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算不上好看的三层复式木质碉楼如摧枯拉朽般烟消云散,猛然激**而出的狂霸气浪如有实质般疯狂的朝四周肆虐而去,一阵枝叶摇晃的簌簌声响中是大火燃烧噼啪炸裂升响,轰然而起的热浪将速速落下的树叶撞得七零八散,凌空飞泻。
凄厉燃烧的火堆中两道玄青黝黑之气与烈火之中来回冲撞,上午的阳光透过叶隙安详的洒在这片不安详的土地上,再也没有之前的静谧宁和之感,张扬狷狂的火焰似要冲天而起、烧破这遮挡世人千万年的穹庐。
一声不似人声的其惨叫声中、那两道不真切的模糊光华挟裹着两道人影猛然冲了出来,烈火熊熊的高温已然将周遭的空气炙烤得扭曲变形,两道人形光彩在身后拖出几丝明显的光带来、迅疾无比的冲了出来复有重重的摔回地面。
周小瑜哇的一口喷出一口淤积在胸口的乌血,显然这场突然引发的爆炸给他的伤害定然不轻。一边的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声新换洗的粗布衣裳早已被火星烧成破烂,裤管一甩还能看见乌黑蜷曲的腿毛。
周小瑜不快的耸动着乌黑的鼻翼却是从仍旧不断爆炸的焰火中问道几丝浓烈的火药味道,心想着之前仓卒之际抬头匆忙慌乱的一眼中只瞧见剩下兵卒的尸体正安安静静的悬挂在屋顶的房梁上,规规矩矩整整九具、不多也不少,全部是被人用麻绳牵扯住脖颈然后从房梁上狠狠的拉了上去,从他们嘴角溢出的乌血来看怕是死了将近一天了。
轻微而急促的咳嗽声中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一场忽如其来的猛烈大伙瞬间将身周所有可供燃烧的空气尽数席卷去,熏人眼鼻的黑色灰烬拼命的朝着嘴腔鼻孔眼缝钻了进去,胖子眨了眨熏黑的眼睛低低的骂了一句。
周小瑜慢慢的站起身来,用袖袍间衣摆间最后一点火星拍熄、那周围的衣布早已经焦黑一片,这样看来周小瑜自己也比胖子好不到哪里去。半眯着的瞳孔中只剩下大火猛烈燃烧的骇人景象,这火仿佛烧进了他的心里。
“现在看来…”周小瑜只觉得自己口腔中满是苦涩的意味:“那位手段狠辣的对手行事缜密而环环相扣,我在想在我们之前赶来支援的小队是不是也已经遭到了意外、或者是全部战死。”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只怕已经成了意外中的一部分。”胖子拄刀而起,脸皮微皱看不清什么表情来:“那人做事很细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将爆炸的时间掐得如此精准没有丝毫误差,而这周围除了我们之外再也没有旁人。”
周小瑜默然、只是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大火,砰然四散的热气将他身间的衣襟吹打的猎猎作响,看这架势或许这场大火会烧到子夜也说不准,周小瑜面无表情的想着胖子提出的问题,忽然间似乎找到了一些东西。
“或许,是与那名叫邵平武的什长有关。”周小瑜静默片刻,有些迟疑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他被人动了手脚?”胖子突然想起邵平武最后说的几句话,猛然一惊大声问道。
“嗯…大致如此。”周小瑜眼神闪烁极其阴鸷的盯着前方,仿佛要将这场大火深深地印刻在自己脑海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问题应该在邵平武的身上,具体一些说因该是他身下的那滩积血中。”
“那处挤满鲜血的土坑?”胖子皱着眉头急声问道:“可这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系吧。”
周小瑜似笑非笑的看了胖子一眼,却是转过头继续说道:“你仔细想想,又没有动过邵平武的身子…”
“动他的身子?”胖子有些诡异的看了周小瑜一眼,猥琐的笑了起来:“我是个正常爷们,可没有兴趣动一个大老爷们的身子,我真不知道你小子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东西,你口味也太重了吧?”
瞬间周小瑜身体僵硬满头黑线,好在整张脸早已经被烟熏黑也就看不出什么细微的表情:“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还要将时间浪费爱这种没意义的行为中,那我不介意动动你的身子。”
胖子大惊失色,却是受惊似的连忙双手抱胸、惊慌失措声音尖细表情做作的叫道:“你想要干对我什么?你不要过来哦,你再过来我就叫了…”
周小瑜:“……”
强忍着将胖子狂揍一顿的剧烈冲动周小瑜仔细回想着从两人进入碉楼后的每一个动作都,好像以前看过的皮影戏一般细致的将动作一个个拆解开来,随即双掌互击轻声说道:“真是精致而缜密的布局。”
“我在想事实上就是你伸手将那根插在脖颈处的那根针管给拔了下来。”
胖子大张着嘴巴、下颚夸张的像是掉了下去:“有没有你说的这么神啊。”
周小瑜轻声嗯了一下,回想着那滩快要溢出坑沿的鲜血说道:“你又没有见过水车?”
胖子猛然一颤、忍不住说道:“难道是参照了水车灌溉庄稼的水流原理么?”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必须要夸他一声。”周小瑜苦笑着说道:“准确的说是利用了水车灌溉的平衡技巧,而代替水的便是邵平武身下的血坑,那便是用来保持平衡和循环的关键所在。”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模样呀。”胖子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颓然,默然望着掌下大刀。
“不管来的是我,亦或是其他人,在得知邵平武还有一口气没断的情况下都会本能的试图救助他,或者说是缓解他所承受的非人痛苦。”周小瑜轻声说道:“这样一来,势必会碰触到邵平武的身体。”
“从之前桃夭给我们看得那张丙级午字哨卡的图画来看,在脚下的土窖中还存放了不算多的火药、而邵平武的身体就像是引线,而你拔出的那一根钢针就是点燃引线的焰火。”
“虽然具体的点火方式究竟是怎样做的,但想来与我的推测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周小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混杂着火药气味的热浪,像是回味悠长般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饶有兴趣的问着胖子:“之前你进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是嘛?”
“嗯。”胖子应道:“在你冲出去的一瞬间在另一边的树林中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想必早已埋伏多时了,只是在我追过去的时候却不曾发现的他的行踪,或许那个人的速度不在我之下。”
“哦,是嘛?”周小瑜诧异的看了胖子一眼,幽幽说道:“这片地界上速度不下于你的好手绝对不算多,或许那个人就是玩了这样一手漂亮杀招的敌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面对的这个人绝对是个强者。”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在我们之前赶来救援的士卒,毕竟山阳哨岗可用人手并不算多,现在每失去一名士兵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如果这周围真的出现了这样一只可怕的精英队伍,我想接下来的几天内必然会有更多的哨卡被摧毁。”
“就像是一头藏在暗处的恐怖巨兽游走在我们看不见的树林阴影中,一口一口的蚕食着我们本就不多的可用人手,当这些分散在树林各处的据点哨卡一个一个的被拔出之后,等待我们的就是真正的决战时刻。”
周小瑜回身看着胖子,有些烦心的叹着气:“桃夭给我们的任务是在山阳岗哨中坚守半个月,如果真的按照这种情况下去,只怕不要十天我们就会被山下那些人给死死围困在本部之中,到时候我想很难有生还的希望。”
胖子张了张嘴,却不是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像是一名最好的倾听者,他知道周小瑜只是需要一名听众将心中的烦闷尽数倾吐出来,因为胖子一直都知道眼下这小子是个敢拼命的主。
“或许这里真的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或者说是一种令人疯狂到可以不计生死的难以抗拒的诱惑。桃夭和小婵这两个女人肯定还隐瞒了一些什么,一定的。”想起桃夭的看似恬静却暗藏杀机的笑容,周小瑜有些不安。
“不管还有什么秘密不曾公布,但我们还是要战斗下去的。”胖子笑着拍了拍周小瑜的肩膀,但周小瑜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像是将手上的黑色灰烬擦在了自己的衣布上。
“或许我们可以逃出去。”周小瑜试探着问了胖子一声。
“你忘了那个女人在我们身上下的蛊虫么?”胖子嗤笑一声:“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就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啃咬着你的内脏,即便是凭借体内元气镇压也难有成效。”
“湘西苗疆的毒蛊虫草之术最是诡异莫名。”胖子没有再说下去。
周小瑜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即便是能暂时压住体内的蛊虫单凭个人实力根本不能和整个边军周旋抗衡,他有些苦恼的挠着被火焰烧得枯黄的头发、思来想去终究只能哀叹一声:“难道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到死么?”
“那个女人不是说了么,只要立下了足够的军功不仅彻底消除蛊毒、还能提升军职的。”
“她的话你也信、不过是一次历练而已,包括你和我在内的十八人还剩下十一人。”周小瑜咽了一口唾沫:“而这仅仅还是刚刚开始而已,接下来的路必定十分艰难。”
“说这些无用之言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如果还想着活出这片大山、还想着未了的心愿,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我们只能前进、哪怕身前是看不到尽头的长路。所以,战斗吧、青年。”
周小瑜很是无语的看着胖子慢慢蹲下身子伸出肥厚有如熊掌般的打手向下贴在了地面,黑气缭绕好似化不开的浓重墨汁般缓缓渗透进脚下的大地,胖子厚实的身体微微震颤起来,却是有更多的黑雾浮现在他的身间。
周身雾气复散又聚而反复三次,胖子用手背擦尽额上的汗珠喘着大气说道:“那一伙人离开的方位是东北方向。”
“那里是丁级亥字据点所在地。”
“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