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一听,汗也下来了。好歹毒的信!
来人是何?!
不是阎圃又是谁?!正是张鲁手下第一谋臣,最是多谋者是也,张鲁多依赖于他,一直倚之为心腹,听了这话,便忙道:“阎功曹来的正好,速且观信!”
阎圃在众人的眼神之下,施施然的进来请礼,却被张鲁一把拉住,道:“不必多礼,且先看信!”
张鲁的谋臣之中,也只有他有这个待遇。一向被张鲁所倚重,是谋臣之中的第一人。
“果不出圃所料,”阎圃道:“刘备人还未出荆州,信却先来,可见刘备的谋臣以为,刘备必不得荆州。此子料事如神啊。信速发至此,却是欲让主公难为。”
张鲁道:“愿闻其详,且速速道来!”
阎圃一面请张鲁坐下,一面才娓娓道来机要之处,道:“受此,便是接纳了刘备主臣进了汉中,请神容易送神难,来了以后,恐怕汉中,为第二个荆州是也,天下素闻吕布噬主,然而这鸠占鹊巢之人,哪一个又及得上这一位汉姓后人?!”
众人听了皆冷笑道:“不错。这刘备也噬主多也,图谋荆州不得,反而欲来占我汉中,主公绝不能受,若受之,只恐汉中将来非姓张也!”
“不错,主公,倘若刘备进来,哪还有主公与我等余地?!昔日,他进徐州,陶谦让位,他进荆州,荆州又让位,此等仁人,若迎进之,后患无穷,若不让之,他必图之,必为心腹之患啊……”众列臣都一一道。
总算还有脑子清醒的,而且多数都是反感刘备的。
张鲁当然也反感,他本来就是要拒绝的。
只有杨松坐在席上,看着阎圃,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之间也没发话。
自上次后,张鲁就不怎么信任他了,因此,他巴不得退居二线,能不出头就不出头,以免惹人多心,反而惹来猜忌。
但也有欲引进刘备者,道:“刘备无能,却不能说无才无德。他是仁义之人,昔日他得徐州牧,吕布至,他便欲让与州牧之位,此人,也许并没有众人以为的这般处心积虑?!”
见还有人要与刘备说话,阎圃也不急,娓娓道:“吕布虎狼也,虎狼至,驱之不得,除了让位保命,徒之奈何?!刘备作此决定,并不见得只是因为仁义之故。这其中也有利益的考量。”
众人一听,也是面面相觑,有些则是点首。
张鲁道:“汉中一向太平,只恐往后难以太平了。如今换我汉中来了一匹狼,如何是好?!依阎大人之见,这是不能拒了?!”
“非拒不可,绝不能迎进汉中来,”阎圃道。
张鲁一听,眉头都拧了起来。
“主公且听我一一道来,”阎圃道:“若不拒,后患无穷,若强硬拒之,也适合了那诸葛亮的计。说我汉中连仁人也不能容,他正好以此为借口,反倒去与刘璋合兵,来攻汉中!那刘璋本就与主公有仇,又惧刘备兵力,生恐他反倒攻击起益州来,倒不如来攻汉中,这可就是成了宿之二敌也!”
张鲁听了,脸色也变了。
他起身,来回徘徊。
众臣列也是窃窃私语,商议对策。
“刘备来此信,绝非只是来问问可能来之意,其中深意多也,若拒之,他也并非只是离开汉中这么简单,因为他去了益州外,刘璋也必不容。他反而又无处可容?!与其如此,便会开战事得生机,”阎圃道。
“要拒但不能强硬的拒,反而要礼貌的拒,甚至要联以外交,”张鲁道,“功曹可是此意?!”
“正是,”阎圃道:“只恐诸葛亮料到主公必拒,他来此信,哪是试探可能进之意,真意在于是与汉中达成共识,是欲借主公力打刘璋也,因知主公不能容,所以才给与这般转机,若不应,他必攻汉中,如此,这诸葛亮与刘备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张鲁惊了,众臣列也都惊了,看着他放在案上的信,仿佛看到的是一个洪水猛兽。
“好深的计谋……”张鲁叹道:“刘备得此奇人,鲁心中甚忧也!”
张鲁道:“幸有功曹提醒,否则,刘备大军前来攻打,一时不得退,刘璋又来,岂不是两面被击,腹背受敌!”
“主公要早回信以作决断,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与其汉中被攻打,不如与狼一并去攻刘璋,若刘备入得益州,汉中暂安是也,”阎圃道。
众人一听都议论纷纷,道:“不错,此是祸水东引之计。”
杨松此时却是小心的道:“……阎大人所言当然是好,只是倘若未能助刘备攻破益州,岂不是两面皆算失?届时又如何是好?!”
“难道要不计成本的助刘备吗?!”杨松道:“完全不计好处?!若助刘备得了益州,于我汉中无益处,若不得益州,刘备也不会离开。到时如何是好?!”
“而且,刘备进益州,刘璋逃亡,是狐走而狼来于外也,换了一个更难对付的敌人,叫主公以后又如何安榻好食?!”杨松道。
众人听了杨松之言,又觉得杨松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一时之间,也是十分难为。
“前怕狼,后怕虎,坐以待毙乎?!”阎圃道。
杨松道:“那大人以为呢?!总必有伤,也有所舍弃!”
“是有所舍弃,舍小而保大也,想要两面得好处,现下的汉中是做不到了,”阎圃道:“若什么都不做,才是掩耳盗铃,待到敌人打到头上来,才醒悟,后悔又有何用?!”
杨松听了便不再多言。
众人对张鲁道:“不错,功曹大人所言极是,倘若受之,现在汉中便失了,若拒之,又恐刘备深恨,将来攻来,必不留余地,那时汉中必危。
张鲁头有些愣疼,道:“都且下吧,让吾多思一番再决议。”
众人便起身告退。
张鲁对阎圃招了招手,要与他去后院商议。
杨松也起了身,他回首看了一眼张鲁与阎圃。以往他虽不及阎圃受重用,但也深受张鲁信任,可是现在……
他是嫉恨阎圃的。只是现在,不得不缩起来,夹着尾巴做人了,得先再取得张鲁的信任以后再说。
众人都退了,阎圃跟着张鲁去了后院书房,张鲁道:“徒之奈何?!功曹定要教我!”
阎圃道:“与刘备建交,共打益州,我军可以不出兵,但要出些钱粮,建立外交,出入使者,以期相助刘备,将刘备引去益州是也。其实诸葛亮的本意也是益州,他来信,有两个目的。一是威胁,借刘璋威胁主公,要助他,二是逼着汉中不可击他之后。我料他绝不是真的想要来攻打汉中,他若来攻汉中,那寿春的兵马岂能坐视不理?!刘备可不会逼着主公此时去借外援,反倒与徐州建立使者来往,或是同盟。他不至于逼的狠了。反倒失算。”
将汉中推到徐州那,这可也是刘备所忌讳的。
张鲁道:“这诸葛亮,当真是心思深沉,一步算百步计。”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倘若他真有攻我之意,我必借势于徐州,汉中以往是没有外援,可倘若有人非要抢,也不得不倚立外援了,当此之世,孤立之处,总是被人所惦记啊……”张鲁道:“也好,就依你之计,与刘备回信,只说愿意借他粮草马匹,助他去得到益州,他在前,我汉中便为后援,必伸手助仁人是也!”
阎圃知道张鲁心里憋屈,应了以后,道:“主公,荆州危也,刘表若死,荆州必乱,也保不住。此便是为眼前之鉴,还望主公多考虑汉中之将来,若想倚立九州,多少人惦记?!只恐不长久。还是需要借势。”
张鲁没吭声,良久道:“我知。”
想一想又很生气,道:“这刘备倒会趁火打劫。我汉中便是降吕布,降曹操,降袁绍,也绝不会降这刘备。”
张鲁是真的厌恶刘备。他与世人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张鲁有是有教众的,他也真正的济民在行善,做事。可是这刘备也没啥实际的济民之举,可却名声比他还好听,还要大。处心积虑积攒的名声,这个人若不是志在天下,他都不信!
一是个人情绪上,对刘备不欢喜,二呢,则是在发展方向上,他也不看好。
益州多难?!难进难出,投靠了他,呵,汉中成了门户,以后就是打战的核心地带,不是靶子是什么?!立了功,是刘备的,没立功还得受罚,又与刘备不亲热,赏也赏不了什么,而百姓也只会空消耗,要吃尽战争的苦头。多不划算?!思来想去,立了功都不可能进入刘备的核心圈子,又受不了大封。还可能被猜忌,不被信任。
况且张鲁也是绝对不看好刘备的发展的。
他真正看好的是北方。
以往九州乱啊,他也乐得清净,如今看这态势是不得不加入战火了,就得考虑以后了。
阎圃是他心腹,岂不知他心意,道:“九州皆乱,欲保全自身,隔岸观火也不可能做得到的。”
张鲁虽也是一方雄主,但他还真的很佛系的一人,如今莫名其妙的被扯入其中,他只觉得很麻烦,很讨厌。
再加上前番刚送走了瘟神马超,带了多少钱粮走,现在又有刘备这个来讨饭的,他心情能好得起来吗?!
但是钱粮是小事,能不起战,就是最好的利了。
张鲁其实是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一个人,就是佛系能明哲保身的时候,他也没啥争心要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当然,这是在有枭雄的情况下他没这心思,如果没有出色的,他也就当仁不让了。
可是眼看着这四周都要起火了,他也能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然了,这刘备首先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这封信,他很不喜欢。
未必没有逼迫他投奔刘备之意啊。
呵,他可不是陶谦那个被仁义表皮所蒙了的人。没傻到请人进来,还要让位于贤,成就什么佳话。
可惜,陶谦一番诚心,也没能保住徐州,反倒便宜了吕布那厮!
这个不怎么讲仁义的吕姓人,反倒得到了这么好的发展,这可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主臣二人商议定了,阎圃便给刘备回信,一面要安排送钱粮,来往使者之意。
而杨松听说了这事,自是闷闷不乐!
他也是有幕宾的,见主忧,自是要解闷献计的。见了,便道:“杨大人若无计出,只恐渐渐失主公之心也。”
杨松正中痛处,自上次后,其实他已经被张鲁疏远,他心里的危机感,是真的特别的大。可是偏偏无处下手,无可奈何。
那人道:“如今刘备在外,倘若有变,可通刘使君。刘使君向来最喜结交天下义士,不是那等只看计谋之人。若是大人能效以计,必能得看重。若汉中不留,何不投奔前去?!必受重用!”
杨松听了,扫了他一眼,不语。也不知是猜忌这个人多话,还是真动了心。
而此时的蔡瑁也终于攻上了襄阳城,此时天也明了!
蔡瑁进城,第一件事便是派出人去搜寻刘备家眷及他身边人的家眷,以及臣列等人。
然后却是一人未曾寻得。
“都跑了?!”蔡瑁遍寻之不得,一时恨的咬牙切齿,大怒道:“即刻发兵追!瑁亲自随其后,岂能容那刘备军如此轻易离去!”
即没有寻到刘备,又没有寻到刘备的家眷和部下等人,蔡瑁焉能不怒!?简直是气煞着红了眼。
他折损不少,才攻上了襄阳城,而刘备却轻巧的就这样撤了大军?!
蔡瑁自是越想越气,便分兵驻守襄阳,揽余下事宜,一面亲率大军,奋起直追。
蒯越提醒他道:“德珪还需小心,只恐还有埋伏,那诸葛亮诡计多端,要小心他耍诈!”
蔡瑁也有些心有余悸。这种中埋伏的惊恐还在,而不能与刘备军极力厮杀一番,真是又不过瘾,又不解恨。
蔡瑁道:“异度且在襄阳城中等我军回,我追杀一阵后,再回转。只是可惜了……若追之不得,只恐伤不得他的主力矣!”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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