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了结
金氏武侠世界的一大亮点,被无数金迷奉为经典膜拜,遐思无限的便是金大大以其渊博的学识,结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所创造出来的各种神奇武学。龙小宝与无数金迷一样,坚定认为在不胜枚举的金氏武学中,倘若评选哪一门功夫是“损人利己”之大成者,逍遥派的《北冥神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丁春秋的“化功**”是一门极其邪恶的毒功,旨在化去敌人的内力,并不能收为己用。而一旦对手的功力远胜于他,登时便可将此邪功破去,届时他的内劲倒逼而回,剧毒反噬,若能当场毙命还算是便宜的,最怕就是经脉俱毁,脏腑皆废,半死不活的吊着一口气,那可比死还要痛苦万倍。况且这老怪物因为长年累月的修炼邪法,体内不知积蓄了多少种厉害的毒素,如果没有“神木王鼎”每天为他引来各种毒虫,供其吸收,相辅相克,以毒制毒来平衡各种毒素,丁老怪怕是早就一命呜呼,死得惨不堪言。由此可见,“化功**”虽然极其歹毒,却存在着危险之极的巨大隐患。
再说任我行的“吸星**”虽能吸取他人内力,以为己用,但修习这门诡异霸道的功夫,却需要常使丹田空空如也,得自他人的内力,亦需散于四肢,储于经脉,方能用以对敌。因此“吸星**至少存在两个致命的破绽——若敌人武功绝顶,事先知晓修炼此法者的丹田并无一丝真气守护,只须全力攻其一点,便可一击致命,此为其一。另者天下习武之人所练的内功法门各有不同,真气内力自然也是互有差异,“吸星**”却不能将吸来的异种真气融合同化,这便导致身怀此功者自外界吸取的内力越多,体内的各种真气便愈加难以相容,不易纵控,一旦爆起来的后果便越严重。轻则武功尽失,力弱气虚,比普通人还要不如;重则全身瘫痪,与死人无异。
但逍遥子所创的“北冥神功”与天下各派内功的修炼法门截然不同,乃是反其道而行之。修习者一旦功行圆满,体内二十条正奇经脉,周身穴道,均可用以吸取他人内力,并且可以正邪兼纳,百川汇流,储于丹田气海,完全化于己身。好似段誉那般,原本不曾修练过丝毫内功,却能一次吸尽无量剑七大弟子的全部内力,安然无恙。待得此后因缘际会,又得了更多高手的部分内力,这才出现真气过盛,内息混乱,几欲爆体而出的症状。此番折磨皆因段誉全然没有半点内功的底子,当时又只练了“北冥神功”的手太阴肺经和任脉两道法门,才会将自己处于险境。
龙小宝得到“北冥神功”之前,内功修为已甚是精纯。以如此稳如泰山的根基,再来用心揣摩苦练,吸得诸多高手的全部内力后,自可逐一融合。乃至阴阳二气,龙虎相济,“北冥神功”便再无一丝隐患。原本随着功力日渐深厚,这货可以随心所欲的夺取他人内力,但一来此功太过损人利己,用得太多不免心生愧疚,二来贪欲乃是人之原罪,正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倘若就此毫无克制力的一见到内功精深者,便要吸取人家的内力,如此累积而加,到得最后终究逃不过爆体而亡的下场。想想看,以这货的性格自然不会犯下这等愚不可及的错误。
当下小宝的内力本就高出渡厄三僧许多,这“北冥神功”一出,三大高僧又是全无防备,哪里还能抗拒?况且连日来三度交手,小宝所施展的各种匪夷所思的神功绝学,早已令三僧大为折服。加上这货过往的“丰功伟绩、侠义之举”,任凭南少林三大元老再如何心意相通,到老成精,也决计没有想到这貌似憨厚的小子竟会突然使出如此“卑鄙无耻”的招数来。顷刻间,三僧的内力有如长江大河离体而去,已然过半,即便想要松手弃鞭,也不可能,当下再也无计可施,唯有一败涂地。
所幸龙小宝本就没有一丁点吸干渡厄三僧内力的念头,眼见三条黑索软软垂落,三大高僧神色剧变,自知已然大获全胜,当下暗运“太玄经”的无上心法,又将三僧精纯浑厚的内力真气一股脑的还了回去——只不过这货终究是吃不得亏的,多少借用了三僧的一小部分修为,暗自将施展诸般传世神功所消耗的真元补充圆满,权当是收了一点利息。
观战群豪早已被这货神乎其技的武功深深折服,以为四大高手斗到最后变成最为凶险的内力相搏,小宝以一敌三,纵能获胜,至少也要在半个时辰开外。哪知不过片刻间,渡厄三僧便已兵器垂落,神衰气竭,实是震惊到了极点。过不多久,群豪忽又见到三僧本已衰败不堪的脸色红润骤起,不一刻便即恢复如初。这下众人均想南少林三大元老果然非同小可,岂会轻易落败,此必是暗藏了极其高明的后手。
南少林群僧和各派高手自以为见识过人,所料不差,却见小宝哈哈一笑,放开手中的黑索,向三僧长揖一礼,未及开口,渡厄三僧一齐合十道:“龙教主神功盖世,震古烁今,老衲三人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三大高僧先前陡然觉苦修一生的内力竟要一朝尽失,内心之惊恐实在无法想象。其后万没料到竟会失而复得,这份惊喜又委实不知如何形容才好。三僧的武学见识渊博至极,虽只片刻时光,亦能察觉出龙小宝吸取自身内力的法门绝非“化功**”一类的歹毒邪功。三人自幼至老,从未分离,加之心意相通,先前苦修一生的内力真元奔泻而出之际,几乎同时生出了一旦内力全无,便要当众认输,随即自尽的念头。现下功力尽数复回,三僧心知龙小宝手下留情,得保性命,实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三僧当即起身合十拜谢,诚恳认输,亲自合力推开大石,露出地牢的入口。小宝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伏身探臂,轻轻一提,谢逊就此得脱囹圄。群豪不明所以,一时间愕然相顾,但想到渡厄三僧何等身份,自然决不会口出妄语,有意认输,人人深信龙小宝赢得绝无虚假。圆真一党则是空自焦灼,只能强作镇定,眼睁睁瞧着谢逊现身,心中再如何不甘,却哪里敢有半点异动。
清风徐来,谢逊满头半黄半白的长披肩,垂默然而立,身躯虽仍高大雄壮,但双目俱盲,神色憔悴,乍一看来,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昔年纵横江湖的豪迈威风几乎**然无存。小宝见他比起当日受困于茫茫大海,和波斯人殊死搏杀时,似乎又苍老了几分,顿觉心头酸楚,却是又想起了小昭。
此时张无忌早已抢上前来,大哭拜倒,抱着谢逊的小腿,连呼“义父”;那边杨逍、殷天正等明教高手围了上来,纷纷口称“狮王”,也是喜极而泣。殷天正老泪纵横,望着谢逊毫无光彩的双眸,不由得哽咽道:“谢兄弟,这二十年来,老夫想得你好苦啊!”
谢逊先将张无忌抓了起来,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义子的脸庞,微微一笑道:“好孩子,你长大了!”张无忌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扑进谢逊的怀中。
两行老泪自谢逊无神的眸子里慢慢流下,口中喃喃自语,翻来覆去说的只有一句话——老天爷开眼!直过了半晌,谢逊轻轻推开张无忌,侧过头来,缓缓道:“杨左使、冷先生、周兄弟、彭大师,你们好……”略微一顿,又道:“殷二哥,兄弟也很挂念你呀!这些年来一向可好?”他双目虽盲,但过耳不忘,登时辨认出了几位旧日兄弟的声音。
明教四**王义结金兰,谢逊最后才向白眉鹰王问好,拳拳之意,终是真情流露。二十年后,鹰王和狮王再度重逢,均已是垂暮之年,欢喜之余,内心自是感慨甚多。小宝见老的少的全都情难自己,人人热泪盈眶,众目睽睽下不大好看,便即笑道:“诸位和谢法王久别重逢,不胜欢喜,该当大醉一场。可这里毕竟是佛门净地,大伙儿不好举杯畅饮,亵渎了佛祖,不如即刻返回自家营地,好生庆祝一番。”
杨逍几人齐声叫好,张无忌携了谢逊之手,便要离开。谢逊忽道:“且慢!”随即转身指向南少林的一名老僧,喝道:“成昆,你站出来,当着各路英雄之前,将诸般前因后果分说明白!”
群豪吃了一惊,注目观望,但见那老僧弓腰曲背,形容猥琐,相貌与成昆截然不同。张无忌方待开口说他不是成昆,小宝一晃身,便到了那老僧近前,与此同时谢逊又道:“成昆,你改了相貌,声音却改不了。你一声咳嗽,我便知道你是谁!”
那老僧狞笑道:“谁来听你这瞎子胡说八道!”
南少林中部分僧人欲待出头质问,但龙小宝的目光淡淡扫了过去,一众成昆的党羽顿时缩了回去,个个噤若寒蝉。小宝朗声道:“圆真大师,成昆前辈,大丈夫光明磊落,何不以本来面目示人?”
成昆乔装易容,潜伏在一众僧人里面,始终不露破绽。但眼见龙小宝竟以一人之力,力败三大高僧,救出谢逊,心中已是惊骇之极。待到小宝提出即刻下山,成昆心中一急,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谢逊目盲之后,耳音极灵,况且二十余年来时刻记着刻骨铭心的血仇,这一声咳嗽于他来讲,不啻于晴天霹雳,立时便将成昆认了出来。
这当口成昆已知无法遮掩,事已败露,长身大喝道:“少林僧众听着,魔教扰乱佛门净地,藐视本派,众僧一起动手,格杀勿论!”话音未落,他手下党羽纷纷答应,各抽兵刃便要上前动手。
龙小宝陡然一声长啸,群僧个个心旌摇曳,头晕眼花,再也不敢进前一步。小宝斜睨着成昆,冷冷道:“成昆,你以为人多势众,我便杀不了你么?”
便在此时,空智高声喝道:“空闻方丈已落入这叛徒圆真之手,众弟子先擒此叛贼,再救方丈!”原来空智因为方丈受成昆挟制,忍气已久,此刻听其出号令与明教动手,这一场混战下来,本寺僧众不知要损伤多少,和明教之间更要反目成仇,权衡轻重,终究合寺僧众的性命为大,这才出声高呼。
空性跟着厉声大叫:“本寺叛徒混在人丛中,众弟子小心提防,莫要中了暗算!”
霎时之间,峰顶上乱成一团。把守通往峰顶山路的南少林武僧当即传讯,山下的数百僧人立时往峰顶奔去。其余各帮派之人便也跟着往上冲,怎知四下山林之中涌出大群明教五行旗教众,各执器械,列阵封山,一个个杀气凛然,如狼似虎。群雄昨日方才见识过五行旗的威力,当下口中虽仍鼓噪呐喊,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烈火旗掌旗使辛然上前几步,提气高声叫道:“诸位英雄稍安勿躁,峰顶地势有限,诸位上去了只会徒增混乱,于事无补。今日之事皆因南少林的叛徒作乱,本教早有防备,担保各帮派的领们安然无恙。除了南少林的大和尚们,其余各位暂且留在此地,倘若有谁不听劝阻,想要强行登山,休怪吾等不讲江湖情面。”说罢环视群雄,五行旗各种杀伤力巨大的器械对准了人群,纵使有人心怀不忿,又岂敢逾越雷池一步。
此刻峰顶上随着少林僧众的人数增加,各大帮派的高手先自退开,摆明了态度置身事外。成昆见疾奔上山的僧人越来越多,自忖麾下党羽终究还不到合寺僧众的两成,此刻在峰顶上的更是不足百人,南少林的正派者远为众多,看来想要接掌南少林方丈的图谋终究也归镜花水月,为今之计当是走为上策。
但龙小宝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紧了他,成昆哪敢轻举妄动,正自心中惶恐,不知如何脱身,忽听谢逊朗声说道:“今日之事,全自我与成昆二人所起,种种恩怨情仇,须当由我二人了结。师父,我一身本领是你传授;成昆,我一家人是你所杀!你的大恩大仇,今日咱二人便来算个总账!”
成昆心想谢逊作恶多端,我若制服了他,大可将一切罪行尽数推在他的头上。他的武功是我所授,如今两眼俱瞎,难道我还对付不了么?于是大声道:“谢逊,江湖上有多少英雄好汉命丧你手,近日更招引大批魔头扰乱佛门福地,与天下英雄为敌。我深悔当初传你武功,此刻非得清理门户,整治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不可!”说完大踏步向谢逊走去。
各派高手听得成昆提起谢逊昔年残杀江湖豪杰,与其有仇之人不免复仇之念大炽。然则龙小宝在此,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有人伤害谢逊,众人实在不敢上前。待听到成昆说要“清理门户”顿时心中暗喜,想到谢逊已成残废,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授业师尊的敌手,这般师门恩怨,便是龙小宝手段通天,也要按照江湖规矩不得插手,如此一来各人亲朋好友的大仇多半可报,当下远远退开,冷眼旁观。
只听谢逊高声道:“四方英雄听着,我谢逊的武功原是这位成昆师父所授,但他**我妻不遂,杀我父母妻儿,师尊虽亲,总亲不过亲生的爹娘,我找他报仇,该是不该?”
群雄大半轰然叫好,南少林群僧更已在空智和空性的号令下列阵以待,心怀不轨者尽皆战战兢兢。小宝一挥手,杨逍等人退至圈外,渡厄却道:“阿弥陀佛,老衲师兄弟三人来为他们掠阵,任何人不得踏入三株松树之间。龙教主,如此可好?”
小宝心道这老秃嘴上说掠阵,实则应是担心成昆党羽群起难,趁机偷袭谢狮王,因此以东道主的身份名正言顺的在此守护。有这老三位盯着,除了小爷之外,还有谁能逃过他们的法眼,手中的黑索?当即笑道:“有三位大师作见证,那是再好不过。”说着飘身后退,与杨逍等人并肩而立。
成昆心知当下情形,唯有擒杀谢逊,方才有一线生机,当下也不说话,呼的一掌,便向谢逊头顶劈去。接下来一如小宝所知,谢逊让过身体要害,连受成昆一掌两腿,却不还手,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急得张无忌连声大叫:“义父,你快还招啊!怎能尽挨打不还手!”
谢逊体格粗壮,内功精湛,摇晃了几下,擦去嘴边的血迹,苦笑道:“他是我师父,受他一掌两腿,原也应该。”蓦地里一声长啸,挥掌疾攻。
成昆疑心甚重,只道谢逊与他有血海深仇,一上来便会拼命,哪知竟会如此,不由得暗自大悔,早知这样,便该痛下杀手。这一师一徒就此斗到一处,成昆年逾古稀,身手之矫捷竟不输于少年,武功端是非同小可。谢逊虽然不能见物,但对成昆的武功招式了然于胸,加之听力极灵,年纪又小成昆十余岁,气血较壮,二十年来在冰火岛上奇寒酷热的恶劣环境下苦练不缀,内功修为大增,因此二人斗了百余招,兀自难分高下。
龙小宝静心观战,不多时便已觉成昆的武功实际上尽比渡厄三僧稍逊一筹,谢逊不急不躁,稳扎稳打,这才能够保持平手的局面。倘若他报仇心切,一上来便逞血气刚勇,只怕难以支撑到三百招,便会败北。由此可见,谢逊心中的仇恨越深,手上越是谨慎,生怕自己先毁在成昆手里,报不了父母妻儿的血仇。
这一场打斗,小宝早已熟记于心,眼见双方拆到二百余招,便知谢逊要使出威力巨大的“七伤拳”来。果不其然,谢逊呼的一拳打出,崆峒五老之的关能叫道:“七伤拳!”
但见谢逊双拳连环击出,威猛无俦,崆峒五老相顾骇然,均是自愧不如。旁观众人暗自喝彩,谢逊步步紧逼,拳风凌厉,成昆连连后退,杨逍等人登时松了口气。但小宝却知成昆的功力确实在谢逊之上,心机阴沉奸险,表面上落了下风,实则用的是从空见神僧那里学来的少林心法,将谢逊七成的拳劲化解,余下三成却反击而回,消耗谢逊的内力。
谢逊修习“七伤拳”为求成,当年便已暗受内伤,拳法中本就有所缺陷,此番苦斗多时,内伤隐隐作,貌似大占上风,实则伤痛越来越重。
龙小宝深通医理,武功又强,虽然知道最终的结果,但仍不免暗自担忧。这一场恶战,实是谢逊一生梦寐以求的机缘,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插手相助,只好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场中二人又打了二三十招,成昆忽然一掌无声无息的击出,谢逊内伤作,功力消耗甚多,听不到对方的动静,掌力及体,方才察觉,但已无法避让,当即中掌后倒,口中又吐出血来。
如此数招,成昆均是无声无息的缓缓出手,谢逊接连受创,口唇胡须上沾满鲜血,形容甚是凄厉。旁观群豪大为不忿,纷纷叫嚷:“亮眼人打瞎子,使这等卑鄙手段!”
成昆充耳不闻,凝神出招,顷刻间谢逊已是性命垂危。
张无忌哭泣不止,却又不敢冲上去相助,正要来找小宝想想办法,解救义父,猛然间谢逊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尽数喷在成昆的脸上。成昆一声惊呼,伸手去抹,谢逊乘机合身扑上,抱住他倒地一滚,只听得二人齐声大叫,突然间不见了踪影。
小宝长吁了一口气,小眼睛顿时大亮,直勾勾盯着黑漆漆的地牢洞口,心道成昆老贼,任你再如何艰险狡诈,此番也是在劫难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