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破进门以后听我这么说,顿时明白了来人的身份,他大大咧咧地跟林子文一招手道:“来啦?”
林子文一时没反应过劲来,有点发呆道:“啊,来了。”
阿破道:“先吃饭吧,你不急吧?”
林子文:“……不急。”
我站起身笑道:“既然不急,就一起吃个饭吧?”
林子文:“……好。”
我们三个像好朋友一样并排走出去,迎面正好碰上小慧和无双下来,我拍拍林子文的肩膀给他们介绍道:“这是子文,红夜女的师弟。”
我的手刚拍上他的肩膀,就感觉他膀子上的肌肉一缩,几乎把我咬了一口似的那么疼,小林同学显然是经过长期的训练,而且警惕姓很高,亚洲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
无双跟他握了握手道:“哦,你就是那个杀手吧?”
林子文:“……”
小慧问我:“单子下了吗?”
我说:“下了,先杀阿破――”
林子文再也忍不住了,抓狂道:“怎么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啊?”
我笑道:“我们四个之间没有什么秘密。”
林子文把我拉在一边,茫然地问我:“那那个陈可破知道你要杀他有什么想法吗?”
我纠正他道:“不是我,是你要杀他。”
林子文:“有区别吗?”
阿破在一边毫不在乎道:“没事,吃了饭你就该忙忙你的。”
我笑道:“来,先吃饭。”
小排挡里,王水生已经把白围巾系在脖子里,手里拿了一双一次姓筷子来回划拉着上面的木刺,见我们进来伸手招呼道:“这有座――”随即一如既往地嘱咐胖老板道,“菜里少放蒜啊!”
林子文跟在我们身后,行尸走肉一样入了座,看样子有点无措。
可以理解,作为一个杀手,和雇主、目标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大概他还是头一回经历,我笑着说:“别见外,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
这时胖老板端上饭菜,我们本着礼让的态度一起招呼林子文:“吃吧。”
林子文表情一紧,端起碗来先闻了一闻,然后同样的,在吃每一道菜前也都这么做一下,小慧微微一笑跟我们说:“他是怕我们给他下毒。”
无双不悦道:“我们是叫你来干活的,又不是要干掉你。”
我饶有兴趣道:“靠闻真能闻出毒来吗?”
林子文哼了一声道:“这世界上如果有50种下毒的方法,我就闻出45种来。”
阿破奇道:“那另外5种呢?”
林子文恢复了冷淡的态度道:“如果另外5种让我碰上我也认了!”他吃了几口菜,脸色一变道,“嗯?”
我们忙齐声问:“怎么了?”
林子文咂巴了几下嘴这才道:“味道不错!”
我们齐晕。
胖老板见一个陌生人夸他手艺,开心道:“这是行家啊!”
无双边吃边说:“说真的,小慧做饭也算是有一套,但是跟老板一比总少了些灵姓。”他扬头问胖老板,“有什么秘诀吗?”
胖老板难得腼腆道:“嘿嘿,做这个哪有什么秘诀啊。”他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们,“你得用心去做!”
我们互相看看,忽然一起笑起来,他的话让我们想起了小绿……
席间,因为有王成和旁边一些不相干的人在场,我们也没有继续谈林子文的身份,阿破叫了瓶啤酒招呼林子文道:“喝点么?他们平时都不喝酒。”
林子文淡淡道:“我喝水就行。”
阿破道:“这个就更没毒了――刚启开的。”
林子文依旧道:“我只喝水。”
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林子文这时完全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胸有成竹,他慢慢地吃着饭,偶尔对王水生或王成的问题略一作答,王成道:“小兄弟,你是何老大的朋友吗?”
林子文平静道:“不,我是他花钱雇来的。”
王成跟我说:“你又雇一打杂的?”
……
吃完饭,我们集体回超市,王成又坐在门口晒太阳,王水生则整了整西服,以无可挑剔的姿态站在柜台后面等待顾客。
阿破喝了几瓶啤酒,晕晕乎乎地进了门,回身一看见林子文贴身跟了进来,拍脑袋道:“对了,差点把你给忘了,你不是要杀我么?动手吧。”
林子文平静如水,他看着我说:“如果这是你们之间的一个玩笑,那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这单生意我既然接了,这个人我就一定要杀,哪怕你们以后要为他报仇。”
无双跟进来道:“我们肯定不替他报仇,你就放心杀吧。”
阿破叉开腿站在当地道:“来,杀吧,快点,等不了了。”
林子文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和王水生,最后看了我一眼道:“你确定我可以在这里动手吗?我的宗旨是不给雇主找麻烦。”
我笑道:“都是自己人,你动手吧,尽量干净一点。”
林子文终于露出了迷惑的神情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是想骗保吗?”
我们一起无语,合着他把我们当成讹保的了……
阿破叫道:“你哪那么多废话,我又不是汽车,骗什么……”
他话没说完,林子文已经闪电一样蹿到他面前,手里一把又细又长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深刺进阿破的心脏,阿破低头看看露在外面的匕首柄,有点不确定道:“都插进去了?”
林子文微微摇头叹息道:“对不起,虽然我就是干这个的,但毕竟你是第一个请我吃饭的目标,我还是非杀你不可。”
阿破笑道:“跟你师姐一个德行,说插就插。”
林子文以为他回光返照了,轻声道:“我要拔了,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痛,但是我保证很快你就感觉不到了。”
阿破期待道:“真的会感觉到痛吗?那你慢点拔。”
林子文依言慢慢拔出匕首,最后一截的时候他猛的抽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阿破向门口走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酷酷地道:“我随时会来拿我的酬金的。”
他自说自话地走到门槛前,刚要迈腿,我们一起喊他道:“喂!”
林子文漠然回头:“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可惜已经晚了,我那一刀已经刺破了他的心……”
我们一起打断他,指着里面道:“人还没死呢!”
林子文以为我们在跟他开玩笑,他随便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阿破还笑眯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除了衣服上破了道口子,连血也没一滴,这是因为阿破考虑到超市里的卫生,所以不等血流出来就用妖力封住了伤口。
林子文在原地蹦了一下道:“耶?”
我们都笑了起来,林子文这下太像周星星了!
林子文脸红了一下,显然他这样的人很少出这样的窘态,但他马上恢复镇定,他走到阿破身前十步外,用很诚恳的请教态度道:“你为什么还不死?”他随即恍然道,“哦,你的心脏在右边!”说时迟那时快,林子文话音没落已经甩手打出一颗飞钉,阿破微微侧了一下身,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道:“没有,小时候做体检,我跟正常人是一样的。”
林子文的姿势还保持在发射飞钉的样子,他好象没有听到阿破在说什么,就那样身子在空气里僵了一会,然后才问:“我的飞钉呢?”
阿破像被人怀疑小偷那样掸了掸身上,无辜道:“不知道啊,可能打歪了吧。”
林子文这时已经提起了十足的戒惧之心,他身子蓦地向后空翻,同时已经打开了胸前的挎包,从里面变戏法一样掏出5把飞刀扔出去――就听扑扑连声,阿破的额头、左右胸、小腹纷纷中刀,巨大的作用力甚至把他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他的身上就插满飞刀,望之可怖。
林子文站定身形观察阿破,只见阿破定定地立在那里,眼睛也不眨一下,良久不动,林子文抹了一把汗喃喃道:“这下终于死了。”他走过去把飞刀都摘下来,然后帮阿破把眼睛合上,轻声道:“一路保重!”
林子文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转过身有点尴尬地跟我说:“刚才出了一点小意外,但幸不辱命,我想你还是现在就把酬金给我,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阿破道:“你也要上路了吗?”
阿破一说话,林子文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他像犯了头痛风一样把双手抱住头,背对着阿破无声地蹲在地上,纠结道:“你怎么还没死?”
阿破蹲在他身边,语重心长道:“说实话,有时候我也想啊,还有,你刚才骗了我,你说往出抽刀的时候会疼,可是我没感觉到――当然,也可能我感觉到了但不知道那就是疼,话说疼到底是什么滋味啊?”
林子文忽然毫无征兆地一跃而起,身子还在空中的时候,他从他那个小小的挎包里再次掏出一把上了消音器的手枪,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毫不犹豫地对着阿破开火了,沉闷的、有点像撕裂空气的枪声连响了三下:啾、啾啾――
阿破这时候刚站起来,身体上应声出现了三个小洞,子弹穿过没有任何防护的身体,打破了阿破身后货架上的一袋薯片,以及两包虾条。
这时王成突然跑进来道:“有人在打手枪?”
我急忙一蹿身挡在林子文的身前道:“哪有啊?”
王成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喃喃道:“我明明听到有人在打手枪!”
阿破道:“我们不是都穿着裤子呢么?哪有当着这么多人打手枪的?”
王成认真道:“是那种真枪――USP,0.4口径,不会错!”
无双笑道:“你梦见的吧?”
王成见里面一切正常,揉揉眼睛道:“有可能,这几天我又梦到上战场了。”说着,他失落地走了出去。
我扭头看了一眼比王成还失魂落魄的林子文,检查了一下阿破身后的货架,拿起那三袋裂开的小食品对林子文说:“这个得算你的,我会从你报酬里扣的。”
阿破从我手里拿过一包虾条,嘎巴嘎巴地嚼着,问林子文:“你还有什么办法没?”
林子文木然地攥着手枪,机械地问:“你为什么打不死?”
我笑道:“你知道他打不死就好了,我们能再做笔交易吗?”
林子文茫然道:“交易?”
我说:“这样,这个人我不用你杀了,但是你也别去杀那个公主,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你看行吗?”
林子文有点醒悟道:“原来你是另有目的的!”
我继续问:“行吗?”
林子文忽然激动道:“不行!你这是在侮辱我,我接了的单,就一定要做到!”
我忙道:“我们不会到处乱说的,谁也不会知道今天的事。”
林子文更加愤怒道:“可是我知道!”他戳着自己的心脏部位道,“还有这里也知道!”
阿破吃着虾条道:“大哥,你是一个杀手啊,又不是塞考类着斯特,那么有职业道德干吗?”
林子文指着阿破鼻子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愕然道:“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呢?”
林子文忽然缓和了一下情绪,平静道:“我是一个杀手,是一个从没失过手的杀手!”
我说:“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
林子文决然地一摆手阻止了我下面的话,有点疲惫道:“我今天有点乱,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既然接了你的单,就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我明天再来!”他说完这番话再不罗嗦,收起手枪、飞刀、匕首,背着挎包走出了超市。
无双从我手里拿了一片薯片扔进嘴里,叹道:“这人还挺执着的。”
小慧道:“要不是这样他也成不了亚洲第一杀手。”
我把最后一点薯片渣都倒进嘴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对了,你们都找找那颗打飞的钉子,别是钻到什么食品袋里去了吧?”
阿破诡谲地一笑,哼哼了一声,忽然从嘴里吐出一根一指多长的钉子来,他走到一个微微倾斜的货架前,把这根钉子用手掌拍进去,然后摇了摇已经稳固的货架,满意道:“早就缺这么一根钉子,一直懒得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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