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入苍穹的白塔之顶,乌云堆赘,好似山石炸落。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烟云落雨中,他手牵着长烟落虹,肆卷狂风,毁灭的力量便如瘟疫一般的洒在人间。
“美好的人间,诚服于我的子民,懦弱的人类,你们能有何力量与我争雄?不如让这尘世的繁华为我而骄傲,不如让我来重塑一个理想的世界,一个妖魔与人类共存的世界,哈哈……”苍老的声音逐渐变得稚嫩而响亮,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手,却好似有擎天的力量,他展开双臂,身后披着的与他弱小身躯极不相称的褐色袍子飞扬了起来,他手指苍穹,厉声高喝,“坐视人间生命坠于战火而不管的天帝,你不如收起你的假义仁慈,让我来做这人世间的霸主,让我来统领凡尘人间。哈哈……”狂笑之声惊扰天庭琼楼,整个世界都为之动**。孩子火红色的眸子里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一群蝼蚁般渺小的人类互相拼杀,血海从一个地区很快延伸到了另一个地区,这便是人世,被上天抛弃的人类,只能在互相争夺互相残杀中一步一步走向灭亡。
“魔的力量,快快回到我身上吧!”孩子般的声音在渴求嘶吼,一种怪异的丝丝声从他肌肤间渗透出来,狂风在他手下如同一条被征服的狂龙,呜哮怒叱,扫**四际,平静的地面仿佛被风吹破的湖面也渐渐起了皱,无数尖锐欢快的声音破土而出,那是对力量的渴求所发出来的欢呼,蛇虫鼠蚁皆在他手中化成人形。
“我以魔的力量赋予世间万物以灵力,所有的妖魔都将拜服于我的脚下,所有的人类皆要成为我的奴隶,从此,任何人的命运,任何妖魔的力量皆由我来主宰,由我为赐予……”
落雁在空中成群高飞,却被一张无形的网收拢下来,有的黑翅折断,有的嘴尖磨缺,但它们都在瞬间获得了一具属于人类的躯体——白骨。
“我已成妖,我已成妖……”鼎沸的声音瞬时炸开,游走四径,人世间就连山川河流都已扭曲,草木成形,妖气弥漫。此时,就连天庭的玉帝都拨开云层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魔已重生人间,魔已解除封印,魔已变得更加可怕……
众说纷纭的议论在天上人间都播下了恐惧的种子,一场动**血腥的人魔大战即将爆发!
然而,即便是神,也束手无策!
那瘦小的身躯还在伸展着双臂狂呼,几乎被风吹倒的褐影如同一只黑夜里诞生的蝙蝠,即将飞起,却又岿然不动。笑声不止,他张大的口中不断的涌出无数骷髅幻影。
“哈哈……今日的我更甚千年前,看谁能制服得了我,天上地下,看谁能制服得了我?”
可怕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在四周滋生,白塔十八层也陆续亮了起来,那些被锁在白塔里的妖魔、白骨以及人类皆都痛苦而雀跃的探出了头颅,几乎从白塔里跃出。
无形的结界阻止了他们疯渴的举动,白塔之顶上的孩子亦发出了狂热般的大笑:“想出来么?想再次拥有力量么?那么拜服于我,求我吧!我的孩子们!”
狂风卷过一堆又一堆的干枝花草,毒虫蛇蚁,尖锐的笑声又此起彼伏。
无数白骨为身的妖影跪伏在了白塔之下,称呼高高在上的孩子为“王”——魔王。
一团黑气化成巨大的魔戾之手,穿越进了白塔的第十七层,而第十七层塔阁里亦发出兽一般的惨呼:“父亲,放过我吧!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
被那只巨大的魔戾之手扼住了脖子,山子的双瞳几乎暴出,不停的求饶:“孩儿愿意诚服于你,孩儿愿意做你的奴隶,求您先放开我。”
“山子哥,你怎么了?这里根本没有你父亲,父亲从来不能离开亡灵狱的,你忘记了么?”华骝只能见山子好似中魔了一般的自己扼紧了自己的脖子,白玉面具被他砸碎,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若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山子决不会求饶,那么他现在到底所受何痛苦?“父亲不可能离开亡灵狱,那是他的死穴,山子哥,你不要被自己的噩梦所逼疯呀!”
华骝爬到了山子面前,却私毫不能靠近,一股狂啸之气猛地将她推开,山子仍然圆睁着双眸求饶:“孩儿不该叫佟昕去杀你,孩儿不该控制佟昕,父亲,原谅孩儿,孩儿不该用蛊虫来控制您的亲生儿子……”
“山子,你说什么?谁的亲生儿子?”华骝愕然问道,不料一股狂风将她掀倒,那狂风又化成手形,将山子一把提了起来,有稚气与苍老的声音互相替换着斥问道:“你说什么,谁是佟昕,谁是我的儿子昕儿?”
“哈哈……魔教前任教主佟齐天,你还是不能残忍到六亲不认的程度,怎么,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魔,还想要自己在人世间的亲生儿子,你不觉得这样子很虚伪可笑么?”
“啊!”那只手狠狠的将山子扔砸到了墙壁上,魔影发出兽一般的嘶吼,“我再问你一遍,谁是佟昕,谁是我儿子?他现在又在哪里?”
“哈哈……”山子蓦地发出一阵嘶哑的爆笑,被摔伤了的鼻子流下鲜血纵横,他却只笑而不答,魔手又探到了他的脖颈,致使他无一丝还手之力。眼看着在魔手的扼制下,山子就要奄奄一息,华骝惊胆欲裂的爬向山子叫道:“你不要杀他,让我来告诉你吧!佟昕就是……”
“你若敢告诉他,我就杀了你!”山子蓦地狰狞着脸狂嘶道。
华骝吓得片刻不言。而在十八层亡灵狱中还在不停撕杀的蓝衣男子正被数具白骨妖灵围住,数个骷髅环绕在了他身周虎视眈眈,有的咬在了他的手臂上,有的咬在了他的肩头上,有的咬在了他的大腿上,腐臭般的气味曼延,鲜血很快便流湿了他的一袭蓝衣。而蓝衣男子手中的修竹剑却砍杀得无形无影,刀光剑辉雪满地。
华骝怔住,那只魔手瞬间又将她的纤腰抓起,在巨大魔手的相较下,华骝整个人如同指人儿般大小,只要魔手稍一用力,华骝便将立即折断腰身而亡。
“说,我的儿子佟昕在哪里?”魔的声音在暴怒斥问。
华骝已惊恐无语,而山子却还能大笑道:“果然,魔王虽无情,却唯独疼爱自己唯一的儿子。七年前,你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才败给了封易与幽兰,坠落山涯,身死而腐,而你不能再投胎转世,就只能以白骨之躯苟活于人间,你生前也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所以,你不愿意以这副丑陋的躯壳面对人世,更加不会去见自己的儿子,你只能躲在这地心之城,只能用你的残暴不仁来收服那些懦弱的人类来做你的奴隶,不是么?魔王又怎么会败?因为你儿子便是你唯一的弱点。所以,父亲,我虽打不败你,但至少可以用你的儿子来折磨你,你不是也常说,对待敌人,他狠,我便要更狠,他卑鄙,我便要更卑鄙,哈哈……父亲,你从前是怎么对我们,孩儿一定会十倍奉还!”
“呀!”魔手肆掠,华骝的腰被拧得纤细如毛,就在她气息奄奄之际,山子突地抓来一只金笛横吹,沉钝而嘹亮的声音平地响起,也似推开了万顷江涛,倏然滚涌扑向魔之手。
白塔之上的孩子终于震怒,而跳到了第十七塔阁之中,却就在这时,一袭蓝衣从第十八塔阁上跳下,一剑修光碧玉,刺向了孩子五尺之躯。
子记的身体,魔之魂心。魔王一声咆哮,反手抓向了身后突袭而来的碧光修玉剑,剑气长吐,仍有余劲透进他的身体,弱小的身躯一震,好似不堪承受,魔王的眼里猛地燃烧起诡异的火光,一旦释放,焚尽三界。“你是什么人?”魔之声怒啸,巨大的黑手猛抓向了佟昕的心脏,衣襟破碎,白晳如玉的前胸露出,一个巴掌大的蓝色火焰状胎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昕儿——”震惊和错愕交织在孩童的脸上,魔王的声音又迅速变得苍老而颤抖,“你便是昕儿,魔教四君之修竹,你,便是昕儿么?”
蛊人不会听见除了主人以后任何人的话,所以,魔王的话,佟昕未能听见。
碧玉修光剑穿破了一只稚嫩的手掌,直插孩童之身的咽喉,孩子的眼里露出不敢置信,赤手一握,剑势顿住。
“是谁对我儿下了蛊?”狂啸怒吼,孩童身上顿时伸出了数只黑手向山子猛抓了过去,“敢拿我儿来做蛊人,无论是谁,都不得好死!”声震苍天,云涌雾动,亦能翻江倒海,山子见势甚威,手紧紧的把住了手中的金霄玉笛,着地一滚,避过数只魔手的袭击,他抢身而起,解开自己的衣袂,胸口顿时亦有一只巨大的黑手狂啸而飞出。
手亦是魔手!瘟神邪魔之手!
以汝之道,还施汝身!山子一声狂笑,白塔亦震,声势私毫不亚于紫石魔王。
魔与魔的战斗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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