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临城,习明义被指派到一处煤矿做劳工。这煤矿的工作分为两种,一种就是下井挖煤,一种则是挑运煤炭。习明义选了后者,每日挑煤一千五百斤,不管风吹雨打,必须完成。
但习明义挑煤与别人不同,虽然他功夫厉害,不过却是从未做过农活,不知道如何用肩挑东西。看上去挑东西似乎很容易,其实不然,只要平衡掌握不好,就容易偏偏倒倒。
习明义虽然不会挑,他却是用提的,两手伸直抓着扁担中间提着走。矿井的看管知道习明义会武,所以也不去管他,只要他每天挑够一千五百斤就是了。
如此过了一年,本来相安无事。这日却新来了一个看管人,名叫张力。
这张力以前是在军中做侍卫,后来犯了事,托人使钱才勉强贬官到了这里做个看管。
张力新官上任,自然是要到矿井上面巡视一番的。正巧看到习明义,发现他和其他劳工不同,人家用肩挑,他却用两手提。
本来要说也没什么,可这张力觉得自己新上任,总得立立威风。于是叫住习明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习明义如实答了。
旁边的士卒这时说道:“这习明义在宣汉是……”话未说话,却被张力打断,说道:“我自己知道问,不用你来说。”
随即又对习明义说道:“其他犯人都是用肩挑煤,你却用两手提。你是要耍威风吗?”
习明义面无表情的答道:“我每天只要挑满了一千五百斤,你管我用什么方法?”
那张力本是想教训习明义两句的,现在听起来好似他倒教训起自己来了。
于是喝道:“你敢顶撞本官!”
说罢伸手就扇了习明义一个耳光。习明义也不闪躲,由他打。“啪”的一声,张力结结实实的打在习明义的脸上,却感觉自己手上生疼,心中一怒,又一脚踢向习明义大腿,却同刚才一样,被踢的人没事,自己这个踢人的人却感觉疼痛不已。
本想继续教训习明义,碰巧下起雨来,于是只得回到屋中躲雨。
回到屋中,张力揉了揉手脚,只觉得有些发红,倒也没在意。
可一到了晚上,张力就感觉手上和脚上十分痛痒,这痛痒不在表面,却是在骨头当中。倘若是皮肉发痒,倒还可以挠挠,但是骨头发痒,就没有办法了。
这痛痒持续一会,又停止。过了一会又继续,如此反复不止。一晚上郎中请了几个,都表示从来没有遇到这等怪事,也是束手无策,只让他另请高明。
到了第二日,张力手脚均开始发肿,痛痒也愈加厉害。
这倒急坏了张力的妻子,便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了?昨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了?连大夫都没有办法。”
张力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答道:“我也没有做什么啊,就和平时一样。”
张妻又说道:“你好生回想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手脚发痛的?”
张力埋头想了一会,说道:“好像昨天我打了一个犯人,又踢了他一脚。然后回来我这手脚就开始疼痛了。”
张力的妻子本是苏州书香门第的子女,天性聪明,一听此话,便知道其中定是那犯人搞的名堂。便说道:“夫君,你听我讲。那位犯人,你可曾知道他的来历吗?”
张力摇摇头,答道:“这矿井劳工犯人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住。”
张妻点头说道:“你快叫士卒将那犯人情况报来。”
于是张力将士卒找来,询问之下,才知道习明义原来如此厉害。当下张妻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对张力说道:“夫君,你在军中的时候,也练过拳脚。可知有这样的**吗?”
张力答道:“我练的那些,无非是些粗浅功夫。这样的高深武功,我简直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张妻说道:“这样,你亲自去请那习明义前来家中吃酒,我去街市买些酒肉回来。”
张力问道:“怎么?夫人是想让我给他赔罪?”
张妻说道:“当然,否则你这手脚就等着废掉吧。”
张力也知道现在只有习明义才有办法解除他这手脚痛楚,不过总觉得自己乃堂堂朝官,去请犯人到家中吃酒,总有些面子上过不去,便说道:“那咱们请他去酒楼便可,还用劳烦夫人亲自去买菜做饭吗?”
张妻嗔道:“你这呆子,只有这样才有诚意。你去请他的时候,言语上一定要恭敬。切莫在开罪了他。”
张力没有办法,也只得照妻子的吩咐去做。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张力去请习明义,张妻则去街市买酒买肉。
张力到了矿井上,让人叫来习明义,又屏退了左右。这才说道:“习壮士,今晚想请你来家中吃酒,还望习壮士务必赏脸啊。”
习明义却答道:“我就在矿井外吃就成,不劳烦大人了,如若无事,我还要回去挑煤。”说罢转身就走。
张力本想再挽留一番,可习明义转眼已经走远,又觉得颜面上有些过不去。也就堵着闷气回到家中。
不多时,张妻买了酒肉回来,见只有张力一人在家,便问道:“你请的人呢?”
张力答道:“我去请他,他说在矿井外吃,不来。”
张妻一听,便知道习明义不买账,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个呆子,一次请不动,你就继续请啊。你总是拉不下来那个脸,既然你不去,那我便去吧。”说着便出了门。
到了矿井外,张妻径直找到习明义,说道:“习壮士,你看我今天亲自去街市买了好酒好肉,请你来家中吃酒。你可一定要赏光才行啊。”边说边拽着习明义往外面拉。
因为是女子,习明义不好怎样,况且周围这么多人,觉得拉拉扯扯很不好,便说道:“夫人请松手,我跟你去就是了。”
回到家中,张妻让习明义上座。刚一坐定,张氏夫妻就跪了下来,张妻说道:“习壮士,前日是我夫君不对。还望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吧。我们夫妻二人给您赔罪了。”说罢两人便磕起头来。
习明义说道:“两位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如何受得。”
张力这时说道:“如果习壮士肯原谅在下,还请喝了这杯酒水。”说罢跪着就将酒杯递到习明义面前。
习明义看了看他夫妻二人,心想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他夫妻二人如此诚心道歉,那便就算了。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一把扶起张力来,说道:“以后不要随意出手伤人,你要知道,这江湖上奇人异士很多。这次我能原谅你,他日别人要是不原谅你,你又怎么办?”
就在这一扶之间,张力顿时觉得手脚痛楚全消,不由心中对习明义佩服得五体投地,本来张力以前就好武,只不过寻的师父都是些江湖二把刀,就练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这次遇到习明义,知道是高人,便起了拜师的意念。
于是当即又跪下,说道:“习壮士教训得对,我一定会记在心里。习壮士,我自幼好武,可总是不遇名师。以至于就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今番遇到习壮士也可谓是缘分一场,如若习壮士能收我为徒。我明日就将习壮士调到仓库做名库管,风雨皆是安坐屋下,每日清闲自在。到了午晚两餐,我也安排好酒好肉伺候。”
习明义本来就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每日挑煤千斤,吃饭皆是青菜馒头。心想还要在此待上多年,倘若收他为徒,日后生活也不必如此劳苦。便说道:“我收你为徒可以,不过我收徒要看品行如何。你以后需改掉那粗暴的脾气,凡事以理服人。如果他日让我知道你用我教的功夫胡作非为的话,我便要收回你的功夫,知道吗?”张力听后大喜,立即磕头拜师。
之后习明义便每天晚上教授张力功夫,不过却也只是些浅显入门的功夫。但要知道,所谓名师出高徒,这厉害的师父只要随便教徒弟点什么功夫,都要比那二把刀教出来的徒弟厉害得多。
张力本就功夫不济,一学到习明义所教的功夫,顿时感觉强上自己之前学的百倍。还当是习明义倾囊相授,心中十分的感激。
如此过了几年,朝廷军中突然举行全国比武大会,凡是在职的的军人都可以报名参加。
那张力几年苦练,正是为了回军中效力。正巧碰到如此机会,怎肯错过,于是托人使了不少银子,才混到一个名额。
那全国比武大会,分行兵布阵和个人武艺。这张力得了习明义的指点,果然是进步神速。在个人武艺这一项便得了个第一名。
大会之后,京城禁军统领请张力过府吃饭,席间询问张力,说道:“我看过你以前的文案,不过是个小小营中侍卫。且武艺平平,你贬官之后这几年,却功夫如此精进,是何原因。你如实说来我听。”
张力知道自己官运即将亨通,不敢隐瞒,便如实将如何遇到习明义,又如何拜师的事情说了。
那禁军统领一拍桌子,喜道:“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高人,此番你回去,将他请来,就说我给他京城禁军教头的位置,问他坐不坐?不过,他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嘛。”
张力起初见统领拍桌子,以为不妙,谁知却是好事一件,心想师父做了教头,那自己在京城中不又多一助力了。
刚想满口答应,却突然想到习明义正在刑期,便面露难色,说道:“大人,我师父如今还在刑期之内,恐怕……”
那统领哈哈大笑,说道:“如此小事算什么,只要他肯来,我自会设法让皇上赦免了他。对了,他的罪状是什么?”
张力答道:“这……盗取官仓粮米。”
一听此话,那统领更是笑得乐不可支,说道:“我当是什么罪状呢,盗米?哈哈哈哈,如此的话,我便都可以赦免了他。你明天便回去吧。”
就此,张力快马赶回。将事情给习明义如实说了,习明义一听,便也知道自己不去是不行,不过去做那京城禁军教头,总好过在这里当犯人挑煤。
于是也就答应了,之后回了宣汉县城,将妻子女儿也一同接到京城,一家人倒也悠闲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