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我是知道的。”黄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解释道:“可你的家在这里,还得继续住下去,如果真牵连进去,你也得为老爹、珍娘、妞妞想想不是。我一个人,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白家势力再大,也奈何不了我。”
提到家里人,张小锁沉默了,脸上露出迟疑和犹豫的神情。
“沙河大鲤鱼,运河大青虾”,随着摊贩的大声吆喝,他们已经走到了菜摊、肉摊。地摊上摆着野鸡、野鸭、野兔,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颜色各异。
“给我吧,小锁。”黄历找了块空地,伸手按下小锁的担子,从里面拿出了虎皮。
张小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在黄历旁边支起了摊子,将野物、兽皮摆好。
孟石头站在那里,犹豫片刻,说道:“我去中药铺把药卖了,马上就回来。”
张小锁勉强点了点头,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孟石头的胆小和怯懦,这也怕,那也怕,这穷人还能活吗
黄历伸手将张小锁的冲担拿了过来,用力在地上划了几个大字,然后将冲担往地上一插,把虎皮搭了上去。这冲担虽然是挑东西用的,但和扁担还略有不同,它的两头是锋利的铁尖。挑柴时,它很容易插进柴捆,危险时,它又是抵御野兽的武器。
随着太阳不断升高,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掺和在一起。所有人都是快活的,被谁踩了一下或者撞一下,既不会吵闹,也不会横眉立目,连理会都不理会。所有人的兴致都是那么高,碰见卖什么的都想到跟前看一看,买与不买,总得开开眼。
不断有人过来观看虎皮,啧啧称赞一番便离开;也有问价格的,黄历只是随便向地上一指,“三百块,不二价”,问价的人便都摇头而去。
张小锁的摊上倒是生意不错,两只风鸡,一张狼皮已经卖了出去,他瞅空凑了过来,安慰道:“黄大哥,你甭急,这虎皮本就不是一般人家用的。”
“我不急。”黄历淡淡笑了笑,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不同,本来还以为张小锁家是山里人,到了山外,肯定能见到自己熟悉的穿着打扮,人物风情。但现在,黄历感到深深的失望,同时也产生了疑问,难道那些情景都是自己在做梦他只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经历,并不是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这倒更使他的脑子里混乱不堪,似梦似幻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他。
黄历的目光扫过对面的商铺,那是一家两层楼的饭馆,里面传出猜拳的声音。他停住了眼睛,直望着二楼的一个窗户。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坐在窗前正在自斟自饮,他腰板挺得直直的,虽然很突兀地戴着个大墨镜,也能看到那悬胆般的鼻梁,刚毅的嘴唇。
这个家伙刚才过来看过虎皮,再早的时候,似乎在豆腐棚外面也看见过他一眼。现在,这个家伙还在不时向这里望过来,黄历微微眯了眯眼睛,猜不透这家伙的意图。
“好虎皮,真是不赖。”一个大嗓门将黄历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新主顾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四方大脸,身材魁伟,嗓音宏亮。整个身体与其说是结实,倒不如说是粗壮。近乎浅黑的肤色,一双发亮的黑眼睛,黝黑的浓眉和头发,嘴咧得很大。
他的身旁是一个穿长衫的男人,岁数和他相仿,中等身材,很瘦,肩膀却很宽,黑胡子里有些花白的地方;背着个包袱,脸上有一种愉快的表情,但却好象很狡猾。他的身旁是个小伙计模样的少年,蜡黄的脸,但一双大眼睛却不停地转动着,非常的灵活。
“看看,这虎皮上没有别的伤痕,难道是下毒药死的”粗壮男人自己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对,有药耗子的,没听说过药老虎的。算了,管它呢老吴,你看这虎皮披在椅子上够不够威风”
叫老吴的瘦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字说道:“老板,你看这价钱太贵了,要是让些价,倒是可以考虑。”
黄历翻了翻眼睛,懒洋洋的不想答话。张小锁却急着凑了过来,说道:“这价格很公道了,你们到哪也找不到这样上好的虎皮,也就是在这山沟里,价格抬不上去。要是拿到县城里,起码能涨两成。”
“我们买了是自己用,可不是想赚什么钱。”老吴狡黠地一笑,瞟了坐在地上的黄历一眼。
“黄大哥,你看”张小锁期盼地望向黄历。
“那你打算出多少钱”黄历看张小锁急迫的样子,稍有些无奈地问道。
“咱们拉拉手吧”老吴把长衫的袖子撸下来,伸过手来。
黄历不懂这个,很茫然地样子,伸手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噗卟,那个少年乐出了声,声音有些尖,却很清脆。
张小锁赶紧伸过手去,两个人在袖子里比划了半天,小锁缩回手,凑近黄历低声说道:“二百五,我看可以。”
二百五,听这数,黄历暗暗撇了撇嘴,点了点头,钱多钱少,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既然张小锁着急,那就成交了吧
“老吴给钱,这虎皮是我的喽”粗壮男人大声说着,很欢喜地伸手摘下虎皮。
“等等,这虎皮谁也不能买。”一个破锣似的公鸭嗓突然响了起来。
白坏水带着几个人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赶集的人群,象遇到浪高流急的洪水,刷地一下冲成两半,让出一条胡同来。集上嘁嘁喳喳吵吵嚷嚷的声音,眨眼之间沉静下来。
“这虎皮是白家订下的,谁也别想买。”白坏水三步两步跑到近前,瞪起三角眼,大声说道。
粗壮汉子也是一瞪眼,张嘴便要理论,却被老吴拉了一把,只得呼地吐出一口粗气。
黄历向前走了两步,狠狠地望着白坏水,沉声说道:“我的东西,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再来搅和,别怪我不客气。”
“嘿,不客气,我胡老四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儿”随着声音,一个大汉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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