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照片,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照片有点儿反光,纸张是过去很老式的那种相纸,已经出现了许多折痕,光线照在上面斑斑驳驳的。
看样子,这照片怎么有个几十年的年头了。
我将手机灯光换了个角度,照片才显得稍微清晰了一些,第一眼望过去,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照片上拍下来的是一大群人,人头攒动,挤满了整张相纸,看到的都是些女人,从十几岁到四五十岁都有,而站在一群女人中间,仿佛万花锦簇般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我认识的男人。
我家老爷子。
真他妈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我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儿找到我家老爷子的照片!
唐克也是看呆了,喃喃自语一句道:“这个……老爷子业余生活很丰富嘛。”
我推了他一把,让他别胡说八道,掉过头来仔细端详起了眼前的照片。
照片上,老爷子的岁数和我们在老头儿章家找到的那张照片上的岁数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年轻一点儿,脸上挂着一贯性的笑容。
整个事件仿佛一个漩涡,把人越拽越深,又好像一张拼图,好像渐渐被抽离剥落开来的冰山一角。
我和唐克这一次会来到这个坝子完全只是偶然,但是却没想过会在这里发现其他的线索,有时候想想都会有些后怕,如果不是我们偶然到来的话,是不是根本不会发现这东西?那这一路上我们是不是已经在无意中错过了很多?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克已经做出了猜想,“这张照片在这儿,那就是说,老爷子当年来过啊。”
这说的是废话,但是我不知道老爷子当年这儿是干嘛,我掏出钱包,抢过唐克手里的照片塞进了钱包里,唐克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还留纪念啊?给你奶奶看?”
“我呸!我奶奶都走了多少年了!”
我是打算把照片留下来,去找那个坝长,问问有没有关于当年这件事情的记忆,看看能不能知道老爷子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他曾经来过这些地方?而他现在重回西南一带,又是为了什么?
我在房间里继续找其他有线索的东西,而唐克已经着手找解蛊的药了。
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这草鬼婆的家里,就像个化学实验室,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蛊这种东西特别像化学实验,不同的东西混在一起,发挥出想象不到的效用,而不同于化学实验,虽然上学的时候,我们那个地中海的化学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化学就是魔法”,但是相比较之下,巫蛊之术,更像是真正的魔法。
解怕蛊,需要夏枯草、紫背浮萍煎熬成药,唐克说这紫背浮萍非常难找,顾名思义,就是那种背面是紫色的浮萍,我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
然而在一阵寻找的声音之后,我就听到了唐克兴奋的惊呼声,就看到唐克手里正捏着个奇怪的虫子,乍一看还把我吓了一跳,仔细看过才发现,虫子早就已经干瘪了,制成了标本。
我怒道:“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唐克掩盖不住脸上的欣喜,声音都有点儿变调了,“你知道这是什么?骷髅虫!我当年找这个东西,拼了命都没找到!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唐克前几年也接过一个给别人解蛊的活儿,其中缺的就是这么一味骷髅虫做药引。
找唐克解蛊的是个大款,在外面沾花惹草被人下了*,说是只要能解蛊,多少钱都行,所以当年为了找到这骷髅虫,唐克在行内找了不少篓子,就是行内专门给人找各种稀罕玩意儿的那种人,说白了就跟倒买倒卖一样,人家下单了,就去找,跟鱼篓子似的,故而这么吆喝。
反正最后找到骷髅虫的时候,人家开价就是天文数字,虽然是大款掏钱,可是唐克也不免替人家心疼了一把。
以前老爷子总嘱咐唐克,看到稀罕的物什儿要好好留下,甭管是方术上的还是蛊术上的,早晚有用得到的时候,他一直不停,这一次也算是长了教训,但是在那之后,唐克也在没有找到过这种骷髅虫。
说了前因后果,我也算明白了唐克的惊讶和兴奋,他现在那德行就跟刚拿到玩具的小孩儿一样,要多兴奋有多兴奋,我也懒得说他,刚要转身,我看到唐克要把骷髅虫往兜里塞,连忙咳嗽一声,“哎?”
唐克被我抓了个正型,有点儿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才把骷髅虫放下,辩解道:“骷髅虫要在万人坑和乱坟岗里挖,人死得越多,骷髅虫越多,那都是一窝一窝挖出来的,人家可能也不差这一只。”
“那你去问,”我有点儿不耐烦道:“人家愿意给你,那就是你的。”
我觉得这是小孩儿都应该明白的道理,谁小时候大人都这么教过,但是唐克就是这一点不好,见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没原则,这他妈是在人家草鬼婆的地盘儿,偷人家东西,不想活了?
被我说了一阵,唐克也烦了,看我没有妥协的意思,心有不甘地把骷髅虫放回了远处。
夏枯草和紫背浮萍都找到了,听唐克说不太值钱,我想最后给人家留点儿钱就行了,药就借着人家草鬼婆的瓦罐上煨着,一会儿就飘出来一股好像干土一样的味道。
趁着煎药的功夫,唐克找了些白矾和茶叶,是用来清除余毒的,本来是应该用灶心土,但是无奈太难找,用白矾和茶叶取代,效果是一样的。
等着药熬好了,唐克端着晾凉了的药汤出去。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天上的月光十分皎洁,将大地照得明晃晃的,就连破败的小屋在月光的映衬下,也显得别有那么几番滋味,女人躺在一旁的土丘上,睫毛时不时眨动两下,嘴角因痛苦而下垂,表情有些狰狞,已经有了要清醒的迹象。
唐克让我捏开女人的嘴,他硬是把药汤灌了下去,难怪这货自从上次失恋到现在几年都没有女朋友,一点儿温柔都不懂嘛!
药汤刚喝下去不久,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圆瞪,嘴巴大张,嘴都快裂到脖子根儿去了。
我想到了刚刚在小巴车下面拦着这女人的架势,心里有些骇然,她要是发作起来,凭我和唐克俩人肯定是拦不住的。
谁知道女人却没有挣扎,四肢不停**,好像除了脸上的表情之外,身上全都动弹不了了,我看了一下觉得浑身发毛,那姿势就跟羊癫疯发作一样。
唐克倒是不慌不忙,好像早有预料会有这样的场面发生,只见他又回到屋子里,端来了一碗凉水,将白矾和茶叶放在里面搅匀了,然后端过来又给那女的灌了一大碗。
这一碗水再喝下去,女人喉咙上下翻动了两下,立马好像黄河壶口一样往外喷射不止,吐了一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在地上黏黏糊糊了一堆,吐完了食物残渣又是水,再就是胃液,我看她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人还蹲在地上干呕,上气不接下气地躺在**,胃部还在不停**。
光说这场面,我看了就是阵阵的恶心,唐克居然还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树叉,在地上那滩呕吐物里翻找起来!
“你找什么呢?”我捂着嘴,光是远远地站着,就闻到了一阵腥臭味儿,令人作呕。
唐克也是捂着嘴巴,看他皱着眉毛,连气都不敢喘,半天才爬起来深吸口气,然后继续蹲下。
他不回答我,也不方便回答,半天,唐克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让我去拿张白纸过来。
草鬼婆的家里没有白纸,我随便抽出来一张包东西的油纸过来,唐克用两根儿木棍当成筷子,在里面夹起来了几个东西放在纸上,我看了一下,是几个黑色的东西,看着跟芝麻粒儿差不多,上面还有几个刺儿。
“这是黑星。”半晌,唐克才答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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