道:
“所以在他们未到之前,你我师徒二人少走出这家‘福来客店’,免生无谓麻烦。”
小千儿点点头,登上床铺拉过一张棉被睡了。
风啸山起身走至房门边,又聆听一阵,一声冷笑将门闩插好,和衣而卧的上床去,桌面上的灯光他连看也未看的一甩衣袖,“唿”的一声一屋成黑。
客屋中的人睡了,隐在暗处的人这才悄悄走向前面,而这人可不正是那店掌柜铁成刚。
铁成刚一路走,边自言自语:
“他二人原来是在这白虎镇上等人呢,等谁?”
走入前店,有个精悍伙计迎上来,道:
“柴老二带着姓吕的走了。”
铁成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道:
“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伙计一招手,叫道:
“力豪,你过来。”
只见楼上面有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扶着栏杆往下望,道:
“巴兄,你叫我?”
楼下面姓巴的指向铁掌柜,道:
“铁爷叫你,你快下来。”
那姓力的忙丢下手中拿的东西,匆匆走下楼来,见铁成刚正在沉思,急忙上前,道:
“铁爷,你叫我?”
铁成刚道:
“姓柴的走多久了?”
力豪稍作思忖,道;
“走的时候店中已无客人了。”
铁成刚道:
“可注意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力豪突然放低声音,道:
“好像听说是要对付一个人,这位仁兄已在柴老二的赌场赌了五日夜,兀自是个大赢家呢?”
铁成刚一怔,道:
“五日夜?我操,这人会是谁?”
“柴老二似乎是说这人姓卓。”力豪接着说。
铁成刚一惊而起,道:
“姓卓?”惊奇中他急问:“难道会是失踪两年的‘青衫秀士’卓文君?”
力豪摇摇头,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铁成刚道:
“传说这卓文君当年嗜赌成性,被他那个老爸卓清风痛骂一顿之后,抛下父母妻儿离家出走,一去有年,那时候他那个儿子才刚四岁多吧……”铁成刚突然起身,道:“有两件事情我立刻要办,你等好生注意客房中那一老一少。”说完匆匆走出店去。
白虎镇上的赌坊有五家,但论规模讲气派,大概首推柴非一柴二爷开的柴家赌坊。
柴家赌坊开设在白虎镇的东街上,四合院的大瓦房却在院子中央搭建了座金壁辉煌的大厅,柴二爷就是把这赌场开设在这大厅上。
看上去大厅可真豪华气派,大厅四面共有十六个合抱粗的朱漆高石墩柱子,四面走廊相通,两名侍女为客人拉门,她们那种眼如秋水,含情送客,秋波微转,含羞带笑的迎客模样,谁会想得到他们心中真正想的什么。
大厅上共分成梅花形五处赌台,各种赌法全有而随君所好,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中央的那张台面,因为那是只论金元宝。不讲银子的“押宝”,赌银子那得到大厅四个角落去赌。
除了这座大厅外,院子四周房舍也够舒适,大部份是—间间静舍客房,赌累了自有美女领到客室休息。
那柴老二心思细密,逐特意在另一后院中辟了按摩间、洗澡室,当然更有各种酒菜点心供应,而且全部免费。
铁成刚赶到柴家赌坊时候,未登上大厅台阶时,迎面柴二爷已哈哈笑着迎上前来:
“哟,怎的铁大掌柜也来了,可是看我今晚照顾你的店,这是来回报的!”
铁掌柜打个哈哈,道:
“闻听柴爷这儿来了高手,我铁成刚是来见识见识的。”
呵呵—笑,柴老二道:
“欢迎,欢迎!”
便在这时候,—旁的麻面老九朱一水伸手一让,道:
“大掌柜,你这边请。”
铁掌柜撩起长衫走入大厅中。
如今这是三更天,也正是赌场进入的时候,铁掌柜进入这烟雾袅绕的大厅以后,大厅上五支高吊琉璃大灯正散发出十彩光芒,光芒穿过烟雾,照在下面的赌台上面,更照在——堆堆的金银上面,交互辉映,宛如银河一片,便在这种气氛中,不时的勾划出人们面上的喜怒哀乐一—那种时怒时喜的善变表情。
铁成刚十分了解柴家赌坊,他只一进入大厅.立刻走向中央那一睹桌。人丛中他可看的十分真切,那个身材适中,脸上未见血色的木然方面汉子,敢情还真是三尖山清风台那武林一霸“虎爪”卓清风的独子卓文君。
坐在卓文君对面的光景还真的是赌王吕太白。
那卓文君仍然是双目直视着台面上那块绿绒布。绒布上面—个盘子,盘子上扣了个细瓷小碗,有—支三尺长的金色小棒放在那赌王面前,一黑一白两块各缫着“卓”,“双”的锦缎布,分放桌的两边。
“好一双细腻的手”。铁成刚在人堆外面望向赌王吕太白,心中不由的—声惊叹。
轻轻拍拍铁成刚肩头,柴老二低声道:
“怎么样,下两把碰碰运气如何?”
铁成刚回头一把拉住柴老二,低声道:
“借—步说话。”
柴二先是一怔,旋即跟着铁掌柜走出大厅,二人就在走廊一角,铁成刚—指头点在柴老二的鼻头上,道:
“你好大的胆子。”
柴老二嘿嘿—笑,道:
“怎么啦?习惯性的又摆出你那六扇门的官架子?”
铁成刚冷哼—声,道:
“我们是街坊邻居,我这是为你好呀!”
柴老二一怔,道:
“我本来就很好啊!”
铁成刚手指大厅,道,
“你知道坐在吕太白对面的是何人?”
柴老二似是惊异的道:
“你怎的知道吕太白?”
嘴角一撩,铁成刚道:
“干了一辈子捕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姓吕的人称‘赌王’,又叫‘吕仙’,可是姓铁的知道此仙非彼仙,他只能在赌桌上称得是仙。”
一把拉住铁成刚,柴二爷道:
“走,到我房里去,我们边喝边聊。”
铁成刚也不客气,当即跟在柴老二身后走,边低声道:
“我还有要事要办,可不能在你这儿坐久呢!”
柴老二领着铁成刚走过—条长甬道,来到一处偏院,二人就在一间十分雅致的房中坐下来。
有个极美的丫头,立刻端过几样点心,小菜与酒,摆在桌面上。
柴老二摆手命丫头出去,这才笑对铁成刚道:
“铁兄,你可是说对了,兄弟从长安把这位吕仙搬请来,可真费了一番功夫呢!”
铁成刚道:
“你们如何分帐?”
“四六分。”
铁成刚一笑,道:
“但你可知那位坐在吕太白对面的是何许人?”
呵呵抚髯一笑,道:
“当然知道,不就是三尖山清风台的卓文君!”
铁成刚:
“既知他是卓文君,姓卓的又是‘虎爪’卓清风的儿子,你是吃了熊心豹胆,怎的定要他的银子?”
淡然的一声哈哈,柴老二道:
“姓卓的是有个恶老爹?卓清风早就传说他人已死在大漠,再说我姓柴的开的是赌坊,我不能拒绝他来我这柴家赌坊吧,难道铁兄开饭店还怕肚皮大的?”
铁成刚摇头,道:
“话是不错,但要看对方何人,姓卓的既算死了老爹,但他还有两个厉害的老叔,‘蓝旗魁首’,那个杀人王‘包头红巾’于柏天,还有那‘混世头陀’田寿,这二人只怕你一个也惹不起。”
柴老二道:
“我是惹不起,但自有惹得起他们的人,再说这二人赶往漠北也是一去无回,而眼前——”他未再说下去,只是面露得色,举杯又道:“我们喝酒。”
铁成刚举杯—干,道:
“柴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如今江湖上显得局面紧张兮兮,明里暗里,你争我夺,诡异险诈之事一波接上—波,尤其最近传出消息,三尖山清风台那面的卓清风小孙子被人掳走,目的似乎不太单纯,看来不久之后,江湖只怕要出大乱子了,在这个时候,你柴老兄最好别惹出事来.否则别说你这柴家赌坊,就算老命,只怕也得贴赔上去。”
故示惊异的,柴老二道:
“听你说得怪吓人的嘛!”
柴非一的表情令铁成刚难辨真假,不由得又道:
“听说这卓文君已在你这儿赌了五天,合着他们三尖山清风台的金山也被他扛到你赌坊了?”
柴老二猛摇着头,道:
“铁兄也太小看姓卓的了,五天之内我已被他挖去一万两黄金,他妈的,好像吃定我柴老二了。”
铁成刚一惊,忙问:
“你那个坐台的也是江湖名角,赌国高手,怎的还会如是的被整?”
柴非一道:
“这话说来可话长了。”他一顿,干了杯中酒.又道:“那是五天前的二更天,姓卓的走到我那赌坊,几年他没有来了,看起来稍见苍白而老气,当时他并未带来赌本,却由怀中取出一块通体溜圆的‘水胆玛瑙’。”柴老二咽了一下口水,又道:“铁兄可曾听过这‘水胆玛瑙’是什么东西吗?”
铁成刚摇摇头,道:
“没听说过。”
柴非一起身走向一个大铁柜,从里面连开三次锁,方才取出一个锦盒,双手郑重的端在桌上,道:
“铁兄看了自然明白。”边伸手揭开盒盖,灯光下只见一个血红的鹅蛋大玛瑙闪闪发着彩霞般的红光,宛似初阳之东升。
柴非一双手捧出那溜圆的玛瑙,迎着灯光又道:
“铁兄可曾看到什么?”
铁成刚仔细观看,不由惊异道:
“玛瑙中间似有水在流动嘛!”
点点头,柴非一忙着收拾起来,遂又解释道:
“这玩意产自黑龙江,许多万年以前,玛瑙石成形的时候,正把上面的水气包在其中,人的一生之中别说是拥有,就算是看也难得遇上呢!”
铁成刚一笑,道:
“这么说来,我铁成刚今晚算是走运了。”
忙着收入铁柜中,柴老二道:
“姓卓的押了一千两黄金,他明言若不赢上我姓柴的十万两黄金,他是不出我的赌坊门的,如今他真的已赢了我一万两,你想想我会不急着搬救兵吗?”
铁成刚道:
“所以你急急的请来了赌王吕太白?”
点点头,柴老二道:
“我要姓卓的把万两黄金吐出来,当然要紧的是这颗水胆玛瑙也将为我的囊中之物,哈哈……”
哈哈之声尚在空中飘**呢,门口已有敲门声传来。
柴非一沉声问:
“谁?”
门外面回应道:
“东家快开门呀!”
声音是急促的,连—旁的铁成刚也吃一惊。
柴非一边去开门,边问道:
“是老九,可有事?”
房门一开,麻面的朱一水急走进来,道:
“东家,不好了。”
“快说。”柴老二迫不及待。
朱一水望望铁成刚,柴老二忙道:
“铁兄自己人,但说无妨。”
麻面老九这才低声道:
“一开始连吃姓卓的八把,姓卓的只是满面带笑,仍然是一堆百两黄金上台面,却不料宝刚摇好尚未放到台面呢,姓卓的突然一指点向吕爷右眼,只差一寸未点中吕爷,可是吕爷却在大惊之下,双手去挡,就在吕爷的指缝中落出四颗骰子出来,当场落在台面上,如今大厅上正大乱呢;东家得快些去处理呀。”
柴老二听后大惊且怒的道:
“老九,马上叫兄弟们准备抄家伙,姓卓的这是要我柴某人倒旗,柴非一岂又是省油灯。”
朱一水正欲离去,突听得铁成刚道:
“等等。”
柴非一道:
“铁兄有何高见?”
铁成刚道:
“站在柴兄立场,似应息事宁人方为上策,因为赌场上诈赌柴兄就难占一个‘理’字;不如由兄弟出面一试如何?”
柴老二心中暗想,姓铁的也许有办法,且一同前去大厅看情形,姓铁的如真能罩得住当然更好,否则……
心念间,当既抱拳道:
“铁兄能出面,柴老二这里先谢过了。”
一行三人来到大厅上,也只有中间那张赌桌旧有争吵,余下四个角落四个场子全都呼六喝吆的根本无人理会中间一桌上的事情。
那吕太白见柴老二走进来,忙站起身指着对面的卓文君抗声吼道:
“柴爷你来评理,这人对我动粗呀!”
卓文君见柴老二走来,一拍大手按在桌面上,只一抬手,只见四颗骰子全镶在桌面中,几与桌面平齐,他怒道:
“全是由他手中落下来,你怎么说?”
柴老二见骰子入桌,心中吃惊于卓文君掌上功夫,一旁的铁掌柜是行家,虎牢关铁成刚的大力鹰爪功,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如今他见卓文君这手“虎贲掌”,实在比自己更为高明,“青衫秀士”卓文君似已得到他老子的“虎爪”卓清风的真传了。抚髯呵呵一笑,铁成刚来到卓文君面前,道:
“卓老弟台,可认得铁某人吗?”
卓文君仰面一看,冷冷道:
“不就是六扇门中混子几十年的捕头大人吗?敢情变成姓柴的保镖了?”
铁成刚哈哈一笑,道:
“铁某年已迈,功力早已难上秤锤,何敢为人保镖?只是顺道前来,正遇上卓老弟台与人发生误会,这是……”
冷冷一哼,卓文君道:
“呸!什么误会,四颗骰子从宝官手中落下来,这会是误会?老子倒是问问你姓铁的,柴老二许你多少调解费,答应你什么好处来着,要你半路插一嘴?”
铁成刚不怒反笑的道:
“所谓江湖人管江湖的事,再说这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如今晚双方既生误会,总得有人出面加以调解,卓老弟台以为呢?”
卓文君冷冷一寒面色,咬咬唇,道:
“一向老子对六扇门无好感,现在一一现在你能公平的处理此事?”
铁成刚一拍胸脯,道:
“绝对公平。”
卓文君点头,道:
“好,且先归还我八百两黄金。”
铁成刚道:
“理由呢?”
卓文君指着面露微笑的吕太白,道:
“宝官玩假,当场被抓。”
铁成刚“哦”的一声,道:
“是吗?如何个假法?”
卓文君道:
“你问他!”
吕太白不知何时双手又各握了两颗骰子,他双掌一扬,边解释道:
“四颗骰子是分握在指缝中,但这对于宝盒中的两颗骰子有何干?输赢是看盒中的骰子呀!”
铁成刚道:
“为何摇宝时候分握四只骰子?这不无嫌疑。”
卓文君怒道:
“什么嫌疑,根本是在玩假。”他冷冷一哼又道:“三尖山清风台的青衫秀士可绝非乡巴佬,五湖四海我见得多了,而你——”他怒指吕太白道:“你不就是长安城中的赌王,人称吕仙的吕太白?”
吕太白依然含笑,道:
“不错,吕太白就是我,但你的气度尚差,捉贼捉得不是时候,如果——如果你能发现吕某人在握宝时候宝盒内外的骰子大搬家,那才算你阁下高招,而现在——现在也只能说我有嫌疑而已。”
卓文群似是—愣,“呼”的一声站起身来,道:
“好,我们再来三把,三把之内卓某必能识破你的手段。”说完面前推出一百两黄金在“单”的位置上,
一旁的所有之人全都鸦雀无声,就等吕太白的表示了。
那“赌王”吕太白双手一扬,凭般巧妙的把四颗骰子隐于指间不见,正欲双手托起宝盒呢,突听得铁成刚道:
“等等。”
卓文君沉声道:
“有何意见?”
铁成刚道:
“看台面然后摇宝盒,原是容易弄假,为了不伤和气,吕兄何不把隐于指间的骰子放弃,凭本事当宝官呢!”
铁成刚的话吕太白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而且心中也明白对面姓卓的不简单,往来南北上万里,尚未有人能破自己的“偷龙转凤”绝技,而他——
心念及此,吕太白双手往桌面一拍,当场把四颗隐于指间的骰子收入口袋,仍然满面含笑的道:
“但凭铁仁兄一言。”
卓文君一手按在宝盒上,冷冷道:
“如何摇法?”
吕太白道:
“祥龙三点头如何?”
卓文君回道:
“看点不看骰。”
吕太白吃一惊,因为“祥龙三点头”,表明宝盒当众只上下摇三次,再多半次也不能摇,然而“看点不看骰”学问就大了,那是只能论呈现在上面的点数,如果两粒骰子重叠,也只能看上边的,被压在下面的骰子就不算了。
由此看来,对面的姓卓的实在不简单。
吕太白双手托起宝盒,正面连摇三次,诚惶诚恐的放在台面绿绒布上,双掌立刻平放在桌面上,表示指间未有任何骰子。
只是在场的人除了卓文君外,没有任何人敢于下注。
一旁的柴非一面无表情的道:
“开宝。”
吕太白伸出二手揭开来,不由令在场的人“哟”了一声,只见宝盒中的两颗骰子竟是重叠,上面一颗是二。
卓文君眉头一皱,眼看着一百两黄金被扫走,心中暗想,如果想识破姓吕的这招,只怕得输上千两黄金了。
于是,又是一百两黄金推向单的上面。
那吕太白仍然双手托起宝盒连连三摇,放在桌面上。
就在柴老二的沉喝中,吕太白又揭开宝盒,于是更令人吃惊的事出现了,因为宝盒中竟然还是两颗骰子重叠,露在上面的竟然还是二。
卓文君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百两黄金被吃掉,心中仍然琢磨不出个中巧妙。
于是,一连又是五次,竟然全都一样的是“二”,终于卓文君笑了。
便在第八次宝盒放到台面时候,卓文君突然一掌拍在桌面上,“砰”的一声,沉声喝道:
“宝来!”
吕太白大吃一惊,因为姓卓的这一掌有问题。
问题出在哪他自己心里明白,惊异中不由望向一旁的柴老二,双目暗示如何处理呢。
柴老二心中十分明白,姓卓的这一掌只怕比打在他脸上还令他不好过。
柴老二一抹脸皮,左手一捋山羊胡子,右手两只钢球故意滑向台面,笔直的撞向宝盒。
却不料卓文君双目犀利如鹰,不等钢球落在桌上,早伸手接住钢球,冷哼道:
“是何意图?”
柴老二沉声道:
“赔注,撤换宝官。”
柴老二的喝叫声,自然是为吕太白找下场阶,桌面上的宝盒自然是不用开了,困为庄家已照数通赔了。
不料就在吕太白伸手取那宝盒时候,卓文君一把按在宝盒上,冷笑道:
“为什么不再揭开宝盒?也许又是个二呢。”
吕太白轻摇着头,道:
“吕某得听东家的,卓仁兄以为呢?”
卓文君道:
“东家答应赔注,却难祛除卓某好奇,这一宝还是由卓某开吧。”不等柴老二等人出手,宝盒揭开来。
“啊!”所有的人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那宝盒之内仍然是两个骰子重叠一起,上面的骰子也依旧是个二字。
柴老二毫不迟疑的道:
“姓卓的,柴某原是以为你一连的输,这回是想奉送一次,你怎的不识好人心呀!”边一挥手,道:“吃!”
卓文君真的愣住了,他绝对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而摇宝的人,也正是抓住下注人的这种心理,一而再的重现原来点数。
现在一—
现在卓文君在气阵思忖后,道:
“先摇宝后下注。”
吕太白轻松一笑,道:
“悉听尊便。”
卓文群嘴角向上一撩,道:
“阁下开始吧。”
吕太白依然双手上下连摇三次,宝盒内发出“吭啷”响声中,他把宝盒放在台面上。
卓文君一笑,双手推出一千两黄金,立刻引起在场人的惊叫声——
于是,连四周其他桌面上的人也围来观看,大厅上立刻一片寂静,连大喘气的声音也压至最低。
卓文君的千两黄金押在单上面。
吕太白一笑揭开宝盒来。
“啊——”惊呼声突然爆开来。
柴老二抚掌大笑,道:
“双,哈——双呀!”
原来宝盒中的两颗骰子分开来,一个二字一个四,合起来六点。
卓文君并不为大厅上的惊呼声所震动,他突然双目一闪,半晌睁开眼来,道:
“摇宝!”
吕太白又连摇三次,放下宝盒。
卓文群也照样押上单的上面一千两黄金。
只是吕太白揭宝的时候,卓文君比他更快的伸手按住宝盒,道:
“如果卓某猜的不错,这宝盒中有三颗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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