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道场,最擅长炼器。门中有独特的炼器手段,炼制出各种法宝,再以法宝辅助。施展洪都道场的道术仙法之时,威力更是沛然。
陈浮生平日不显山露水,如今与古骁争斗,竟不落下风。他持着自衣袖当中,掏出一套玉环。玉环有大有小,或金或紫,那紫色稍大的玉环悬浮在陈浮生头顶,垂下一道道深紫色气息,护住陈浮生周身,而三个小的金色玉环,则随着陈浮生手中法诀变化,以上中下三个方位,朝古骁杀去。
古骁掌中蛊虫脱手飞出,顷刻间来到陈浮生身边,却被那紫色玉环垂下的紫气挡住,显现出了身形,乃是一只手指大小的七彩飞蛾,盘旋在紫气周围,张开虫口,大口大口的咬向紫气,发出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响声。继而又有几只甲虫,冲古骁衣袖里飞了出来,挡住陈浮生施展的三环套月之术。
“十年不见,你居然修炼成了洪都道场三环套月之术,倒是我小瞧你了!”
古骁好整以暇,一边与陈浮生斗法,一边说道:“可惜,你虽挡住了我,可你那娇滴滴的师妹,却挡不住我身边几个师兄弟。”
陈浮生神色一惊,就怕徐夜月出什么事,赶紧转身一看,却见徐夜月顷刻之间,竟在横江立身的孤竹周围,投下一块块玉符,布置出了一座阵法,此刻正站在法阵当中,朝他招手。
阵法中浮现出一个光圈,犹如巨大的泡沫,将周遭二三十米方圆,罩在了泡沫当中。
至于那几个蝠池道场弟子,则被挡在了法阵之外,施展出诸般法术,想要轰破阵法,却毫无效果,于是这几人便调转矛头,杀向陈浮生。
“徐师妹对于阵法一途,真是天赋卓绝!”
陈浮生心中赞叹,闪身飞进了阵法之内。
古骁等人顿时怒骂起来,说二人是缩头乌龟,不敢正面交战,只能躲在阵法当中,龟缩不出。
陈浮生素来不喜欢与人争斗,如今即便被人骂了,也不予反驳,反倒回过头去,想徐夜月劝解道:“师妹,我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激将法。”
徐夜月沉默不语,眼中寒气森森。
“唉……”
陈浮生叹了叹气,又在徐夜月的阵法之内,叠加了一道隔音阵。
如此一来,阵中之人就听不到阵外的怒骂。
徐夜月却道:“师兄,你何必如此怯懦?”
陈浮生道:“如今他们人多势众,你我势单力孤……”
徐夜月道:“师兄如果怕了,就守在阵中不要出去,我却咽不下这口气。”
陈浮生脸色微微发红,解释道:“我是看到师妹布置阵法,退守在大阵之内,以为师妹不想和他们动手。”
徐夜月道:“我在此地布置阵法,是不想让他们打扰到横道友。”
陈浮生还要再说,徐夜月已经走出了阵外。
她一身紫衣,飘然凌风,独自一人面对蝠池道场数位仙门修士,气势上竟不弱了半分。
古骁被徐夜月的容貌气度惊到了,眼中光彩莫名,直勾勾的看着徐夜月,道:“今日,我们师兄弟与你们二人相斗,不过是意气之争而已,虽说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真要分出个胜负,输的一方难免会受些皮肉之苦。姑娘你若躲在阵中不肯出来,倒也罢了。如今你一出来,却让我左右为难。面对姑娘这样的佳人,我又怎狠得下心辣手摧花?”
紧接着,其他几人也在一边帮腔。
徐夜月漠然看着古骁等人,眼神越发冰冷。
“师妹!”
陈浮生咬咬牙,飞出大阵,站在徐夜月身侧,道:“师妹,你修行不过二三年,刚刚成为仙门修士,根基尚且不稳,怎是他们的对手?”
徐夜月看了看陈浮生,微微一笑。
旋即,她有抬起头来,凝视着山顶,又摇了摇头,喟叹道:“相聚是缘,离散是缘分,难道今日就是缘散之时?”
这一席话,只让陈浮生听得莫名其妙,满头雾水。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徐师妹在此时此刻,会说此等缘聚缘散之辞。以陈浮生看来,如今局势,最坏的结果就是和古骁等人大战一场,虽然打不过,可对方也绝对不敢下杀手,了不得输了之后被人嘲讽一顿,此事和缘聚缘散又有何关系?
徐夜月抬起脚,往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走出,让陈浮生心中咯噔一跳。
他看着徐夜月的背影,心中陡然生出了浓浓的陌生感。只在这一瞬间,陈浮生就感觉到,徐夜月身上气势,陡然不同,仿佛她这一步走出去之后,就与脚下整座青砀峰,融为了一体。只让人觉得,她如今状态,已和山川相融,已和天地相合。
“这……这莫非就是道经当中,记载的天人合一?”
陈浮生用力擦了擦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正待再去考虑这个问题,而徐夜月身上天人合一的迹象,却在眨眼间荡然无存,只因她身边,如今已是多了一道人影。
横江!
横江终于是出来了。
道心通明状态里顿悟了一回之后,横江本因为有所领悟,因为修为精进,从而面带欣喜才对,可此刻的横江,眼中却尽是杀机。
正因横江心中杀意太浓,他才没有察觉到徐夜月身上气度变化,只目光如剑盯着古骁等人,头也不回朝徐夜月说道:“先前我顿悟之时,多谢道友护持。此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解决。”
“好呀。那我就等着看横道友大发神威,震慑宵小了。”
徐夜月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微微一笑,往后一步,退回到陈浮生身边。
陈浮生上下打量着师妹,又用力摇了摇头,想道:“难道刚刚师妹身上天人合一的气度,肯定是是因为我心中紧张,出现幻觉,才看错了。师妹拜入师门才不过二三年,虽然资质卓绝,如今已是仙门修士,可就算她的天赋再如何妖孽,也不可能在修道两三年间,就做到天人合一。道经当中记载得清清楚楚,至少也要修炼至纯阳修士,才能将自身气息与天地相合……”
徐夜月觉得陈浮生目光有异,脸色一沉,道:“师兄,非礼勿视。”
踏踏踏……
横江一步一步,走向古骁等人。
“十年不见,横老板别来无恙。十年前,横老板在大漠里办了两座酒楼,生意兴隆,财源茂盛,本该前程似锦。为何横老板放着万贯家财不要,偏偏要选择求仙问道呢?世间之人,各有命数。有人福薄如纸,有人福缘深厚,皆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你看你强求仙道,结果年纪轻轻,就白发苍苍,未老先衰,也不知还有几日可活。”
“唉……要不是当初我念你可怜,送了你一颗易经壮骨丹,替你打稳根基,只怕横老板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吧?”
古骁远远朝横江拱了拱手,看似是在向横江问好,实则话语里尽是些冷嘲热讽,又道:“仙门难入,仙道更是艰辛,横老板若是明知之人,就理当知难而退啊。”
此刻,横江已走至古骁身前十步之外,驻足站定,淡然问道:“说完了?”
古骁好整以暇看着横江,道:“横老板莫非是生气了?”
横江亦是面带微笑,温文尔雅,侃侃而谈。
“十年之前,你以为我必定会死在古代修士遗迹里,为了让我死得痛苦百倍,就逼我吃了一颗易经壮骨丹。如今在这青砀峰,你我有缘再见,十年前的情义,我自会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今日,你明知我道心通明,正在顿悟,却存心想要打断我。如此算来,我又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师门宣明道场,素来恩怨分明,我若不将欠你的两件事情,连本带利,岂非会让天下修士,耻笑我宣明道场弟子,不念旧情?”
横江的话语虽然平淡,可说话之时,语气却越发森寒。
古骁被横江气势所慑,一时间心中竟有生出了几分畏惧之意。他猛地发现,如今的横江,早已不再是十年之前,在墟城沙漠里苦求仙缘的凡俗之人。
古骁闭了闭眼,强压住心中波澜,道:“当年在西北荒漠,牛角洲观海酒楼里,独孤信持着宣明剑印,护在横老板身边,才让横老板免去了一身皮肉之苦。今日你落单在此,廖长空又不知去向,虽有这洪都道场两位弟子相助,可你终究势不如我。今日这皮肉之苦,横老板只怕无论如何,都是免不去了。”
“我本以为你想杀了我,没想到你蝠池道场弟子,如此畏手畏脚,竟只想让我受一番皮肉之苦。”
横江摇了摇头,似是颇为失望,又道:“不过,你打扰我顿悟,毁我机缘,却不是一场皮肉之苦,就能够抵消。”
古骁问道:“你待如何?”
横江叹道:“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你毁我仙缘,我便毁你道基。如此,才算是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
听闻此言,古骁神色勃然一变。
道基二字顾名思义,是求仙问道的根基。诸如浑身经络,诸如头顶灵窍,诸如丹田要穴,皆是仙门中人修炼的根基所在。
对于仙门中人而言,道基被毁,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