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
时维九月,夏季已过,碧空如洗,明净高远,偶尔秋风一卷,几片黄叶飘离枝头,翩然有蝶舞之态,看来大为赏心悦目。
“多亏已过了暑期,否则我才懒得跑这一趟。”冰柔坐在酒楼顶层的好位置,眼前大小盘盏堆了满桌。
赫连珏却道:“只要是公主的差事,哪怕是天上下刀子咱们都得办妥了。冰柔,我看你是在幽灵山庄享福惯了,骨头也愈发懒散了。”
冰柔捻起一颗大红樱桃放在嘴里,白了赫连珏一眼,忽而又冲他吐出那枚樱桃胡。
赫连珏侧身躲过,冰柔却大觉无趣。
他二人当面打闹,瞳却并不见怪,只是自顾自地饮茶。
“水帘丹丘的璇玑公子双腿有残疾,不宜长途跋涉,我们走这一趟,也是应该。”
冰柔如数家珍地说道:“听说这璇玑公子的水帘丹丘,乃武林第一书香圣地,遍藏珍贵古籍,至于那些名家字画、真玩宝玉之类,更是多不胜数。而璇玑公子本人颇赋才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倒是位奇男子,此番若能亲眼一见,倒也不虚此行。”
赫连珏道:“他的武功如何,是否值得公主走这一趟?”
冰柔反驳道:“只怕你再练上一百年,都不是璇玑公子的对手,你说值不值得。”
她说到这里,忽然怔住,满眼好奇地望向楼下。
赫连珏也投去目光,一看之下,不由呆住,手一抖,杯中酒险些泼洒出来,忽觉眼前萦绕一派绮丽春色,似有百花竞妍,群芳斗艳,然而只是一眼,那靡靡绯艳之色已如霞光散尽,唯胜眼前一人倾城绝色,顾盼间媚色流连。
整个酒楼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目光汇聚一处。
只见一妙龄女郎缓缓走入楼内,此女容貌绮丽难言,星眸如水,朱唇点绛,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行止婀娜间媚态尽显,加之腰肢绵软,身若无骨,一举一动无不惹人遐思。
她一双如丝媚眼只是轻轻一扫,楼内便似被春风绕过一匝,众人顿觉骨酥肉麻,心跳加速,脑中不绝旖思纷飞。
忽闻一声“阿弥陀佛”,却是坐在那
里的和尚宣了声佛号。僧人正低头闭目,双手合十,诵念经文。
“大师这是何故。”女郎盈盈走到和尚身边,语声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众人闻言心头又是一麻。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和尚依旧闭目,自言自语。
“大师这话却说得不对,小女子可是良民,遵礼守法,从未做过逾规之事。”女郎婉媚一笑,目中多了几份凌厉,“大师这般说辞,实是看轻激an妾。”
周围议论声四起,多是为女子抱不平,闻得那声声谴责,和尚早已满面通红。
“女施主烦请自重。”和尚陡然睁眼,目光却很是乖戾,与女郎无声对峙。
瞳坐在楼上,看得却真切,只见女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分外水润,恰如两汪白水银里含了两汪黑水银,交睫时,有无形气场带动二人目光悄然流转,旁人竟是难辨分毫。
和尚目光一馁,转而露出痴迷之色,继而放声大笑,再无半分方才的庄重,而后又突然从椅子上跳起,状若疯癫、手舞足蹈地夺门而出。
“秉烛寺的禅师,定力不过如此。”女郎红唇勾勒一抹冷笑,神色间颇为不屑。
她转身仰首,向雅阁这边望来,飞身踏过扶栏,裙幅顷刻旋出莲花来,稳稳落至顶楼,在瞳对面坐下。
“血阴教的夭夭姑娘,果如传说中那般妩媚多姿,风采照人。”瞳随意点破来人身份,对方颔首而笑,眼中又多了几许妩媚风致。
“夭夭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幽灵公主,竟是一位这么漂亮的美人,只是却不会笑,未免太可惜了。”
“烦请姑娘自重。”赫连珏闻言不悦,脸色一沉,然而还未等发作,对方那软暖目光便如脉脉春水,轻易融化他一脸寒冰。
“这位小哥生得这般俊俏,怎么说起话来却和刚才那老和尚一般无趣?”夭夭打趣一笑,见赫连珏面色通红,也不再出言调侃。
冰柔看向夭夭的神情并不和善,酸溜溜地说:“夭夭姑娘方才的‘眼儿媚’使得浑然天成,看来已深得贵派媚术精髓,就连秉烛寺修为深湛的师父也败在姑娘手下。”
“这小姑娘年纪虽小
,眼光却很是毒辣。”夭夭纤手至颐,娇靥之上颇有自负之色:“依你看来,那老和尚都禁不住我轻轻诱惑,普天之下,但凡男子,都该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才对了。却不知璇玑公子会不会也为我倾倒?”
她不经意间道明来意,瞳也并不见怪,淡约答道:“姑娘不妨一试。”
夭夭眉眼微动,含笑道:“如此一来,便谢过公主了,此番旅途多有叨扰,万望见谅。”
此次水帘丹丘之行,瞳遣巫夜辰先至,早早递了拜帖,是以路上虽遇到重重守卫,幽灵山庄的马车依旧畅通无阻。
饶是江湖上顶尖高手,擅闯水帘丹丘也绝非易事,休提见那璇玑公子一面。瞳也是到了此地,方知夭夭坚持与自己同行的原因。
她虽是血阴教里出类拔萃的妖女,若要单枪匹马擅闯谁帘丹丘,恐怕力有不殆,是以才借助幽灵山庄的庇护,看来此女与璇玑公子颇有渊源。
马车通过重重守卫,避开红廊复道联系的主道,行入偏僻处,只见山石叠翠,精舍依稀,四方水声隐隐,半空黄叶纷飞。
夭夭乘机跃出马车,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见她突然离去,瞳也并不见怪,冰柔倒是老大不满,不知这大名鼎鼎的妖女打的什么主意。
马车转出山谷夹道后,忽见前方一顷瀑布倒垂而下,涛声滚滚,望之颇为壮观,方知此福地当真不愧水帘丹丘之名。
瞳、冰柔、赫连珏主仆三人下了马车,透过纷飞碎浪看到几道人影于湖畔亭中刀剑相斗,恰值酣畅,其中一人青衫磊落,英姿飒爽,俊秀眉目之间熠熠生辉,正是段霆。
瞳心头微微一动——怎么又遇见了此人?此刻心头竟生出些许暖意,竟是何故?
其余那几人该是水帘丹丘的护卫,哪里是段霆的对手,刚刚走了几招,便纷纷败下阵来。
“你们不知我是萧兄的客人吗?”段霆冲那几人高声呼喝,端的威风凛凛。
“蘅芜院中有贵客留宿,不喜打扰,公子特吩咐我等好生守卫,生人勿进。”
此事段霆本就理亏,他却偏偏强词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大的面子,劳萧兄如此上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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