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些人真的变成了山庄里的幽灵,全都由巫夜辰以秘咒CAO控。
只是瞳至今扔不明白,以师尊那样一个不世高手,何以要和全江湖开上这样一个大大的玩笑。就像她不明白为何师尊要以锁心之术封印她的记忆一般。
有些事搁在心里,几多困扰,却仍不得解惑。
因此她才选择以无忧之曲为人化解心魔,以此为筹码获取那些高手的功力,以待有朝一日冲破锁心术的禁制。
黄昏时的光晕格外绵密,透过那雕花的窗棂落进殿内,看得久了,眼前竟晕染得一片模糊,像打散在宣纸上的绛墨。
冰柔拉开神殿大门,端着一盏茶走进来,“公主可是要出关了?”
瞳抿了一口茶,重新修剪瓶子里的花枝,漫不经心地点头问道:“这几日不见夜辰和赫连,你可知他们在忙些什么?”
冰柔道:“巫总管说要去探探段霆那斯的底细,赫连也跟着一道去了,公主,我也觉得段霆几次三番接近你,似是另有所图。”
“原来是为了他,夜辰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瞳依旧是一副淡漠的神情,“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理他做甚?”
冰柔仰着脸,漾起一丝笑意:“那可不一定。我看段霆看公主时的眼神,总是有些奇怪。奴婢看来,其实他也算一表人才,江湖上年轻一辈恐怕再无人能出其右,公主可曾考虑过,倘若你们二人真的走到了一块,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瞳闻言并不恼怒,也不像一般女孩般露出那股子羞涩之态,态度依旧是淡淡的,仿佛对什么事都上心。
“你想得未免太过离谱了,我断不会浪费心思在这些琐事上。况且你也知道,我的心被师尊锁住了,只怕终此一生,也没有人能打开我的心扉。就连我自己,亦是不能。”
冰柔脸上笑意全消,代之淡淡的惆怅感伤,她伸出一双小手,轻轻握住瞳的手,“公主,有时见您这般淡漠,我只觉得心疼。您明明才只有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却一直守着这座寂寞的神殿。在这里,时光不会流逝,花就永远也不会凋谢,却也永远都无法绽放。若然可以,我希望公主您能感受一下外面的阳光,总好过在这里一点点枯寂
而死。”
瞳只是望着冰柔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禁叹了口气,展开右手望自己手心纹路,却见一尾断痕横亘掌心,一时间胸中恰似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你也随我一起见过了霏璃、夭夭那般痴情女子,她们的下场如何,你也见到。我不沾染尘世情缘,便是不愿步她们的后尘。情之一字,纵然落在他人眼中何等美好,我却慎之拒之。”
瞳拂落衣袖上的一片花瓣,看向冰柔的目光甚是柔和,良久才道:“既然入了这幽灵山庄,便是与世俗再无半分羁绊,这一点我们都再清楚不过。”
“是啊……”冰柔咬唇,转过脸庞,“我们还保留着那些在红尘里的记忆,不会忘记刻骨铭心的痛。公主,您忘了一切,未必不是件好事,又何必如此执着,非要忆起那些遥远往事?”
瞳又拾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七彩琉璃珠,装进新制的荷包里,声音就像一缕轻烟,没有丝毫重量。
“我纵然忘了一切,然而那段记忆留给我的恨意却时常盘旋心头,挥之不去。虽明知就算记起一切,或许只会更加悲伤,却仍然不由自主,即便如我这般看透世事,也不能将一切都放下。”
冰柔目光一动,那一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温和的眼中竟迸发出一抹凛冽寒光。
便在此时,殿外风铃无风自动,叮叮当当连成一线高低错落的清脆声响。
瞳知道,又有客人来访。
片刻之后,神殿大门被巫夜辰拉开,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双十年华的少女。
或许不该称她为少女,头上高高盘起螺髻,显然她已嫁做人妇。
巫夜辰对那女子道:“这位便是我家公主,夫人若有何心结,大可直言倾诉。”
说罢向瞳点头致意,随后缓缓拉上神殿大门。
瞳淡淡地抬起眼眸,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绣白色梅花对襟棉绫纱裳,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裙摆处却收得极紧,裙下三寸莲足碎步急趋。漆黑发丝绾做天螺髻,用一根通透的水晶簪子别着,腕上挂一对带银刻花管子的风藤镯子,倒映着那双淡约如泉的眼眸。女子肌肤与白雪同色,五官精致绝伦,仿佛用彩笔
精心描画过一般。她给人的感觉极为娴静温婉,像极了一尊漂亮的人偶。
女子在瞳面前的蒲团上趋膝跪坐,姿态端庄高华,显然平日里接受过严整的礼仪训练,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打磨得端庄得宜。
瞳接过她递来的拜帖,当看到“傀儡门”三字时,不由得面色一变,悄然将目光一转,发现不知何时,冰柔已躲到了那扇绘着山水画的屏风之后。
“原来是傀儡门容家的少夫人。”
那位夫人礼貌一笑,只是眉头却始终皱着,笑容也有几分勉强。
“容门燕氏翠慈,见过公主。”
“容夫人不必多礼。傀儡门以制造机关器械闻名于世,我亦有所耳闻。而尊夫容先生的格物之术,更是天下无双。只不过最令我神往的,却还是令堂容老夫人亲手做的人偶。传闻容老夫人浸**此道多年,由她制作的人偶,精美绝伦,实非凡品,千金难求。那般精致的人偶,实乃集合了天地之美,艺术神髓,那是连神明都要为之赞叹的杰作,当真需要凡人的顶礼膜拜。”
瞳的语声渐渐淡了下去,她发现,容少夫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身为古怪。
她垂着头,原本交叠在膝上的双手已紧紧揪住了裙幅,指尖微微颤抖着,脸上高贵优雅的笑容似受到冲击一般,开始一点点坍塌、变形……
“够了,别说了!”容少夫人忽然风度全失,那般尖利的喊声已近乎歇斯底里。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和我提人偶!”
她深深躬下身,将脸埋在掌心里哀哀哭泣,带着轻微的抽搐,脆弱的身体宛如一支随时都会折断的花茎。
瞳虽不明所以,然那般哀戚的哭声,却足以道明在她身上发生的种种悲伤之事。
良久,容少夫人的情绪才稍稍缓和,重新端坐,拂袖拭去眼角泪痕。
“少夫人若有隐衷,但说无妨,或许有些事难以启齿,少夫人却大可不必顾虑,我只会静静聆听。”
容少夫人燕翠慈沉默许久,悠悠开口,却不知因了何故,全身隐隐颤抖,竟难自制。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竟没有察觉到,母亲大人那诡异的眼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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