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嘶啸吼相抗,当两只巨大的魔之手撕绞在一起时,天地震变,惊雷不息,高耸云霄的白塔亦发出剧颤般的呻吟,雁落化妖,浓烟几乎染黑了方圆十里的大地,怨气化魂,无形遁走的妖灵亦齐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腐败的邪气侵噬了花草树木、鸟兽虫鱼。
满圆琼花委焉成泥。魔障黑气如潮水般涌进别院,所淹没之处皆涌起一阵沸腾之音。
靖寒忆等人惊然一惊,尽皆退进藤蔓屋舍。这时,突然一阵翁翁蜂鸣声从四周袭来,郁天剑警惕的抽出飞天剑,拉着水芙蓉紧靠在了“墙”边。
“这是怎么回事?”靖寒忆亦抱紧了怀中的冉镜雪紧盯着逼近他们的黑烟魔障。冉镜雪亦面露惊色,双臂环在靖寒忆脖子上,叹道:“凡是被这青烟污染的花草都死掉了,如果这烟弥漫到我们这里来,那我们不就……”
“是谁这么狠,放出这么大的毒烟?”孪生兄弟亦慨叹道。
郁天剑见水芙蓉吓痴了般的望着那道已近藤蔓屋舍的黑烟潮水发呆,担忧的摇醒她道:“素菊,你怎么了?大家现在都在一起,不过是有人使用卑鄙手段放的毒烟,没事的。”
“不!”水芙蓉蓦地娇声大喝道,“那不是什么毒烟,那是瘟疫,邪魔散播在人间的瘟疫,天剑,我们……”惨白吸尽了她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素来温柔而娴静的女子眼里也露出了深深的惧色,一点惧便意示着无计可施,死无葬身之地,水芙蓉狠狠的抓紧了郁天剑,低声饮泣道,“天剑,我们完了,素菊真的没有办法与这魔戾之气对抗,一旦瘟疫洒播到人间,就是神也无能为力呀!我们又能怎么办?”
水芙蓉这样一说,各人的心情尽皆沉重下来,魔戾之气他们虽然不懂,可是瘟疫夺人之命不过转眼上千,他们又岂会不知其厉害。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了吗?
“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寒忆。”冉镜雪脸上的恐惧只不过倏忽而过,便又立刻笑了起来,躺在靖寒忆肩头,“现在,雪姬真的成了寒忆最大最大的拖油瓶了,可能到了地府还要累着你哦!”看到冉镜雪脸上的笑容,靖寒忆心中的畏惧感也顿消全无,微微笑了笑,他俯首轻轻碰了一下冉镜雪的额头,对孪生兄弟与郁天剑二人道:“雪姬说得对,无论生死,我们必在一起,竭力同心,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不错,能从幻魔兽的肚子里活着走出来,难道还怕了这瘟疫不成?”孪生兄弟二人亦笑道。
“看到几位信心满满,我郁天剑也无所畏惧了。”说完,郁天剑笑了笑,故意提高嗓门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大声道,“喂,江南才子,你现在怎么不出来说话了?”
“被你抢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江昀郎的声音回答道。
“好小子,跟我们一条心,传闻你聪明绝顶,惊才绝艳,名震于江南,能知过去与未来,人家把你说得这么厉害,你现在倒是用你聪明的脑袋想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呀?”
“你们的脑袋也不赖,为何不自己想办法?”
“你!你明知道我们现在只是凡人,生命很脆弱的,什么毒虫鼠蚁咬了我们,都有可能一命呜呼,你怎么能对我们见死不救?”
“你小子怎么越来越唠叨了?不能让我冷静下来想一下么?”
“你!”郁天剑气急,尴尬的看了一眼水芙蓉,却见水芙蓉也忍不住一笑,阴云淡去,郁天剑也忘记了瞬时的愤怒,牵紧了水芙蓉的手道,“素菊,不怕,如靖公子所说,生死相随。”
“嗯。”水芙蓉抬起泪眼一笑,目光瞥向了靖寒忆二人,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怅然,三世情缘皆成泡沫,而这一世,他竟也不能与心爱女子长厢厮守吗?
死在一起……死在一起难道又是最好的结局吗?
“难得我们几人共患难于此,如能活下去,就一定要活下去,如不能,与各们同生共死,此生亦无憾了。”靖寒忆说着,孪生兄弟、郁天剑不禁大为感动,相互将手握在了一起,几人肩并肩迎上了弥漫至蔓藤门边的潮水浓烟,就在这里,一群蜜蜂从他们头顶落了下来,一只只滚圆的蜂身如同饮饱了那些黑气浓烟而澎胀得比它们本身大了二倍。
水芙蓉面露哀凄,靖寒忆脸上却露出喜色:“蜜蜂居然能吸食这些瘟疫之毒。这下可好了。”
郁天剑与孪生兄弟的目光都被地上的一层黑蜂吸引来,却对靖寒忆的话大为不解,欧阳寻问道:“靖兄可是找到了好办法?却不知这个好字怎解?”
“他说得没错,我的蜂群可吸食这些毒烟。”突然一女声传来,靖寒忆人凝神望去,见是云婧信步走来,她又换了一身紫衣,衬得娇容高雅而清艳,全身伤口被掩住,她的脸上也失去了从前的傲慢娇媚,水芙蓉惊喜的唤了一声:“阿婧,你可有法子带我们走出这里?”
“为什么要走出这里?”云婧的脸上有一抹凉意,众人不解,她又道,“出去之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们难道没有看见,这片毒烟大海已将大地上的生灵全都腐蚀掉了么?你们出去,就会像这些花草树木般的腐蚀掉。”
“那阿婧的意思是?”水芙蓉接着问道。
“呆在这里不要动。我这藤蔓建起的房子还可以保你们一时,我父亲所放出来的魔戾之气暂时漫延不到这里来。”云婧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瓶子,目光扫过靖寒忆、郁天剑与孪生兄弟,道,“这是我连夜收集来的蜂蜜,我养的蜜蜂也是毒蜂,但它们所采集的蜂蜜却可称之为解毒良药,我这里所剩不多,你们一人喝一滴,不要浪费。”
“到底是解毒良药,还是毒药?”郁天剑仍然未能放松对云婧的戒备而冷冷问道。
“天剑,你不要这样对阿婧……”水芙蓉正劝慰时,欧阳勋将云婧手中的玉瓶夺了去,笑道:“那就让在下厚颜先喝第一滴了。”言罢,他小心翼翼的竖起玉瓶倒出第一滴于自己口中,清甜和煦之气顿时充盈了喉头,欧阳勋笑道:“原来云姑娘这蜂蜜不但是解毒良药,更是充饥辟谷之食物,不过只一滴,便让在下忘却了饥饿干渴,在下不胜感激。”
“欧阳公子不必言谢,就当是我云婧为补偿自己的过失而为各位效的一点溥力,欧阳公子能信得过我云婧,云婧不胜感激。”
欧阳勋神色微沉,看了云婧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他突将玉瓶扔给了靖寒忆道:“我欧阳勋以自身做试验饮了第一滴甘露,大家可不必怀疑,这第二滴,就请靖公子先饮了。”彻夜未眠而集满一瓶蜂蜜,你心中最想的还是给这个人喝吧!
靖寒忆接过玉瓶,却并不自己先饮,而玉瓶凑到了冉镜雪嘴边,冉镜雪摇头笑道:“寒忆,我要你先喝,雪姬才敢喝。”
靖寒忆笑了笑,只好先饮了一滴,再给冉镜雪喂下一滴,最后将玉瓶扔给郁天剑,郁天剑虽迟疑了片刻,也终饮下一滴,再将最后的一滴喂给了水芙蓉。
蜂蜜并不多,每人一滴饮下之后,玉瓶便变空无,几人本已饥肠辘辘,不觉空腹瞬间饱满,却是一股蜜甜热气充盈了丹田。
欧阳勋突然对云婧问道:“云姑娘,你呢?你可有喝下这蜂蜜。”
“我已喝过。”云婧不冷不热的回答。欧阳勋却微怒打断道:“你胡说,昨夜我看你一夜未眠,一个人在院中配制这种充饥解毒的良药,你到现在也未喝过一滴甘露,甚至没有合过眼,对么?”
“是又怎样?我云婧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管。”云婧满腹娇怒,欧阳勋却突地将她一把拉到了怀中,不顾她的反抗而吻住了她的唇瓣,是最初的一滴蜂蜜,也是最后的一滴,更是唯一的一滴,他并未自己喝下,而将其喂进了云婧口中。云婧猝不及防,似受其侮辱,而立刻将一巴掌印在了欧阳勋脸上,一脸娇羞无语,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当着靖寒忆的面吻她。
“小勋,你将那一滴蜂蜜喂给了她,对么?”欧阳寻见之问道。对于自己同胞兄弟心中的执念,他虽忧而不能解其忧。靖寒忆等人的脸色也不禁稍稍一变。
欧阳勋点头道:“大哥,受其恩,难道不应该报其恩吗?云姑娘花了一整晚的功夫为我们酝酿这充饥解渴的良药,她却未能给自己留下一滴……”
“好了,欧阳勋,你不用再说了。”云婧打断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领你情。”
水芙蓉欧阳勋神色微黯,有些不忍道:“阿婧,欧阳勋公子其实是为了你好,你怎么……”
“是一个人的命要紧,还是你们所有的命要紧?”云婧眼里隐隐含泪,她斜眼瞥了一眼靖寒忆,又看向水芙蓉道:“素菊,你也知道这魔戾之气的厉害,钟离公子交给我的这些藤蔓也给我们挡不了多久,我们需抓紧时间从这里逃出去,便需良药来防身,我云婧素来都是用毒害人,从未真正的想过用药救人,很难得,今天我居然也能制出蜜王蜂这种预防毒素入侵身体的良药,但是我能力有限,一整晚也只能配出这一点……”
“阿婧,你已经尽力了。”水芙蓉不禁含泪道,“纵然你从前有太多的不是,我们都原谅你了,从现在起,我们依然是好姐妹,好么?我们这些人都愿将你当朋友。”
云婧苦笑,所有的人都当我是朋友么?可我只想要一个……
“好了,素菊,你想说什么,我心里都已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如何一致对敌,我父亲紫石魔王,如我所料不出错,现在山子已与我父亲打起来了……”
“山子与紫石魔王?”靖寒忆凝眸微惊道。冉镜雪也诚惶诚恐道:“山子能胜过于紫石魔王么?”
云婧道“难说,不过,他们之中任何一方胜了都不是什么好事,山子如今也是人之身魔之魂,只盼他们能斗个两败俱伤,我们也能有机可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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