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到王太医,本能的想要王太医赶紧去救治梁焕卿,但是王太医现在本身就有一些担心害怕。
“太医!王太医,您快救救靖王妃,救救靖王妃吧!”这个时候,月白连忙上前哭着求王太医去救梁焕卿,如今不知道梁焕卿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究竟是生病了,还是被人下毒?
他们不得而知,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些,而是想尽办法去救梁焕卿的性命。
王太医见到公主将军都在这儿,再见到靖王妃如今是这等模样,被吓得都忘记行礼了,根本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靖王妃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太医连忙跪倒在地,匍匐的上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要去给靖王妃把脉,他心里也完全没有把握,本是以为这只是怀孕,若是出了什么事,最多也只是胎像不稳,可是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惊讶。
齐望舒和秦瑞兰见到王太医这幅样子,心中瞬间就没底了,看来在太医眼里,梁焕卿这样的病也是相当恐怖的了。
“焕卿,忍一下吧,很快就会好的,太医已经来了。”齐望舒和秦瑞兰担心王太医的触碰会让梁焕卿疼痛不止,便柔声安慰道。
此时的他们,比梁焕卿自己还要紧张,王太医有多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本以为确诊靖王妃怀孕会是一件好事,但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叫人始料未及。
王太医慢慢的将手探上梁焕卿的手腕,手腕皮肤薄嫩,王太医的手指刚放上去,梁焕卿就连忙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将手抽了回来,哭着摇头,一双大眼睛饱含泪水看着秦瑞兰和齐望舒,摇着头口齿不清的说道:“不……不要……”
王太医被靖王妃的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跪着不停磕头说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秦瑞兰看着梁焕卿这个样子,心中实在是痛苦不已,梁寂听到梁焕卿的那一声惨叫,微微的侧过身子去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能觉得心痛万分——那可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儿呀,如今怎么忍心让她承受这份痛苦呢?若是爹爹亲眼看到这一幕,岂不是要心疼死,当年娘亲死在边塞的风沙之中,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便去世了,而今梁焕卿变成这个样子,梁寂不知道该不该让梁风眠知道。
可是这个消息,就如同会飞一样,传出了靖王府,满城哗然,害怕靖王妃的这个症状就是瘟疫病毒。
建威大将军府内,梁风眠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一下子愣住了,一旁的梁伯早已经是满脸泪水的看着他,担心梁大将军会因为这件事发生什么意外,毕竟梁风眠如今年老多病,早已经无法禁受的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梁风眠脑子一片空白,今日回府之后,他才刚得知梁焕卿怀孕的消息,只是笑了一笑,并没有将高兴激动的心情表现出来,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将情绪永远的藏在心里,想着在灵堂的时候,对着杨素影的画像慢慢说。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过了不久,最多只有三个时辰,就听到了这样的坏消息,梁风眠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中的茶杯也登然被摔在了脚下,茶杯中的水都泼洒到了脚上都没有感觉,迎着夕阳的余晖,梁风眠的脸上被照耀的沧桑,脸上的沟壑皱纹清晰可见,慢慢的,眼中闪烁着一点点泪光。
坚毅如战神梁风眠,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梁伯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了,他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对梁风眠说道:“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呀?大小姐……大小姐该怎么办呀?”
梁焕卿算是梁伯一手带大的,自从杨素影去世之后,梁风眠便将全部心思放在了朝政之上,家中仅仅只有小梁焕卿在家,日日夜夜便都是梁伯照顾着她,然而如今还在为梁焕卿担忧她嫁到皇室会受委屈,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而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
“走……去靖王府……”梁风眠这才回过神来,以往的所有事他都可以不管,但是他必须要知道这次梁焕卿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迫害,梁焕卿是不可能突然自己就变成这个样子的,除却突如其来的病因之外,还有可能的是因为被奸人所害。
梁风眠对梁焕卿的爱意是沉重的,他将那份未来得及给杨素影的爱意全部加之在梁焕卿身上,而今若是有人对梁焕卿下手,梁风眠就算倾尽全部都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梁伯明显听见梁风眠的声音在止不住的颤抖着,自己也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们牵出两匹马便直直的朝靖王府飞奔而去。
当所有人都在为梁焕卿的突发病变忧心的时候,赵佩瑜此时端正的坐在佛堂里打坐,她知道,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之后一定会出事,但是很可惜的是,梁焕卿肚子里如今还有一个刚刚足月的胎儿。
赵佩瑜此次并没有刻意想要去伤害梁焕卿,先前祁山行宫和云霄寺一事,赵佩瑜的目标就是梁焕卿,那个时候她并不敢伤害齐景钦,毕竟那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若是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这等危机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先去毁掉建威大将军府对靖王府的帮助,而今满朝文武皆有大半是支持着齐景钦的,再加上陆高鸿已死,他们就算毁了建威大将军府和靖王府的联姻,可是也依旧没有办法让其他朝臣帮助齐景炀上位,那几个明摆着偏心他的太傅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唯一有效的办法,就只有直接对齐景钦下手了,皇帝也就只有两个皇子,另一个死了,剩下的一个就算犯了滔天大罪也会被推上皇位,赵佩瑜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此次的直接目标就是齐景钦。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让夏容馨劝说梁焕卿喝下那杯毒酒,赵佩瑜敢笃定,夏容馨一定知道他们的计划,当时夏容馨的那个眼神,明明就是已经洞察到后的得意洋洋的神色。
夏容馨定然是为了救齐景钦,但是又想要利用这件事使得太子齐景炀下位,所以便选择牺牲梁焕卿。
赵佩瑜不得不惊叹一声,夏容馨实在是太过狠毒了,当初还听说,梁焕卿的亲生母亲杨素影是夏容馨未出阁前在秦淮时最要好的姐妹,如今杨素影已死,夏容馨本该是要善待梁焕卿的,再加上梁焕卿嫁入靖王府,且不说因此齐景钦受到了多少好处,就连夏容馨自己都受惠于梁焕卿。
而今夏容馨的这般做法,实在是叫人心寒。
但是惊叹之余,赵佩瑜在佛堂打坐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良心不安,她是蜀中人,知道“折骨”的厉害,也知道梁焕卿会带着怎样的痛苦和绝望离去。
可是赵佩瑜并不是想要害她,相反,赵佩瑜甚至觉得她和梁焕卿是一样的人,同样是因为有利用价值而被迎娶,同样是以不同理由遭到冷落,但是梁焕卿要比她好上许多,至少梁焕卿还有机会怀有身孕……
赵佩瑜在佛堂为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感到抱歉和可惜,若是有可能,赵佩瑜并不是成心想要伤害到那个孩子的……
“赵佩瑜!”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像是带着无尽的怒气前来质问一样。
“太子殿下……”菡瑶跟着跪在佛堂门口,听到这声怒吼之后,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来,看着来势汹汹的太子殿下齐景炀,赶忙上前磕头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菡瑶想要尽量为赵佩瑜拖延时间,但是齐景炀直接越过菡瑶,走到了赵佩瑜面前,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赵佩瑜知道,就算当时在春日宴上,齐景炀知道了这件事,就算他有了心理防备,可是在事情真正爆发之后,齐景炀还是会因为担心害怕而对她无端发怒,由此,赵佩瑜也才会害怕事情没有做到万无一失,会让齐景炀失望,会给东宫惹来麻烦。
“把解药拿出来。”齐景炀看着赵佩瑜,语气慢慢的变缓和了。
先前在春日宴上的时候,齐景炀知道赵佩瑜对梁焕卿下了毒,但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会让他被废太子,但齐景炀已经想开了,索性这个太子之位本来就不会属于他,那整日这样如坐针毡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就这样吧,能拉着梁焕卿做个垫背的倒也好,只可恨的是没有让齐景钦付出生命的代价来。
但是再听闻梁焕卿怀有身孕,这下齐景炀就有一丝慌张了,自己怎么样只是一个被废弃的太子,若是害得梁焕卿丧命,齐景钦丧子,本来看着父皇那么高兴的样子,齐景炀就有一丝担心,若是梁焕卿一尸两命,父皇会不会将赵佩瑜杀了,毕竟这件事做的那么明显,若真的是齐景钦倒也罢了,可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梁焕卿呀!
齐景炀一直在大殿内等着,他多么希望毒药失效,那么这件事就只会是皆大欢喜,但是当听到梁焕卿呕血不止,浑身炙热疼痛的时候,齐景炀一下子就慌了,他害怕在情急之下,父皇会将这件事纠察到底,那么赵佩瑜定然会被赐死的……危害皇嗣,是多么严重的罪名,就是蜀中王爷也保不住她了。
可是齐景炀不知道的是,赵佩瑜做这件事,根本就没想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她用的是无药可治的折骨,想要替齐景炀铲除齐景钦这个障碍,但是很可惜的是,那杯毒酒却让梁焕卿喝了下去,更可惜的是,梁焕卿肚子里还怀有一个孩子。
齐景炀看着赵佩瑜,他想要赵佩瑜拿出解药来救梁焕卿一命,是救梁焕卿,也是救赵佩瑜她自己。
直到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之后,齐景炀才开始后悔,根本就不能让赵佩瑜做这么危险的一件事,根本就不能将赵佩瑜放在那么危险的位置上,直到赵佩瑜真正有了性命之忧时,齐景炀才肯承认,自己真的是有一点担心赵佩瑜了。
“你快点拿解药出来!我是在救你的命你知不知道……”齐景炀声音有一丝颤抖了,这么久了,齐景炀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担心赵佩瑜。
他本来在大殿之中闭目养神,也在等着靖王府那边的消息,他的心中一直备受着煎熬,不知道应不应该让赵佩瑜冒这个险,可是当他听到梁焕卿如今的惨状时,听闻父皇和梅贵妃都出宫去了靖王府时,他才真正笃定了父皇对那个皇嗣的重视,若是梁焕卿和皇嗣一尸两命,那么赵佩瑜必然为他们陪葬。
齐景炀不愿意让赵佩瑜死,他想要想尽办法挽回这一切,首先第一点就是要救回梁焕卿的生命,这样才有可能保住腹中胎儿,于是他一路从大殿跑到了佛堂……
赵佩瑜抬头看着他,看着他这幅着急的模样,就在那一瞬间,心中仿佛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她静静的看着眼前依若往昔的少年郎,她知道齐景炀担心她,想要用弥补的方式赎罪,不然看着今日皇上和齐景钦听闻梁焕卿怀孕的消息后那么激动的样子,就知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赵佩瑜肯定逃脱不了……
可是赵佩瑜看着齐景炀却慢慢的笑了出来,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也就是只有在这个时候,齐景炀才会真正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你笑什么?”齐景炀感觉到了一丝不理解都到这种危急关头了,赵佩瑜居然还笑得出来?
菡瑶在一旁低头跪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赵佩瑜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赵佩瑜自然也是清楚自己最后的结局,但是赵佩瑜不曾后悔了,至少现在,她感觉到十分满足,唯一可惜的就是那杯毒酒没能让齐景钦喝下去。
“太子殿下,您听说过折骨吗?”都这个时候了,赵佩瑜依旧慢慢的对齐景炀说道。
齐景炀不理解的看着她,想要让她赶紧将解药交出来好能救她自己一命,但是赵佩瑜明显不想这么做。
“折骨在我们蜀中,是有名的毒药,它邪恶黑暗,能把人活活折磨致死……”赵佩瑜抬头看向齐景炀,缓缓说道,“最重要的是,它没有解药。”
齐景炀顿时被吓住了,他这才知道,赵佩瑜做这件事的时候,不曾想过给自己留有余地,她用最恶毒的毒药,用无药可治的折骨,就是不曾想让自己回头,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折骨居然被梁焕卿喝了下去。
“为什么?”齐景炀不理解的问道,“如今本宫被废太子已是木已成舟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能改变什么吗?”
“只有杀了齐景钦,太子你才能后顾无忧!”赵佩瑜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太子您一直想要登上皇位,想要完成先后和舅舅对您的期待!还有为此被流放的陆绘灵她们,您难道不想等到登上皇位之后接她回来吗?如今就只有齐景钦是您登基途中的阻碍,您要妾身如何能够放过齐景钦,眼睁睁看着他阻挠您呢!”
“皇位我早已经不在乎了,你不该这么做,你做之前…应该同我商量!”齐景炀对着歇斯底里的赵佩瑜轻声说道,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齐景炀莫名其妙的有一丝心虚。
赵佩瑜知道这不是齐景炀心中所想,他定然只是觉得自己是在骗他没有解药,就是想要让梁焕卿死,让齐景钦和梁风眠受到一些打击。
但是赵佩瑜真的没有这么想,她跪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随后抬头说道:“可是太子殿下,我真的没有解药,折骨没有解药,梁焕卿必死无疑了。”
“那你知不知道你也会死啊!!”齐景炀情绪顿时有一丝失控,“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一个又一个的离开我……为什么做事之前从不考虑清楚,陆绘灵是这样,舅舅是这样,如今就连你也是如此!皇位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我不想与他们争了,你快收手吧……”
齐景炀自从陆芙霜死后,就一直以来都没有安全感,相比齐景钦而言,他不够幸运,身边一直以来都在失去,而齐景钦从来都在拥有;可是与齐景钦相比,他又太过幸运,从一出生以来,什么东西都有了。
但是现在他不想和齐景钦争了,再这么争下去,只会让赵佩瑜也要离开自己,这是这天底下唯一一个愿意留在齐景炀身边的人了,他万分珍惜。
赵佩瑜笑了笑,眼睛一直看着齐景炀,想要把他的样子永远的刻在脑海里,她说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心,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太子…”
然而这句话,彻底将齐景炀身上所有的防备卸下,他蹲下身子,绝望的将脑袋埋进双臂,随后身子便轻微的颤抖了,传来了嘤嘤的哭声。
赵佩瑜看着眼前脆弱的齐景炀,这个时候突然才明白,齐景炀是有多缺乏安全感……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早已没有可逆转的余地了,如今齐景钦还活着,可是梁焕卿一事也会引起重大的注意,为了保住齐景炀,赵佩瑜不得不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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