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阵之人,竟然是他?封翼摇了摇头,有些不信的盯着城外那赫然的血红色旗帜。可是,如此熟悉深刻的标志,他又怎么可能看错?
心中惊骇交加,一时间竟然四肢发凉、无法言语……
那一个魔字,曾经是他一生的噩梦……他的父亲大人,就是死于这个魔将之手。当年这个年轻的魔将威风八面,只是平生的第一战,便一战成名天下。
可是,这天下闻之变色的威名却是踩在他父亲和手下将士们的累累白骨之上的!之后,他更是越战越勇,最后在三国之中所向睥睨、威名远播!之后又听闻他在战场上负伤,无法继续战于沙场,夜月国的皇帝体恤他的功劳,所以让他隐退了。
时隔十余年,他竟然又回来了!
恨,怎能不恨?可是,心中愈是恨,脑子便愈要保持冷静。
首先,这魔将出现的蹊跷。这个所谓的“魔将”究竟是不是他?
封翼犹自恍惚着,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一只箭羽攥住!
隔着数百米,凤冥夜修手一挥,扬弓拉箭,眸光危险嗜血。一把弯弓拉如满月,目标正是那城楼之上的封翼!在那刚刚发亮的天色下,锐利的箭头闪着凛冽的寒光!
不待那那人反应过来,凤冥夜手一松,那利箭已经乘风破空而去!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如流星追月一般急速射去!
封翼略略回神,便看到一支锐不可当的利箭向着自己的飞射而来。心底一沉,心神惧颤!是他!难道,真的是他?这般的距离,这般的速度,这般的不按理出牌,除了当年的那个男人,这天下还有何人敢如此?
身躯急急的向后避开,那箭虽然锐利急迫,但毕竟是从数百米射来的,虽然是危险,但他还是险险的逼过了。
封翼身边的人也发现了那一支夺命箭羽,见他们的主帅被这一箭逼得如此狼狈,心中大为火光。当下散开,纷纷抽出腰间佩刀,谩骂叫嚷不绝于耳。
封翼不理众人的叫骂,只是略带焦急的定睛望去,果然看到了城外的千人之首,是那个曾经深深刻在心中的熟悉身影。那个人的手中依旧拿着刚刚那射箭之用的弓箭,那弓箭通体乌黑,是由上好的乌寒铁所制。
那弯弓,他一生也不会认错!
那便是,当年夺走父亲性命的利器,是魔将的专属之物黑魔弓!
果然是他,果真是他!
心中的恨意夹杂着被讽刺羞辱之意一齐袭上心头,封翼的心头宛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又苦又涩,难受至极。
耳边,众将士的请战之辞渐渐清晰了起来。
“将军,让末将领兵出战吧!”
“将军,不能再忍耐了,这魔将实在是欺人太甚!”
“将军,再不出站,士兵们的怨气只怕难以平复……”
“随我回城!”
封翼充耳不闻,沉默良久,终于低低的吐出了四个字。最后随意的抬了下眸,却刚好看到带着修罗鬼面的凤冥夜抬眸望了上来。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狠狠的对上了!一个狠厉,一个愤恨,瞬间擦出了无数的火光!
众将领们见将军英挺的脸上神色阴鸷愤恨,顿时心底一惊,住了嘴。他们怎么会忘了,封将军才是最痛恨这魔将之人。杀父之仇、灭军之恨,比之他们任意的一人都要厚重深沉的多!
见他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大步的往回走。众人再不敢言,只得跟在其身后。
回到了城中的军营,众将领们心知封翼的恨意,不敢再多言半句。可是,那几个人的眸光中,均是透着一抹不理解。
“可是怨我不让你们带领大军出城迎战?呵,你们可看清楚了,刚刚对本将军发箭之人,到底是谁?”
回到了城中的军营,封翼端坐与帅案前,这才低沉的启音。他的声音极淡,极缓,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之感。
“怎么不清楚?他就是当年那个一箭射死封老将军的魔将!刚刚他所用的黑魔之弓,只有他才能使出那般的威力!”
立刻就有一个性子直爽的副将,大步上前,声音里染着几丝忿然。当年的事情,众人皆是了然,封老将军原本是北冥国的最为厉害的一名猛将,奈何在那一役中全军覆没不说,竟还被那寂寂无名的魔将一箭射死。这事情在当年的北冥国上下都传扬的甚广,北冥军中,无不因此恨极了那个魔将!
“封将军,为何不让我们带领将士们出城迎战?今日在城外就是当年那魔将又如何?他不过七千之众,如何敌得过我们城内的三万余守军?大好的机会,只怕稍纵即逝……”
另外一名将领眸光灼灼,盯着眼前一脸阴鸷的封翼,言语中的疑惑和叹息流露无遗。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封将军从天未亮到现在,一直严令众将士不得出城迎敌……
“众位都是跟我多年之人,应该还记得当年吾父的陨于的那一役罢……若是记得,如今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封翼闭了眸,面色尽量的平静。声音很淡很轻,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入骨寒意。
“那一役!”
众将领们听了这话,心神一颤,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那一役,我父亲在丰都屯兵一万五余众,那魔将寂寂无名,领了三百的铁骑前去袭营。当时,父亲原本再过几日便可凯旋而归,不想竟然会有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子前来袭营。众人皆以为只是一个不懂兵法的小将罢了,便领了大军出去灭之。那魔将且扰且退,一路诱我北冥大军至西口,然后,夜月国的五千精锐伏兵突发而动,清剿我北冥一万余人,其余皆为俘虏。连我父亲,也被陨于那一役……而那魔将经此一役成名,威震天下。此人心思甚密,有胆有谋。身先士卒、用兵如神。试问,三国之中,又何人敢轻视此人?然而,事隔十余年,你们便将当年我父亲的前车之鉴给忘了干净!”
封翼五指僵硬成拳,英气的脸上一片铁青。此次,当年说是受了重伤的魔将卷土重来,也不知道这十余年是不是把伤治好了。他率七千之众来扰营诱敌,谁知道那奇险的陵山和徐山之中有多少的伏兵等着他们?
仇,是一定要报的。就是因为心中的血仇难泯,所以更应该小心谨慎,万不可再次中了那男人的奸计!
众将领听他这话,顿时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个个脸色僵白,手脚冰凉。十余年的事,他们竟然只记住了仇恨,竟然忘了十余年前,那人既然能以三百诱敌一万五,今日这七千的骑兵之后,又有多少的夜月国的军队等着他们送上门去呢?
“将军目光深远,末将羞愧,还望刚刚的话,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众将领们拱手低声道,已经是明白了这其中的许多的曲折之处。幸好封将军并未和他们一般,被仇恨迷住了眼,否则,岂非又着了那魔将的诱敌之策?
“以不败之地,待敌之动,坐拥坚城,让敌自败。这才是我们守关之上策!对手是当年杀父灭军的仇敌,我们自当小心,力求一举歼灭敌人!这一次,我定然要这魔将死无葬身之地!”
封翼神色缓和了不少,最后缓缓的吐出了这么几句话。虽说他语气极淡,却带着一种凌厉之极的杀气!
“末将受教了,请将军速速下令。”
众将领均是摩拳擦掌,每个人的眸中都跳跃着对那曾经数次挫败折辱北冥国的魔将的熊熊怒火。
“好!传令下去,今夜好生的警备着,谨防那魔将由着关内奇袭我军大营。大营若有半分的异动,叫人随时来报!还有,立刻将魔将来徐州城的事情,报之数百里开外的皇上。”
封翼微微的颔首,眉目之中尽是肃杀之气。这一次,杀父之仇,必加倍相报!
擂鼓阵阵,激喊不止,然而,徐州城内的守军就像是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一般,充耳不闻。封翼和手下的副将统领三万余大军,踞关静收,闭之不出。从天快亮直到天擦黑,时间渐渐的流逝,直至落日,北冥国未有一人得出,凤冥夜遂下令,扎营与陵关之外。
是夜。
陵关疾风阵阵,寒气渐生,稍解暑意,天色黑沉。
徐州城门之上,火光通明,北冥国的人数众多,排排而立,均是向着凤冥夜下令扎营之处张望着。
趁着还未黑透的夜色,依稀可见屯于关外不远的夜月大营,除了骏马偶尔嘶鸣,静悄悄的一片,不闻丝毫的声息,令众将士们的心中空荡中染着一丝的不安。但是,将军有令,众将士们依旧十分尽职的守在城头之上,遥遥的观望着夜月国的大营的一举一动。
同时,夜月大营之中。
“夜,今儿白日,你可是故意以箭射那城头之人?那人望你的眸光,如狼似虎,似是想要将你撕碎一般。”
柳如烟乖巧的倚在凤冥夜的铁甲之上,小脸上的多余的掩饰之物都被抹去了。此刻,她正仰着小脸望着眼前的俊美绝伦的男人,声音轻柔。
今儿夜并未出过全力,否则那个人早已被夜一箭射死。虽然隔着数百米,若是以神功催劲,还是可以令那个失神之人立刻毙命。既然不取人性命,却又要射那一箭,那应当是故意为之了!
“我的烟儿可真是聪慧无双,我故意射那一箭,便是显露出身份、让他不敢出城。那城头之人,却是徐州的守军的上将军封翼!当年,我曾经于第一役,败他父亲于丰都。更是以黑魔之弓取了他父亲的性命,他自然是恨我入骨的。”
凤冥夜轻柔的抚着她粉嫩无暇的小脸,妖娆的俊颜染着一丝的淡笑。勾唇吐字,说的云淡风轻……
“那一役我听说过!原来如此,难怪今日叫阵了一日,北冥国的守军竟然一人都不放。”
柳如烟闻言,心神一震,顿时明白了这其中的许多的深意。她接收了原本柳如烟的记忆,倒的确是一件好事。原本的柳如烟跟着师父颜倾殇学艺,却也是天文地理、历史军事、琴棋书画,各种领域都有涉猎。只是原本的柳如烟喜欢读书,却不喜医毒之术,而她特别喜爱医毒之术,又得了她的记忆,平白多了许多知识。倒是取长补短了……当年,魔将一战成名,也被编入了许多的书籍之中,所以对于这名动天下的一役,她也是知晓经过的。
“嗯,烟儿小脑袋中装的东西,还真不少!唔,还有两个时辰的样子,就要行动了。你可要休息一会儿?奔波了一日一夜,可觉得疲累?”
凤冥夜在她红润润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魅惑的凤眸轻柔的眯起,温柔似水的启音哄道。这小女人自从跟着自己出来之后,这心思就没有安定下来过,一个劲儿的东想西想的。看着他心中还真是有点心疼了。虽然,他是有心将这小东西带入自己的世界,让她知晓她男人的实力,让她安心。但是,看着她漂亮的小脸上露出疲累,看着她小胳膊小腿因为长时间的奔波而酸疼,他还是会觉得心疼……
“是有点累,呼……”
越是了解这个不显山露水的男人,她便越觉得心惊肉跳。不过,也是因为知道他的一切,她那摇摆的心也渐渐的安定了下来。此刻,陷入这男人的温暖怀抱中,她竟然有一点迷迷糊糊的睡意。
难怪,她离开了三年,夜会那般的动怒。以他这般的势力,就算她身中十分麻烦的生死双蛊的死蛊,只要有了一丝线索,他便能跟着寻出解药的吧?可是,当年的自己因为娘亲的一腔仇恨,还担心夜因她的性命受威胁,毅然的决定了要以自己的方式解决……
还好,还好!此刻,柳如烟心中只有感激。上天没有让他们俩就这么的错过,它让她重新有机会留在夜的身边。这一次,她必定要陪伴在他左右,绝不会再丢下他而去……
“那睡一下好不好?时辰到了我会叫你……”
凤冥夜勾唇柔笑,将怀中的小女人打横抱起,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莫名的温柔的蛊惑之意。一步步的走入帅帐之内的床铺边上,小心的将她的小身子放下了,大手柔柔的压着她,示意她休息一下。
“夜……不要……”
他这么一放手,柳如烟倒是有些受惊了,那朦胧的睡意倒是跑开了。小嘴微动,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攥着男人的衣襟的一角,似乎生怕他不见一般。
“小东西,这么怕我不见?乖,我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这儿陪你睡。”
修眉戏谑的一挑,狭长的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眸光迷离,小脸显露可怜巴巴的柳如烟。低叹了一声,他终究是在她身边躺下,将她可爱的小身子紧紧的抱在了怀中。瞧她这幅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若非时间地点不对,他只怕会隐忍不住,只想马上好好的疼爱这小东西一番。
被那熟悉的怀抱紧紧的拥着,鼻息之间是他那股刚阳的味道,柳如烟顿时心安了许多。像个无尾熊宝宝般,手脚并用,紧紧的缠着男人的强健的身躯。眸子缓缓的一闭,竟然很快就坠入了甜甜的梦乡。
呼,这小东西。明明是挨不住日夜不停的奔波的,何苦这么倔的死撑着?细细的望着她那张安稳又可爱的小脸,凤冥夜勾起一丝迷人浅笑,静静的闭了眸,稍稍的养养神。
徐州城外西面临着沧水,夜间幽静,能听到水声阵阵,那渐缓的夜风夹了一些水气,消散了夏日暑气。
这般夏夜,本是宜人,奈何今夜无人有心情享受这般宜人夏夜。润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封翼一早就下了令,夜晚容易松懈,一定要小心谨防那魔将夜袭,千万要避免十余年前的覆辙重蹈。所以,徐州城头,各位守城将士们无不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一夜都不敢合眼。纵使天气闷热难忍,仍旧盔甲整齐,轮流警戒着,紧盯关外的夜月大营,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然而,北冥国的将士小心谨慎。入耳之声,只是一片十分的安静。
夜月国的大营中,早早的就熄了所有的火光,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那依稀可见的零星的哨兵,其余的人皆是瞧不见分毫。前半夜还有些许马匹嘶鸣,到了后半夜,却是一点声息都听不见了。
静,安静的可怕,令人窒息!
就这么精神紧绷了整整一夜,城头的将士们也是渐渐的有些疲乏。望着关前的两座险峰天阙,又瞧了瞧那根本没有丝毫动静的夜月国大营,北冥国的将士们不仅放下了戒备,心中有些怪封将军那般的小心谨慎,风雨不辨。
那夜月国不过七千之兵马,再加上徐州城有险峰奇水相护、城内的护城之众足足三万余人。哪怕夜月国之人是生了三头六臂,只怕也是闯不进这铁通般的关内!
漫漫长夜,甚是悠长。众位将士远远的瞧见了天边泛了一丝的亮光,心底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天亮,只要天大亮了,他们便能回营,好好的歇息一番。
此刻,守将们个个面露了疲态,腰中的武器横斜,心中松懈,也渐渐的玩笑戏谑了起来。想来那夜月国区区七千的骑兵,根本就没有那个胆量,敢夜袭徐州城这般易守难攻之城。只要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待天色大亮,大营之中人马俱醒,便有人来接替他们。
时间流逝,天边的沉云渐散,日轮冉冉升起,耀眼的金芒透过层层的云雾露射而出。只一霎那,山里山外均是镀上了一层金黄之色。
就在这一刻,身后的关内远处,自家大营方向。异变突起,混乱之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心底蓦地一沉,众人心中均是划过惊骇诧异。
然而,刀枪相撞之声由远及近、连续不断的传入耳膜,接着便是听不真切的混乱人声。众位守城将士心中愈发的惊颤,终于缓缓的转身望去。
透过层层的晨雾,自家大营中的景象传入眼球中。然而,众位士兵们却齐齐的睁大了眸子,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原本疲累不堪的身体,也因为巨大的真惊而变得僵硬了十分。
但见,关内的北冥国的大营之内,处处都可以看到夜月国的士兵在横冲直撞,挽弓持剑,凶猛异常。那一面黑红色鲜艳至极的“魔”字旗帜显眼至极,在金色的阳光的照耀下,刺眼至极!
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闻到了一阵阵浓烈至极的血腥之味。徐州城内一片肃杀之气,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令人心神俱颤。
接着,他们遥遥的看到两人两马,并驾而行。那两人其中的一人赫然就是那带着修罗面具的魔将。另外一人同样身穿一身铠甲,身形娇小。两人动作一致,一同弯弓而起,忽而向着城头这边各自射出了五支锐利之箭!
众将士们这才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想要避开那十支追魂夺命之箭。可惜,却已经晚了,十支箭羽正中十人之身,立刻便有十人毙命!那死去的十人眸子整的滚圆,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夜月大军宛若天降神兵、夜袭徐州城了!
其余剩下的守城将士们心魂皆凉、惊骇欲绝。夜月国的大军真的夜袭关内的大营!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们是如何袭入关内的?明明,他们都精神紧绷的盯了夜月国的大营整整一夜。望着那些势如猛虎的夜月国的士兵们,心气不足,士气之上就输了一截。
也有早一刻反应过来的北冥国的将士,急急忙忙的冲入了城头,向着陵关北冥国的大营四处张望。然而,关内的大营仍在,马匹还留在帐篷之外,四周却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个北冥国的士兵。
心底愈发冰凉。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此的真是又残忍。夜月国的七千精兵,竟然一夜之间从天而降,宛若猛虎下山般杀向了尚在睡梦中的北冥国的众将士们。
宛若一个令人心神俱颤的噩梦,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却令人清醒的不能再清醒……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杀伐,这根本就是残忍又血腥的虐杀……
夜月国的七千精兵们越战越勇,越战越凶。个个扬声嘶吼,吼声震天,早已是杀红了眼。而那夜月国的魔将,更是以一敌百,一把黑魔弯弓,数百支锐箭。所射之处,所向睥睨,无人敢当!而他身边的那个纤瘦的男子,同样气势凶悍,招招狠厉,不容小觑。
夜月国士兵凶悍万分,也有少数的北冥国的士兵迅速醒悟,奋力突围,向着城内狂奔。
“跑啊……”
“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在巨大的惊颤之下,嘶吼出了一句。这一句话,立刻打破了原本静谧血腥的气氛。更多更多的士兵们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的翻身上马,沿着众军士撤退的方向,向着城内狂奔而去。
陵关已经被魔将攻破,若是死守,只是徒增伤亡罢了!再不快点逃回徐州城中,反而是拖累城中之守军……
封翼英气的脸庞绷得很紧,眸中难掩吃惊之色,不过,他看着眼前被魔将夜月国的精兵逼的节节败退的关内守军,依旧是冷静的下达了开城门的命令。
徐州城门大开,迎接着副将手下的残军入城,那些残兵旧部们个个灰头土脸,脸上难掩惊颤之色。护城河外地浅桥因为人数众多,狂奔不止而微微的震颤。众位士兵在入城之前,又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
然而,只一眼,他们便又狠狠的愣住。
夜月国的大军竟然不退回、不避让,直直的向着他们冲了过来。每一个夜月国的士兵的脸上都染着血腥杀伐之气。那一个血红的魔字高高的扬起,铁甲军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锐利!
“所有人快点入城,入城之后,立刻毁了外面护城河上的浅桥!”
封翼神色愈发的难看了,没想到这魔将竟然咄咄相逼至此。狠狠的咬了咬牙,当下毫不犹豫的沉声下了命令。夜袭陵关不说,竟然还有力气让夜月国的大军强行攻城?哼!好气魄啊!好手腕呵!这夜月国的大军也果真是猛虎之师,一夜入关,想必一夜都未休为止,竟然还有这般的力气追着他们直到城下……
不过,就算是这般又如何?
他毁了这浅桥,看他魔将还有和能耐能够攻破徐州城!
不多时,北冥国的众位将士们悉数入了徐州城内,铁桶般的城门徐徐的合上了。众人惊魂甫定,身子还忍不住在微微的发抖,狂跳不止的心跳声渐渐的和缓。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心中此刻只剩一念:无论如何,终究还是活下来了罢……
封翼立在那城头之上,钢牙紧咬,修长的身躯因为刻骨的气愤而不断的颤抖,胸膛起伏不定,难以自持。他以为自己了解那魔将甚深,他也深深知晓那人一向用计极为奇险难测。但他却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一夜尽数在防范着关外生变,那魔将竟能在这般的情况下,清晨袭击陵关之内的北冥国大营!
如何能不气?如何能冷静?
昨夜心中之言犹然在耳,杀父之仇必将亲手得报。然而,时隔十余年,他竟然还是不及那个人铁血手腕的万分之一!
“封将军,眼下该如何打算?真不知道那夜月国的大军是如何袭入陵关之内的,实在让人惊骇欲绝!”
副将面色愤恨难平,声音里也是带着几丝难以平复的怒气。身上还染着点点伤口,此刻依旧渗着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封翼还未来的及答话,便听到了城外的声声嘶吼呐喊之声,接着便看到夜月国的大军铁骑整齐划一,血红的魔字帅气高扬,凤冥夜一身贴身银甲披身,胯下的战马奔的飞快的向着徐州城狂奔而来。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刘副将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双眸充血的盯着眼前不断迫近的夜月大军,恨恨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心中惊怒交加,气闷难熄。没有想到这夜月国的大军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般迫人。能以如此恐怖的速度向着他们徐州城下逼来。明明知晓城门已经紧闭,这魔将到底是何意思?
“这么快的速度,难道这魔将竟然是想要强攻徐州城么?可是护城河上的浅桥已断……他还有何办法?”
封翼心中亦是惊诧难平,剑眉皱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声音里带着几丝不自觉的颤抖。和这个魔将为敌,竟然是这般被人紧咬逼迫之感。原来,当年父亲败在此人手中,并不冤枉!
然而,封翼的话音未落,就见凤冥夜的速度徒升,不降反更快。直直的向着护城河冲去,那阵势丝毫没有减缓之势。
他们竟然……
他这是要如何!难道,他是疯了不成!那护城河上无桥无木,他们为何还不止步!
封翼双手握紧,虎口浅痕迸裂,渗出丝丝的血迹。一双黑沉沉的星眸越睁越大,几乎是目眦尽裂。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那令人惊骇的一幕。
夜月国的军队遇水不避半分,气势震天,毫不犹豫的跳入那滚滚河水之中。但见他们涉水而进,争先恐后的冲上对岸,依旧气势汹汹的向着徐州城脚奔去,直逼徐州城门。
一旁的刘副将也是震惊的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蓦地,他闭了眼和嘴,狠狠的摇了摇头。然而,再次睁眼眼前的一切依旧没变分毫。夜月国的七千铁骑竟然几乎全部涉水而过,那为首带着修罗面具的魔将已经冲到了城门之下。
遥遥的,就看见那魔将和他身边的另外一员身材娇小、长相柔美的武将猛然冲天而起。那身边的一员武将身材虽然瘦弱,然而动作却极为快速,在半空中弯弓搭上五支利箭,气势如虹,杀气四溢,锐不可挡。接着,便看到他箭尖一指,竟然是在瞬间精确无比的瞄准了城头上的封翼和他几人。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电石火光之间,他竟然就松了手中之弦。
五支利箭,带着无边的杀气,向着那城头之上的数人飞射而去。乔装成男子的柳如烟灵动的眸子一沉,素白的小脸上坚定如石,身上、小脸上还泛着一些刚染上的极新的血污。三年前,她入了江湖,这双玉手上便已经沾染鲜血。四年前,她未入这异世,在龙组十年中,这双纤手之上依旧是沾满了人之生死交替。可是,直到今夜身处古代残酷战场,她才第一次如此的感觉到了生与死的无限贴近。
在这血腥无比的战场之上,不是生,便是死。即便是她这么一个现代人,和平的观念至深,却依旧被这种肃杀的战气感染。被逼得下手凌厉,不能留一丝的余地!
好厉害的身手!封翼和身边的几员将领岂是没有见识之人。只一眼,便看出柳如烟和凤冥夜两人的身手远在他们几人之上。虽然他们在沙场上纵横了数十年,但是,武艺、轻功依旧远远不如身怀绝世神功的两人。
好思量,好算计!
原来,这魔将的身边,竟然还潜伏着一个这般的高手!出手这般的急迫又出其不意,是因为他们想要一招将他这个上将军灭之,以折损城内数万守军的士气吧!
“封将军快退!”
众人被这恐怖凌厉的五箭吓得肝胆俱裂,急急的向着封翼进言道。原本,因为那夜月国的奇袭,北冥军队已经是士气尽丧。若是,眼下还被这个高手一击得手。一箭陨落他们的上将军封翼,这徐州城内的守军,只怕就只剩下了龟缩死守一条路了!
封翼远远看到那个人扬弓拉箭,知晓这五箭是多么危险,而他的身手亦不算弱,当下急急一闪,飞快的向后避去。而身边的众位将领也不畏死的拼命的护住了封翼,同时也有善箭的大将弯弓拉箭,向着柳如烟、凤冥夜两人回击而去。而城头的士兵也有许多人扬起手中的弓箭,向着下面的夜月国的军队射去。一时间,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夜月、北冥两军一队在城上,一队在城下,遥遥相对,各自的眸光皆是血腥杀伐之气。北冥国的军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帅被敌军一人逼之如此的境地,哪里受的住这般的羞辱?刚刚被奇袭的不甘再加上现在的怒火,杀气越来越浓,只要一点便会激烈的爆开。柳如烟这一次出手,只留下三分的余力,这计谋也是早先和夜商量好的。再加上他们离那城头之上的人不过百米左右,这一次封翼躲的比上次更加的狼狈……但,在最为危机的时刻,还是被他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将军,他们不过七千人罢了,难道还妄图攻下徐州城不成?不知他用何种下三滥的法子袭击我军的大营就罢了。如今竟然不依不饶的直追到了城门之外。当真欺人太甚了!请将军让我领军出城与他们对战,看看到底谁胜谁负!”
惊魂甫定,立刻便有手下将领前来请战。胸口处怒火熊熊,年轻的李瑞愤愤然的向着封翼拱手道。而身边的几位将领,眸光似火,几乎都有同样的一个意思。他们中间并非都是年轻气盛,但几乎都是无法咽下胸口的那一团熊熊的怒焰。
封翼粗喘了一口气,心中亦是怒火愈盛,听了李瑞之言。心中知晓这不过是因为他年轻气盛,所说之言皆是意气之争,实在是兵家之大忌。可是放眼城中所有将领,哪一个人不是胸闷难平?就算是自己,此刻眸光灼热似火,只一下便要烧起来似的。不过一日一夜,这魔将两次射箭将自己逼入险境……又亲手将自己的仇恨引发至顶点……
此时此刻,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出去,手刃自己不共戴天的仇敌!
可是,眼下大军刚刚遭至魔将重创,而城内的守军彻夜未眠,此时人困马乏。又加上刚刚亲眼看着大军被敌军逼入如此的境地,士气低迷。此时两军相争,定然是夜月国的军队胜算更大一些。然而,此刻若是出战,自然能够挫住魔将那嚣张至极的锐气……挽回低迷的士气……若是不战,这士气只怕愈发的低迷下去,再难挽回……
想要立刻出战的念头一但钻入脑海,就再难遏制。封翼只觉得胸口气血疯狂的上涌,双眸赤红如血,望着城下的魔将和夜月国的大军,只希望能立刻杀出去,挥刀斩个痛快!
“眼下不可莽撞,否则只怕会走上我父亲的老路。先回城中大营,本帅已有了打算……”
站在城头最远之处,封翼沉默许久,胸口的盔甲因心情气愤而激烈的起伏着。英挺的脸庞露出了一丝仇恨至极的狠厉,他终于启唇,艰难无比的吐出了这么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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