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间,倥偬峰顶也是凉意十足。
柳飞惊煞有其事不断把手掌挨近了紫燕宫灯,做出烤火的模样。等月满中天,到了三更半夜,那些佛门和尚与尼姑,才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了各种菜肴美酒。
“各位道友,我等虽是佛门弟子,可只要不做那杀生之举,便算不得破了佛门戒律。今夜菜是素菜,酒是素酒,还请各位开怀畅饮。”
一位僧人穿着明黄袈裟,头戴金灿灿的僧帽,正端着一坛酒,朝周遭和尚尼姑呼喊着:“等入了上古修士遗迹,所得的好处,贫僧定不会独吞。”
周遭佛门弟子,纷纷附和道:“元稹师兄是大皈依光明寺大雄宝殿首席大弟子,在我佛门这一辈弟子当中,算是大师兄,我等自然信得过元稹师兄。”
“善哉!善哉!”
元稹道一声佛礼,将坛中酒水一饮而尽。
和尚本不能喝酒吃肉,可元稹仰头喝酒的动作却异常熟练,想必这元稹和尚也是一个好酒之人。
至于他平日里喝的是不是素酒,吃得是不是素斋,倒无人去追问。
“大皈依光明寺中那座大雄宝殿,是寺内方丈的修行之地,这元稹平日里在大雄宝殿修行,得大皈依光明寺方丈亲传。”
柳飞惊远远打量着远处僧人,眸子中满眼邪气,脸上尽是玩味的笑意,“我虽是道宗掌门的亲传弟子,身份与这元稹相差无几,可我年岁与南冥道友相仿,而元稹却修行了数百年,故而今夜你我只能智取,不能硬拼。”
闻言,冷秋蝉柳眉一皱,盯着柳飞惊与南冥烈不断打量,神色有些不愉。
“冷师妹,你是觉得师兄这般手段,太过卑鄙了么?”
柳飞惊邪邪一笑,摸了摸紫燕宫灯,再道:“那你跟我说说,是我这做师兄的卑鄙一些,还是南冥烈道友更加卑鄙?”
冷秋蝉柳眉一皱,蓦然转过身躯,轻声道:“天下乌鸦一般黑!”
可三人此刻正藏在草丛当中,冷秋蝉转身之时,恰好双脚被一根修长柔韧的杂草绊住。竟身躯一歪失去了平衡,往旁边摔倒。
唰!
南冥烈身形一闪,飞至冷秋蝉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任凭冷秋蝉挣扎了两下,南冥烈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休要乱动!这草丛与元稹等人宴饮之处,相隔仅仅数百丈,你若是弄出什么动静,必会被元稹察觉,坏了我与柳道友的大事!”
哼!
冷秋蝉脸色微红,干脆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可此刻她被南冥烈搂在怀中,鼻间传来阵阵浓厚的男子气息,冷秋蝉只觉得一颗芳心像小鹿乱撞,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心中更是羞愧难当。
若非是重伤未愈,浑身真元不能调动,手足乏力,区区一根山间野草,怎能绊住冷秋蝉的脚步?
肉身境巅峰修士,就有倒拔杨柳之力。
天府境修士,即便不像南冥烈这样将肉身淬炼过多次,举手投足已是能发出数万斤巨大力道。哪怕是一根手臂大的树木横在她脚下,冷秋蝉也能将之一脚踹开。
…………
元稹身上用来储物的法宝,是一串佛珠,想来这佛珠里头储物的空间并不宽敞,元稹和尚只从佛珠中拿出十几个酒坛,就束手站在一旁。
周遭佛门弟子有意奉承元稹,亦是一个个将随身携带的酒水拿出,堆在一起叠成了一座小山。而没有带酒的和尚与尼姑,则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各色斋菜斋饭,将之一字排开,在山间摆成了宴席。
深山寒气浓厚,后半夜露水深重。
此刻恰是半夜最凉爽的时候,一片片白雾从周遭山谷中飘起,弥散在倥偬峰上。
等到酒山和宴席摆好,柳飞惊才邪异一笑,“时机已到,我去下毒。”
唰!
他脚步一顿,身形即刻间消失在草丛中,化作一团暗白色光辉,遁入了土壤里头。南冥烈远远只见到远处那座酒山旁边,隐隐升起了一道微不可察的暗青色烟雾,缓缓将酒坛罩住。
若非南冥烈有心去凝神观察,只怕也分不出酒坛周遭雾气的光泽,与别处雾气颜色稍微有些不同。
片刻之后,柳飞惊下毒完毕,再度回到草丛里头。
“唯有这些和尚尼姑中毒晕倒,才算大功告成!”
柳飞惊抚了抚手掌,捏着下巴,饶有兴趣看着那些喝酒宴饮的佛门弟子。
可南冥烈却分明看到,那百十个僧人尼姑当中,有一个身穿雪白僧袍,头顶带着一个僧帽的女子,却滴酒不沾。
南冥烈神色一异,远远瞧着此女,言道:“那女子滴酒不沾,等下就由你负责杀了她!”
之所以用女子相称,而不将她叫做是尼姑,只因南冥烈分明看清楚了,那女子僧帽之下,有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只是大半发髻都罩在僧帽里头,唯有细细去看,才能见到帽檐之下垂着几根修长的发丝……
“她叫做龙冰云,是静妙庵中一个亲传弟子。她虽得了静妙庵真传,却并没有出家为尼。不过她即使不出家,也比元稹等剃了光头的和尚尼姑更守清规戒律,别人都去喝酒,唯有她滴酒不沾。”
柳飞惊从衣袖中掏出一坛烈酒,放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脸上邪气更重,“三年之前,我师叔御门真人,曾去了静妙庵一趟,与静妙庵了然神尼**论道。最终却是扯到了我柳飞惊与这个龙冰云身上,二人一拍即合,替我与她作媒,订下了婚约。”
南冥烈剑眉一挑,身上杀气缓缓散去,再问道:“你确定这龙冰云,不会坏了你我大事?”
“哈哈哈……南冥道友熟读儒门经书,难道不记得儒门所说出嫁从夫么?”
柳飞惊颇为得意,再道:“我若说这龙冰云早已发现了你我藏在此处,正是因为知晓我柳飞惊在此,她才滴酒不沾,装出一副清高圣洁的模样,你信么?”
闻言,南冥烈眼神一闪,施展观远之术,直视龙冰云双眼。
山顶被月光罩住,一片银白。
南冥烈眼中两道目光透过数百丈夜色,依稀能见到龙冰云那一双晶亮水润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草丛。
柳飞惊所言果真不假。
这龙冰云还真是早就发现
了南冥烈三人藏在草丛中。
南冥烈端着碧玉酒坛喝了一口烈酒,驱动体内真元呼呼运转,心下已是有所戒备,“连元稹都不曾发现你我,可龙冰云却发现了,莫非龙冰云修为更在元稹之上?”
“龙冰云一身修为,倒远远不及元稹和尚。”
柳飞惊咧嘴一笑,远远朝着龙冰云眨了眨眼,“静妙庵有三个修为高深的老尼姑,名作了空神尼、了然神尼、了言神尼。其中了言神尼修炼的是佛门闭口禅,平日里不言不语,可五官却异常敏锐,修炼了静妙庵《菩提本愿经》,灵觉远超常人。这龙冰云却是了言神尼的亲传弟子,她虽未修行闭口禅,却也学了《菩提本愿经》,眼力却比元稹要高出了许多……”
闻言,南冥烈意味深长看了龙冰云一眼,言道:“柳道友倒是对她颇有了解。”
“我若对她不了解,怎知她……”
一言至此,柳飞惊脸上邪气更重,凝视着龙冰云,转而言道:“等我与龙冰云结成道侣之日,南冥道友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龙冰云一直默默的注视着草丛,直到柳飞惊将“道侣”与“喜酒”四字说出,她才神色一动,移开目光,转过头去。
见此景象,南冥烈心头一凛,“龙冰云与草丛相隔了数百丈,山顶又夜风呼啸,我与柳飞惊说话声音并不大,她竟听得清清楚楚!”
不知不觉,半柱香时间已经过了。
元稹和尚亦是喝了不少酒水,忽而觉得心头有些沉重,体内真元竟纷纷冲出了丹田,漫无目的游走在周身经络中,再不受他掌控。
“酒中有毒!”
元稹神色一惊,霍然站起身来,怒喝道:“阿弥陀佛!我佛虽慈悲为怀,可若被我知道是谁在下毒,贫僧定要灭了那个孽障!”
此话一出,周遭和尚尼姑齐齐神色大变,有人高呼道:“我也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先前还以为是元稹师兄那些酒水酒性极深,以为是喝醉了……”
“不好!贫僧也觉得头脑发晕,真元不能汇聚!”
“是谁在下毒?”
众僧众尼你看我我看你,却发现唯有龙冰云神色不变,当下齐齐盯着她,喝道:“龙师姐你为何要下毒?”
“她肯定是想独吞宝物!”
“这激an人!”
“丢光了我们佛门弟子的脸!”
顿即群情愤怒,齐齐把矛头指向了龙冰云。
元稹和尚更是怒得双眼充血,远远瞪着龙冰云,大口大口喘着气。他虽心中盛怒至极,却知晓此刻真元逸散,绝不是龙冰云的敌手,故而只双手合十,言道:“我佛慈悲,还请龙师妹看在同为佛门弟子的份上,只将遗迹中法宝取走便是,不要将我等僧尼的性命,也一并收走。”
“毒是佛祖下的,各位道友不必相互指责!”
柳飞惊自储物戒指中掏出一瓶墨汁,往脸上涂了些墨水,脚下踏着一道罡风,径直飞到了众人面前,也做出一副双手合十的模样,言道:“我佛慈悲,今夜在下只取遗迹中的宝物,必不会谋害各位道友的性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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