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慘慘的天地间寂寥无比,无边的旷野上骨骸遍地,哀鸿遍野,如血染般的褐色杂草一望无边,阴风呼啸间,三五成群的巨大尸骛盘旋而起,啄食着新鲜尸骨上的零星碎肉。天地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城池,两旁用巨石堆砌的城墙一望无边,正中城门上方用篆书大写着“鬼蜮”两字。
聂隐娘眉头微皱,看来正主是在那座大城,此番势必要深入龙潭虎穴。于是御风而行,疾驰向鬼蜮城飞去。
沿路有不少腐尸、孤魂,闻着一股香风而动。腐尸瞪着瞽目张着蛆虫爬动的大口呵呵疾行,孤魂却兴奋地嘶吼着:“有生人!有生人!”
只见一阵阵阴风,伴随着阵阵的尸臭向聂因娘扑来,聂隐娘忍着恶心,手掐印诀,一道道雷火诀打出,各种腐尸如食尸鬼、水鬼、僵尸在爆炸中烈焰奔腾,各种孤魂如缚地灵、吊死鬼、兵解魂在嘶吼中急急后退,饶是如此也十停中消去了七八停。
聂隐娘看着四散的腐尸孤魂,摇摇头正待欲行,却见残余的孤魂又围了过来。聂隐娘大怒:“尔等没完没了,难道不怕我将你们击得魂飞湮灭?”
孤魂中一个白衣披发的女子嘤嘤哭道:“仙姑勿怪,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求仙姑超度我们!”
聂隐娘愠道:“我又不是僧人,如何能够超度?”
“仙姑,”又一个男魂似是见聂隐娘不难说话,便开口道:“你道这里是何地?我等为何在落日荒原永世飘零?”
“你说!”
“这里是鬼蜮空间,生成于何时已不可考。只知自生成以来便是鬼母大人的领地,鬼母大人有九子,幻化为九殿阎罗,连同鬼母大人自己合为十殿。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模拟那轮回之功,轮转不息。”
“那便如何?”
男鬼和女鬼一齐哭着脸道:“问题便是出在这里。想那六道轮回,乃是天上人间与地狱轮回常转,而此间只是十殿之间轮转,我等孤魂野鬼千百年来只是一殿殿的轮番受罪,无休无止。不得超脱!仙姑,请发大慈悲,超脱我等!”
聂隐娘闻听晒然道:“还有如此不自量力之徒,敢仿天道轮回?说,我该如何帮你们?”
那些孤
魂野鬼闻听齐齐大喜,连一众腐尸都停下蠕动呆呆望着聂隐娘。女鬼道:“此事易耳,仙姑只要破除十殿,我等自然解脱!”
聂隐娘冷冷地看了看这些孤魂,道:“这与我将你们打得魂飞魄散有何分别?”
“大大不同”男鬼摇摇头道:“这鬼蜮有神秘之力,即使仙姑将我等用法力灭至魂飞魄散,不久我等还是要重生,只是徒受一番折磨!”
聂隐娘想起波蝠王告诉她的“生生之气,无穷匮也”,指了指前方那座大城道:“十殿阎罗可在那鬼蜮城中?”
“前九殿在鬼蜮城中,第十殿转轮王也就是鬼母本人却不在城中。”
“那在哪里?”
那些孤魂野鬼互相看了看,犹疑道:“这个并非我等所知,但击破九殿,想必就能知晓鬼母下落!”
聂隐娘转首御剑而行,身后腐尸孤魂齐齐拜倒,似是祈祷一般。
到得近前更发觉鬼蜮城雄伟无比顶天立地,光城门就有百丈高下,聂隐娘当空而立,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单足石人,当空一甩变得丈许大小,石人背后写着“泰山石敢当”几个大字。聂隐娘将石敢当迎城门丢出。只听得轰然声响中,城门破开一个丈许高的大洞,聂隐娘收起石人闪身遁入。
城门背后是一进重重叠叠的门院,一个判官模样的人带着牛头马面等狱卒跑了出来,吼道:“何人大胆,敢毁损城门?不怕坠入阿鼻炼狱么?”
聂隐娘一脸煞气,若水剑指着判官道:“这是哪一殿阎罗,叫他出来见我!”
判官大怒,叱令牛头马面手执锁链向隐娘奔来,聂隐娘若水剑一旋,牛头马面纷纷中招,枭首在地,只见地上的牛头、马头犹在哆嗦道:“此番碰到恶人也!”再看那判官,早已跑到一个高台上,将一面巨大的镜子对准隐娘,只看了看镜面,就失声道:“你不是鬼蜮中人!”
噗地一声,镜子被隐娘打破,判官被一个单足石人砸得粉碎。这时,一个头戴帝王冕身穿黑袍的长须人走了出来,正是秦广王。见到院中情形大怒,正待喝问,却被一道湛若秋水的长剑袭来,破腹开膛,竟没挡住一合!
秦广王仰天而倒,一股黑气自胸膛内逸出,凝聚成一个大头怪婴的形状,瞪着眼尖声叫道:“你这恶婆娘,一会儿将你抓住生生世世受到刀斧油锅之苦
!”黑气向后院飞散。
聂隐娘冷哼一声,继续往后闯!
第二进庭院,只见庭院深深占地约数十里,飞雪漫天,四处冰冻,一排排罪人被铁链束缚了手脚赤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挣扎着向前行走,手指、脚趾、眼珠不时被冻裂掉在地上。楚江王的寒冰狱!
聂隐娘在那排赤身行走的罪人前停下,喝道:“楚江王在哪里?”
那群罪人浑浑噩噩,恍若未闻,犹自木然前行。聂隐娘又喊了数声,仍是如此。隐娘伸出若水剑阻住为首的一人,却见那人脖子僵硬地扭动,身上如碎冰般破裂开来。隐娘闪身退后,悚然无语。抬首一看,亭子上用古书写着“剥衣亭”。
正犹疑间,忽听得有威严的喝声响彻天地:“何方妖孽,敢坏地府轮回大道,不怕坠入无间地狱?”
聂隐娘冷笑道:“你们这些妖物敢擅铸轮回十殿,假冒阎罗,狂妄自大如此,罪该万死!”
“哈哈哈,”只听那声音一阵大笑:“多言无益,来者不善,我们这便做过一场。只是,你能寻到我的藏身之处么?”
聂隐娘环目四顾,召出若水,电射般射向“剥衣亭”的匾额,轰然声响中,又是一个帝王装的中年人显身出来,正是楚江王。此时拿着一支长长的玉圭,上面刻划着十六种刻度,每一刻度便是一种颜色,面色古怪地看着聂隐娘:“你如何能看破我的隐匿之术?”
聂隐娘啐道:“雕虫小技!难等大雅之堂!”
楚江王大怒,高举玉圭,右手急点玉圭上一处青铜色区域,只见漫天飞斧向隐娘袭来!正是楚江王司掌的十六小地狱之一的铜斧小地狱!
聂隐娘运剑如风,将身周舞得密不透风,只见无数铜斧被若水剑削成铜屑,漫天雪花被映成金黄色。隐娘分心二用,又祭起石敢当向楚江王激射而去!
只听铛地一声巨响,楚江王用手中的玉圭略略挡了一下,就碎成一地,石敢当余势未衰,直直击上了楚江王的脑袋,“噗”地一声砸了进去,楚江王凸着个死鱼眼,厉声道:“你敢杀我,大祸不远!”一股黑烟脱体而去。
漫天铜斧消失不见,风雪、罪人也刹那消失,四周空空阔阔只剩下老旧的石墙石屋石亭,聂隐娘心想:“这些假冒阎罗实力并不高明,只是十分讨厌罢了。”纵身继续向前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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