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钰,你说都是假的,是骗我的,对不对!”古三月握着拳怒吼。
清冷的夜风下,她单薄的身形被月光拉出寥长的暗影。
花灯摇曳的湖上,乌篷随风涤荡,悠悠琴声传来,更添了一份愁绪。
古三月咬着拳头转过身去,看到一个青衫男子摇扇斜靠在白马桥上,她猛地冲了过去,抓着那人肩膀喊道:“玄止。”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古三月看到不是玄止,更加生气了,一把推开他:“谁让你用清风玉骨扇的!”
“我……我用哪种扇子,关你什么事啊!”
古三月一把拖走他手中的扇子,狠狠丢尽了湖中,并威胁道:“日后若再让我看到你用清风玉骨扇,我就杀了你!”
“有毛病吧。”那人骂骂咧咧地走远。
而古三月却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气,背靠着桥头,缓缓地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去年明月夜,无双公子倚廊桥,满楼红袖招。
今年明月夜,而她的无双公子,却不见了。
那个笑容邪肆,手摇清风玉骨扇的妖娆狐狸,就这般消失了。
古三月越想越伤心,头埋入膝盖,无声地流泪。
她想玄止,特别想,想得骨头都在疼。
以前每次分别后,再次见面时,玄止都会说,三三,我想你了。
可她却从未说过一句,玄止,我想你了。
“玄止,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你快回来吧。”
仰头看着月亮,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只默默流泪。
她曾以为,爱情于她而言,并没有多重要,因为她向来把儿女情长看得很淡。可现在才知道,重要的不光是那份情,而是那个人。
她对玄止的爱,早已入了骨髓,不经意间的触摸,疼得支离破碎。
容千钰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也难受极了。
“三月,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如果早点知道真相,我肯定愿意替你去死,起码我死了,你不用这么难过,你跟玄止……”
“够了!你别再烦我行不行。”吼完,古三月看了眼容千钰,心里更烦了,挥手道,“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吧,我不说话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古三月对面。
其实他更想坐在她旁边,可又怕古三月嫌弃,所以便坐在了她对面,这样既可以看着她,又不会离她很近。
“容千钰,你知道吗?玄止带我来游湖的那天,其实他问过我了,他让我杀了你,问我愿不愿意。”
容千钰张了张嘴,想要问她是怎么回答的,可话到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古三月苦笑道:“呵,我怎么可能杀你,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杀你的呀。玄止他真的很了解我,他知道我不会杀你,所以……”喉咙发涩,心里发苦,她咬了咬牙,双手撑地站起身,“走吧,回府。”
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嘀咕着:“我相信玄止会回来,说不定哪天,他就笑着来找我了。”
容千钰拍了拍她的肩膀:“嗯,玄止脸皮那么厚,肯定还会再来找你。”
两人并排着走远,而在他们身后,自巷子中走出一个白发老人。
他脸色沉如寒冰,冷声道:“出来。”
竺菲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玄止转着手中扇子,忽的手腕一甩,“啪”的一声,扇柄插进了竺菲影的胸膛,距离她心脏只有半根指头,若再往前一点,那么竺菲影会当场毙命。
“我让你给她服下忘忧丹,你为何不听!”
竺菲影胸前衣裳被血浸湿,胸口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然而她却像是木头般,直挺挺地站着,不说话,也不拔扇子。
玄止再问:“为何不听!”
“我不想让她忘了你,不想看到她活得开心,我替你不值。”
“值不值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竺菲影笑了笑:“你的事,是轮不到我来插手,可谁让你把忘忧丹给了我呢,那我要怎么做,你也管不着。”
“你是觉得我现在拿你没办法了吗?”玄止冷冷地看着她。
“以你现在的情况,还真拿我没办法。”竺菲影看着他苍老的脸,讥诮道,“玄止,你有没有去照过镜子,看看你现在苍老病态的样子,真的很难看。那天她骑马路过时,明明就在你背后,连她身下的马都认出你来了,可她却没把你认出来。”
“值不值,到底值不值!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何要对她那么好,疼她宠她不够,为了她竟然连命都不要!”
玄止用了最后的真气,终究是支撑不住,捂着胸口咳嗽,一边咳一边吐血,明艳艳的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衫,仿佛一场桃花盛开。
竺菲影见他身形摇晃,最终心有不忍,猛地拔掉胸前的扇子,点了几下穴位,快步上前扶住他。
“滚开,谁让你碰我的!”玄止冷着脸推她。
竺菲影用力将他抱住,气得直咬牙:“你以为我想碰你,要不是多年朋友,你死了我都懒得给你收尸。”
“三三,只有三三可以碰我。”玄止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微微阖着眼,轻声呢喃,“三三,三三抱我。”然后,他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竺菲影满脸泪水,哭着在玄止身上又掐又打:“不准睡!给我醒来,醒来!玄止,你个混蛋,你还欠老娘五两银子没还,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剁成肉馅喂狗!”
玄止手臂上吃痛,迷迷糊糊间睁开眼,扯了扯嘴角:“三三,你哭起来不好看,要笑,笑起来好看。”
“三三三,三你娘个头!老娘是竺菲影,云瑶宫宫主,你给我看清楚点,给我记好了!”
“菲……菲影,我……我要是不在了,替我照顾好三三。”
竺菲影气得一口血卡在了喉咙,她紧咬着压根:“你信不信,我立马将你丢进湖中喂鱼。”
而这次,玄止是真的昏过去了,再没了声音。
“混蛋,玄止你这个大混蛋,明明说好了的,我们要一起孤独终老,可你却爱上了别人。你不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生气,我甚至想把古三月杀了,可我知道,那是你的心头肉,所以我下不去手。”
“你说你爱就爱了,我想通后不怨你,也不怪你,忠心的祝福你能幸福。虽然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再陪着我继续孤独下去,可我还是很高兴。”
“哪里料到你会这么傻,为了爱,竟然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最终,连命都不要了。曾经我们最苦最难时,一起鼓励对方,说好了,无论将来的生活有多艰辛,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出精彩。可你,却忘了以前的誓言。”
“从今往后,我是真的只能一人孤独终老了。”她重重地吐了口气,抱着玄止,踩着清月流光,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而古三月与竺菲影走的方向,恰好相反,一个朝西,一个朝东,越走,彼此间的距离越远。
唐孟之被杀一事,很快就惊动了刑部,古三月刚回府,裴苏允便带着人气势荡荡地来抓人了。
而工部侍郎唐如海,看到满身是血的唐孟之,更是气得扬言要剐了古三月,抽她的筋剥她的皮。
看到举着火把,佩刀带剑的一群侍卫,古三月双手环臂,斜靠在树旁冷笑:“看裴大人这架势,是要抓我吗?”
裴苏允拱手一笑:“还请古三少跟裴某去刑部走一趟。”
容千钰立马挡在前面:“裴苏允,人不是古三夜杀的,本宫可以作证。”
裴苏允朝着容千钰一拱手,不卑不亢道:“太子还是快些回宫,此时宫里需要太子坐镇。”
“今日有我在,谁也别想带走古三夜。”
裴苏允笑了笑:“国有国法,太子这么做,可是在为难自己?”
古三月道:“好,我跟你走。”
“古三少请。”裴苏允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并未为难她。
两人并肩走在前面,一群侍卫紧跟在后面,哪里像押犯人,倒像是两人去巡查。
走出统领府后,裴苏允看了眼古三月,沉声道:“玄止的事,我听人说了。”
“他很好。”
“你可能不知道玄学这一行,但凡替人改命,都不可能……”
“闭嘴!”古三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被激发了出来,她杀气腾腾地看着裴苏允,“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别惹我,否则下场比唐孟之更惨。”
“我们好像没正经打过,要不趁今晚来打一架。”
古三月眯了眯眼睛:“想跟我打架?”
裴苏允松了松领口,扭扭脖子,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笑道:“是,想跟你打一架,敢不敢迎战。”
“行,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车轮战。”
裴苏允手一挥:“全部退到三尺开外。”在所有侍卫退出去后,他看着古三月笑道,“来吧,硬打,不用内力。”
话音刚落,他扎好马步,衣袍一撩,刚摆出打斗的姿势,突然眼睛上挨了一拳。
“古三夜,你!”裴苏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古三月冷笑道:“打架讲究快准狠,摆那些胡里花哨的姿势,你当是在青楼跳舞呢。”
挨了一拳后,裴苏允不敢懈怠,使出十成的招式对抗古三月。
不一会儿,两人的打斗,引得所有路人都来围观。
而容千钰跟小七他们,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一起跑了出来。
此时古三月一记横扫腿,直接将裴苏允踢翻在地,不等他起身,单膝一弯,跪着将他压住。
“你想不想知道桑榆的秘密?”她压低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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